佘小兰

关外遭遇了数十年一遇的严寒，大风大雪彻夜不停，整整持续了半个多月。

佘小兰等人倦宿在帐篷里，除偶尔出去喂马、透气、取物品或方便，大家基本没离开过帐篷。

龙天骄的日子最好过，她每天的工作是外出取食品，吃饭、练功、睡觉。天成神功浑然自成，让修炼的人始终处于一种惬意的状态，时间在不知不觉中悄悄溜走了。

佘小芝、肖令、欧阳芬芳等人比较无聊，她们主要负责烧水作饭、清洁卫生、喂马、收拾帐篷，维持柴火不灭。

佘小兰的日子最不好过，大家不让她干任何事情，除了吃饭就是睡觉，佘小兰闲得要命，实在无聊的时候就缠着欧阳芬芳讲述神教过去的故事。

日子一天天的熬，物资以惊人的速度消耗。龙天骄有先见之名，安顿好后第二天便宰了两匹马，马肉做食物，马油做燃料，勉强维持着帐篷内的温度。

“姑奶奶，你当年负气离开师祖，你后悔过吗？”

龙天骄正在练功，佘小芝和肖令外出清理帐篷上的积雪，佘小兰无聊之际缠着欧阳芬芳闲聊。

欧阳芬芳叹了口气：“我一点都不后悔，我后悔的是嫁给了浩然，我最后悔的是没有早点离开他。”

佘小兰颇有点意外：“师祖武功盖世，是顶天立地的英雄，他一心为神教奔忙，是所有教友尊敬的偶像，你为什么不喜欢他？”

欧阳芬芳笑了笑：“他是个很优秀的男子汉，是个伟大的神教弟子，是个很好的师父，但他不是个好丈夫，也不能算是个很好的父亲。”

佘小兰看了眼正在练功的龙天骄：“师祖对大师姐疼爱有加，他是个很好的爷爷。”

欧阳芬芳点点头：“失去了儿子才想起要疼爱孙女，晚了。”

佘小兰默然无语，百里浩然将一切献给了神教，结果死于自己人的暗算，他这一辈子太不值了。佘小兰又想起了欧阳正杰和自己，欧阳正杰一心为公，带领神教消灭了神风帮和神剑山庄，击败了白衣楼，为神教称霸江湖奠定了坚实的基础，最后死于自己人之手，甚至差点赔上妻儿的性命。

“小兰，你在想什么？”

佘小兰吃了一惊：“没，我没想什么。”

欧阳芬芳叹息道：“孩子，你太不容易了，你已经身怀六甲，却要跑到这里来吃苦。”

佘小兰哽咽道：“我们已经在帐篷里困了十七天，如果没有诸星云，我们何必吃这种苦。”

“你们没碰到诸星云也会碰到其他敌人；神教教主这个职务有毒，他虽能给人带来荣耀，但更多的是诅咒。我的父亲死于神教内部残杀，我的丈夫死于内部残杀，我的侄孙也死于内部残杀，我的孙女和孙女媳也差点死于内部残杀。”

“姑奶奶，赶走诸星云以后，我们就离开听松谷，这个教主不当也罢，让别人去争。”

“你心中可有教主人选？”

佘小兰不说话了，她从未想过要让别人当教主，此时哪能提出人选。

欧阳芬芳见多了，知道佘小兰在应付她，于是呵呵一笑，主动为她提供了一个台阶。

“除了你，神教哪有人能胜任教主之位，一辈子要为神教服务，也许这是欧阳家族的宿命吧。”

佘小兰暗想，欧阳家族为了神教流血流汗，付出了巨大的牺牲，怎能将教主之位拱手让于他人。

“姑奶奶，神教成立已超过一百五十年，先辈们抛头颅，洒热血，成就了神教的辉煌，我们一定要延续神教的香火，让神教永远传承下去。”

欧阳芬芳点点头：“你真打算以后退回关中，恢复草原决战前的状态？”

佘小兰认真的点点头：“我们已失去太多的教友，不能再让教友白白牺牲了。”

“你说得很好，大家都怀念无敌祖父、师父、浩然、崇岭的丰功伟绩，我却认为他们给神教带来的危害远大于他们的功绩，若非他们横行霸道，神教何至于成为江湖公敌。你要切记，一个能力超群、野心勃勃的教主对神教来说未必是福。”

“姑奶奶，你的想法与我一样，我只希望神教能够活下去。“

欧阳芬芳嘲讽道：“现在神教已没有实力称霸江湖，你只能如此，我担心神教再次壮大后你又会想称霸江湖，甚至称霸天下。”

佘小兰急忙分辨：“姑奶奶，我绝没有称霸江湖的野心。我昨天感觉孩子在踢我，对我来说他才是最重要的，我只想看着他健康长大。”

欧阳芬芳摸摸佘小兰的头：“你能如此想，我非常高兴。”

佘小芝提着一桶雪钻进帐篷：“姑奶奶，姐，草料快用完了，再过两天马就得断粮了。”

