方晴说:“你别太介意,我家人都很善良的,他们没有恶意的,只是无法接受我刚离婚就交了男朋友。他们一直认为汪震待我很好,以前我不想让他们为我担心,所以一直没有告诉他们汪震打我的事,现在他们都知道汪震对我施暴了,所以他们也接受了和我汪震离婚的事实,现在他们对你的芥蒂已经消除了。”
葛明寒微笑着抱住方晴,在她的额头上亲了一下:“感谢你在他们面前为我说话,要不然我将来都不知道怎么面对你的家人了。”
方晴说:“我当然要为你说话了,你为我付出这么多,我怎么能让你蒙受不白之冤呢?说实在的,如果没有你我真的也许早都不在人世了。”
“傻瓜,别乱说。我为你付出不是应该的吗?”
方晴缩进葛明寒的怀里,将侧脸贴在他坚实的胸脯上,像过去一样聆听着他的心跳声,依然是铿锵有力的。方晴闭上眼睛,她再一次感觉到自己对他的爱,是那么的深厚和绻缱,甚至生死相随,至死不渝。
葛明寒抚 弄着方晴的头发,他突然想起他一个月以后要去慕尼黑的事,还是那个难题萦绕在他的脑海——我去了慕尼黑,方晴怎么办?这几天他思来想去没有答案,又不敢告诉方晴。此时,葛明寒突然有个大胆的设想,那就是让方晴和他一块去慕尼黑,这样他既能安心学习又能和方晴在一起,还有孩子,可孩子再过两个月就要出生了……
看到葛明寒似乎在思索着什么问题,心不在焉的神情,方晴说:“你怎么了?”
葛明寒瞅着方晴,欲言又止。
“你到底怎么了?有什么话就说吧,跟我还藏着掖着呀?”
葛明寒沉默片刻后便把要去慕尼黑留学的事告诉了方晴。
方晴目不转睛地盯着葛明寒,似乎有些难以置信,葛明寒微笑着说:“怎么了?不相信吗?”
“相信,只是有些意外,没想到你也有机会出国……”方晴的目光里闪过一丝失落,“机会难得,好好把握吧,无论如何都要去。”
“我放心不下你,如果你愿意的话,我想让你和我一起去慕尼黑。”
方晴睁大双眼,难以置信地瞅着葛明寒:“你说的不是真的吧?”
“当然是真的。”
“这,这太突然了,我一点儿准备也没有。”方睛抚摸着腹部,“我们的孩子,马上就要生了,我怎么去?”
“预产期不是还有两个月吗?一个月之后就要去慕尼黑了,去那边生如何?”
方晴还是难以置信她的人生会突然来个大转弯,刚离了婚就随葛明寒飘洋过海,远离国土,到一个完全陌生的地方生活,语言不通、生活习惯发生巨大改变。
看到方晴沉默了,葛明寒说:“我们跟德国人可以用英语交流,生活习惯你也无需担心,我们可以做中国菜吃,其他方面,慢慢就适应了。况且才去三年,三年后我们还回青林。”
听起来是有些道理,但方晴还是觉得和葛明寒出国不像他想像的那么简单:“办签证比较麻烦吧,我还是个孕妇。”
“不麻烦,和我的一起办就成了。说你是我的家属。”
“好吧!”
前段时间方晴忙着打官司,两人好久没有像现在这样促膝心谈了,由于方晴已经进入孕后期了,他们只有拥抱接吻,一番轻言细语互诉衷肠之后,葛明寒轻轻抚摸着方晴的高高隆起的腹部:“我们的宝宝还好吗?”
