当冷月走出朱雀峰后山山洞的时候,天光已经大亮了。
千里之外,函陵高原上生机勃勃,种田的农夫们肩挑手提,拎着农具走向一望无际的青稞大地。在青稞大地的西边,有一座小小的山丘,属于章露川余脉,并不十分有名。
章露川位于函陵高原的中部,乃是墨国一座重要山脉,将一整片青稞大地割裂开来,切成了两个风俗大不相同的区域。传说,章露川曾经有一位露水所化的仙子,与伏易大神有过一段情缘,因为无法长相厮守,最终化为山中一眼清泉。
章露川的最高峰是麦子峰,位于大川的中部,川腰正有一眼清泉,应和了古老的传说。不过,麦子峰成名并不因为这个原因,而是源于元世纪初期的剑术名家麦禾。
麦禾出生在幽蓟境内的昙花镇,家族是昙花溪畔的名门望族,与康氏王族沾点儿亲戚。为了扬名天下,麦禾遍访天下著名剑客,还在太乙山白峰开创剑派,以麦氏单传子嗣为徒。
后来,麦家受到幽蓟王国内乱波及,得罪了大权在握的奸臣,被迫流亡到了苍陵境内,住在章露川麦子峰下的麦镇。家族变故没有打击麦禾,反而激发了他的韧性与潜质,练成了一套麦家剑法,一度被异人堂评为当世前十名的剑法。
正因如此,江湖上常有人到麦子峰挑战麦禾,于麦子峰顶对弈比剑。麦禾来者不拒,从未尝过败绩。令世人称道的是,麦禾胜了绝不骄纵,而是悉心指点对手,赢得了更多武林人士的尊重。为此,麦子峰变得越来越有名了。
如今,墨国依托章露川打造了石寨,储存大量战略物资,作为沟通南北的中转站。同时,墨国还利用章露川的泉眼开掘水渠,灌溉川东与川西的广阔田地,还借助这座小丘打出的地下泉,开掘出一片并不大的小湖。
开垦土地需要水源,更需要大量的农民。为了吸引移民,墨国宣称章露川东的贫瘠土地免租十年,将来税赋也只有肥沃田地的一半。受到这个政策的刺激,许多从东方迁移来的农民定居到小丘,圈占无主荒地进行耕种。
随着迁移人口越来越多,小山丘下形成一个小镇,名字叫做甘露镇。尽管甘露镇还远远不及热闹的曙光镇,更比不上茂陵、响溪等大城,却已经有了景象繁盛的迹象。
由于甘露镇地理位置不错,与章露川中的泉眼纳凉之地极近,许多墨国贵族都在小丘建造私院,作为将来踏青游玩的落脚之地。
山丘之上,林木葱茏,气候温和,景色宜人。
在小丘坡上坡下的辽阔乡野中,沿着布满尘土的道路行走,可以见到二十几座极为漂亮的高大宅院,修建得颇为不错。除此之外,还有一些小而温馨的宅子,屋子的表面如蛛网般爬满藤蔓,藤蔓间缀满雪白的花,将门窗遮得看不见了。
那些大宅院属于墨国有名的贵族,小宅子则是落户甘露镇的来自于中土地区的乡绅。其中,有一个院舍最为干净,乃是甘露镇镇守陶窠的宅子。陶窠出生在庄湖东岸的露水镇,家族与扶家是世交,关系非比寻常。小时候,陶窠常到昭阳去玩,同扶垚一起疯闹,两人感情不错。长大后,陶窠家族的产业日渐势微,与执掌皇城采买的扶家无法相提并论,陶窠主动减少与扶垚的联系。
一年之前,大漠国铁骑横扫银河北岸,控制了庄湖、萧山,将陶家仅有的产业霸占。无奈之下,陶窠带着家眷离开露水镇,穿过绵绵苍岭,来到了函陵高原。由于机缘巧合,扶垚听说陶窠到了墨国,亲自接他到逐鹿一叙,还希望陶窠进入明堂府,帮助自己治理墨国。不过,陶窠坚称自己没有治国之能,只想安守一方,扶垚就没有强迫。经过一番考察,陶窠落户到甘露镇,担任了小镇的镇守,带领镇上百姓开荒拓田,兴修更多的水利工程,展现出不俗的治理本领。
此时此刻,墨国明堂扶垚正站在陶窠的小院外,倚着一棵大树,望向远处的青稞大地,以及为了生计不断奔忙的百姓。