佘小兰着急的问道：“粮食呢？”

“粮食还能撑几天，再不及还有马肉吃，两匹马足够我们再吃一个月，关键是木柴快用完了，我们虽不至饿死，但可能冻死。”

佘小兰沉默了，在这滴水成冰的日子里，如果没有木柴，大家很可能在睡梦中冻死。

龙天骄睁开眼：“木柴省着点用，多烧马油。”

佘小芝没好气的说：“马油早就用光了，那两匹马饿得皮包骨头，哪有什么油？”

佘小兰急了：“该死的雪什么时候能停，再这样下去我们都会没命。”

肖令钻进了帐篷，她一个箭步冲到火堆旁，一边烤火一边说：“冻死我了，再晚点回来我就要冻成冰雕了。”

佘小兰不高兴的问：“外面真那么冷吗？小芝怎么没事？”

佘小芝叫道：“今天比昨天冷多了。”

佘小兰转向龙天骄：“大师姐，木柴快用光了，我们怎么办？”

龙天骄无奈的说：“没有木柴可以找干草，这儿靠近长城，胡人很少来此放牧，我们可以挖开雪，收集雪堆下面的干柴或干草。”

佘小兰非常高兴：“大师姐英明，一句话解决了我们的燃眉之急。小芝，你和肖令下午去寻找干草。”

肖令仍在抖索：“冻死我了，冻死我了。”

欧阳芬芳心中一惊，她伸手一摸肖令的额头：“令令发烧了。”

龙天骄翻出草药扔给佘小芝：“小芝，你负责煎药，水烧开后再煎两刻，一天三次，你要记住。”

佘小芝乖乖接过药，化开雪水开始煎药。

龙天骄收拾片刻，穿上皮大衣，在腰间挂了一柄刀，然后钻出了帐篷。

佘小芝一边煎药一边夸龙天骄：“我最佩服大师姐，她是我见过的最聪明、最强大的女人，与大师姐在一起，我们绝不会有事。”

欧阳芬芳笑道：“小兰，如果你不当教主，天骄倒是个合适的人选。”

佘小兰猛的一惊，大师姐武功高强，为神教杀敌无数，且机智不下于自己，确实是个很好的教主人选。

“姑奶奶，我支持大师姐当教主，大师姐不但武功高，还非常有见识，她早就觉得诸星云不对头，姐姐如果听她的就不会死于非命了。”佘小芝嚷道。

佘小兰心中很不是滋味，低声解释道：“诸星云回到听松谷后一直表现得很乖巧，处处讨人喜欢，我哪想到她如此狠毒？”

佘小芝埋怨道：“我和大师姐多次提醒你和教主，你偏偏不听。如果大师姐当教主，诸星云的阴谋绝对不会得逞。”

佘小兰心中发酸：“你别说了，正杰死了，我比你更难过。”

佘小芝还想争辩，欧阳芬芳急忙制止了她：“小芝，现在大家正处于最困难的时候，我们应该同舟共济，不应该互相争吵。”

佘小芝不再说话，帐篷里陷入短暂的沉默。

肖令在被窝里哆嗦着说：“奶奶，我不会死吧。”

欧阳芬芳叹了口气：“放心，有奶奶在，你不会有事的。”

“该死的雪什么时候停啊？”

“过几天就会停。”

佘小兰呆呆的坐在床上，她想去安慰肖令却不知道该说些什么？如果能听取龙天骄与佘小芝的建议，正杰等人就不会死，自己等人就没必要去找姑奶奶，大家就不会被困在雪窝里，肖令就不会生病。佘小兰越想越难过，感觉自己对不起所有人。

不知过了多久，龙天骄钻入帐篷，她抖了抖身上的雪，然后找了条毛巾擦汗。

“热死我了，山谷的干柴特别多，我一口气收集了三百多斤柴，我们不会冻死了，哈哈。”

佘小芝已经烤暖了身体，此刻正站在空地上伸展身体。

“大师姐威武，我们跟着大师姐混有糖吃，我坚决拥护大师姐当教主。”

龙天骄笑道：“少贫嘴，天气很差，你还得啃一段时间马肉。”

佘小兰心中一沉，连小芝都支持大师姐当教主，嘴上却言不由衷的说：“我也坚决支持大师姐当教主。”

龙天骄笑了：“你们两个尽拿我开玩笑，我可不想当什么教主，小兰当教主最合适。”

佘小兰笑道：“大师姐武功盖世，见识超人，我坚决服从大师姐的指挥。”

龙天骄擦完了汗，把毛巾扔到一个架子上，然后严肃的对佘小兰说：“小兰，我一点都不想当什么教主，太操心了，你是正杰的妻子，你当教主最名正言顺。”

佘小兰紧盯着龙天骄的脸，她很了解龙天骄的为人，心中暗暗松了一口气，嘴上却推却道：“大师姐，我和小芝都挺你。”

大家继续推让一番，佘小兰终于放心了，她不需要担心龙天骄和她抢教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