“还好,挺闹的。”
“应该是个儿子吧?”葛明寒说,自从方晴怀孕以来,葛明寒今天才真正地感受到自己即将为人父的喜悦和欣慰。
“我不知道,大夫不肯告诉我。”
他们难舍难分地缠绵了近一个小时,意犹未尽。葛明寒希望方晴晚上留下来陪他,但是方晴考虑到家人都比较保守,加上他们没有完全接受葛明寒,她还是决定回家去住。
就在方晴回到幽安的第四天,好友张晓琳的前夫蓝庭宗在坚强地挺了四个月后便走完了他四十七 岁的短暂人生。
蓝庭宗的身体状况急转而下,出现了多个器官衰竭,出现进食障碍、呼吸困难,疼痛难忍,被转入了ICU病房,可治疗了几天后没有效果。
主治医生只好告诉张晓琳:蓝庭宗已经没治了,时间也不多了。建议出院在家休养,这段时间他想吃什么想干什么都随他,让他放松地走。
张晓琳和蓝庭宗的妹妹、儿子蓝铭海商量后决定办理出院。出院后,张晓琳请了一个护工,专门护理蓝庭宗。蓝庭宗出院后的第五天情况进一步恶化。张晓琳预感到他就在这几天就要走了,她已经做好了送走他的心理准备。
蓝庭宗在去世的前三天都无法进食了,当天晚上,张晓琳十一点钟躺在床上想睡觉,却一直不敢合眼。果然不出所料,凌晨一点半钟,张晓琳迷迷糊糊睡了一会,突然感到一阵心慌,她便有种不祥的预感,她连忙去蓝庭宗的房间看望他。张晓琳刚刚在蓝庭宗身边的椅子上坐下来,蓝庭宗那只枯瘦的手突然抓住张晓琳,张晓琳凑近他,听到他说了一句:“叫,叫铭海过来!”
张晓琳明白他很可能要进行临终嘱咐了,她连忙去叫在隔壁房间睡觉的蓝铭海,蓝铭海揉了揉睡眼惺忪的眼睛来到蓝庭宗的房间。蓝庭宗一只手拉住张晓琳一只手拉住蓝铭海,上气不接下气地对蓝铭海说:“儿子,你,你以后要听,张阿姨的话,爸爸走了之后,她是你可以信赖的人。”蓝铭海泪眼汪汪地点点头。蓝庭宗转动着那双混沌且无神的眼睛望着张晓琳,张晓琳抹着泪:“别说话了,你好好休息,我会帮你照顾好铭海的。”
蓝庭宗感到宽慰,他指了批床头柜:“信,信拿出来。”
张晓琳拉开床头柜的抽屉,赫然发现里面躺着一个红信封,她便拿了出来。蓝庭宗挤出一点笑容:“你,拿好,两天后再看。”
蓝庭宗的眼神里留露出一丝不舍和对人间的无尽留恋,可他的阳寿尽了,他要到另一个世界去了,不知道那个世界等待他的是什么。
蓝庭宗浑浊灰暗的眸子看了看张晓琳又看了看蓝铭海,费劲而低声地说:“我,蓝庭宗这一生做过很多错事,也做过很多对的事,我挣了很多钱,养活了很多人。而我现在要走了,却一分钱也带不走!钱,这个东西,果真是生不带来死不带去,挣了也是给,给自己充面子,给别人做嫁衣……唉,不说它了。你们记住,以后要善待自己,别光顾着挣钱,毁了自己的身体,人有一副好身体,才,才是人生的财富,金钱他妈的就是,就是粪土…”
蓝庭宗冷不防地骂了一句脏话,他的眼睛像两盏油快耗完的油灯一样渐渐地暗淡下来,可他似乎非常留恋这个世界,他还想说些什么。张晓琳含着热泪对他说:“老蓝,别说话了,休息一会,别累着了。”
蓝庭宗却执意要说,临死了他还是没有改掉喜欢发号施令、展示老大威武的作风,他话语无伦次而又吃力地说:“唉!我蓝庭宗大小也算是个老板,在我好的时候,围在我身边的都是些阿弥奉承、乱拍马屁之人,现在我要走了,身边只有你们两个,唉,这也许是我做人太,太失败了,别人只想着我的钱,我要走了,他们以后用不着我了……”他突然想起他那些合作伙伴、那些平时围在他身边陪他吃喝玩乐的那些人,原来都只是些酒肉朋友。他的眼里露出深深的悲凉之情,他困难地咽了一下口水:“晓琳,我,我对不起你!希望我走了之后你要善待自己;铭海,你要好好学习,争取做一个有作为的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