曾几何时,扶垚对自己的未来有些茫然,甚至因为掌管皇城采买而有些厌恶自己。亲历帝王大殿的血腥屠杀后,扶垚卸下了心中的包袱,找到了自己的方向:襄助改变亚夏之人。最终,扶垚选择了泰平。
事实证明扶垚的眼光非常准确,泰平没有辜负他的期待,成为最具实力的争霸帝王。为了帮助泰平实现霸业,扶垚没日没夜地忙碌,处理繁重的政务与文件,延续泰平的既定国策。
同时,为了继续打压老派权贵的特权,扶垚推出一些新政策,引起墨国国内不少贵族不满,要求扶垚收敛的呼声越来越高。
更令扶垚掣肘的是,太户穆卜常常因为一些政策制订,与自己出现极大的分歧,经常吵得不亦乐乎。前几日,扶垚打算推出一项增加贵族赋税的政策,被穆卜以理由不充分为由拒绝。由于巴氏一族与崔平山刚刚伏法,扶垚不想太过冒进,与穆卜父子撕破脸,于是打算到各地调查一番。
我该选择一个合适的时机,除掉穆卜父子,确保墨国再没有任何力量可以阻碍新政的推行。想到这里,扶垚重重地用拳打在身后的大树上。
“哎呦!”扶垚有点吃痛,不住地揉搓着。
“扶明堂,你在这里干什么呢?”陶窠的声音从不远处传来。
陶窠相貌不俗,虽然上了年纪,仍有儒雅之风。他的身边跟着寒武,还有游士堂的副堂主徐心宁。
“没什么,我在欣赏麦子峰的风光呢!”扶垚口不对心地说道。
“扶明堂真会说笑,此地离麦子峰还很远,如何欣赏风光呢?如果扶明堂有心去游历,我倒是愿意陪你同行。据说,麦子峰常年水雾缭绕湿润感,即便冬季也是如此。更令人奇怪的是,峰中温度让人感觉非常舒适,一点没有枯燥之感,立于峰顶向远处眺望,可尽览墨国山川呢!”陶窠说道。
“我要是有陶兄这般闲情雅致就好喽!”扶垚无奈地摇摇头,慢慢地走向三人。
前些日子,扶垚的夫人请来一位大夫,为他矫正跛腿。这位大夫的手段的确不俗,通过针灸与草药贴敷,大大地缓解了扶垚的疼痛,还让他的跛腿有恢复正常的迹象,连走路也顺畅很多。
“陶窠知道扶明堂日理万机,当然不会勉为其难了。”陶窠笑道。
“徐堂主,天域木寨有没有准确消息传回来?林芝寨主等人真的葬身大海深处了吗?”扶垚转头看着徐心宁。
听闻寒武说的事情,扶垚无比痛心。他非常清楚,林芝是一位有勇有谋的大材,由其镇守天域木寨,乃是墨国抵挡韩骞的最佳人选。
更让扶垚没有想到的是,子琴的哥哥子艺也死了,帮助泰平灭掉混沌之气的庄柏也在其中,这着实是一个非常大的损失。
“游士堂掌握的消息是,子艺的尸体已经被人发现,林芝寨主与庄柏学士仍旧失踪,并没有人发现他们的尸身。不过,尘海海域旋涡极多,他们恐怕凶多吉少啊!”徐心宁痛心地说道。
“也许这就是命数吧。”
“我这次来见明堂,乃是奉了秦昭堂主之命,禀报西南地区棘郡巨富全荣的情况。”
“哦?全荣是一方巨富商贾,他有什么事情呢?”
“根据游士堂掌握的情况,全荣与济国眉来眼去,暗中联络了不少被明堂打压的富商,准备在西南地区掀起风浪。”徐心宁说道。
“仅凭一个全荣能够掀起多大的风浪啊!”
“明堂,全荣经商多年,结识不少江湖人士,尤其是和西南地区不少匪盗关系密切。据说,全荣已经在大德川设立秘密营寨,囤积了不少武器,只待一个合适楔机,就将发起对墨国的进攻。”
“他还真是自不量力啊!”扶垚嘴角露出轻蔑的笑。
“秦昭堂主的意思是,暗中派人替全荣牵线,使他与穆卜父子建立一种关联。”徐心宁压低声音说道。
“秦堂主这招倒是妙啊!好,你们去办吧,千万不要让全荣生疑,更不能让穆家父子知晓。”
“嗯。”
“寒武觉得,你遇到的神秘人会襄助墨国大王对付庄乙吗?”