妖族的使者走了,可是朝议没有结束,事态严重,众人立即开始商议。
大殿一片寂静。
众人心中的愤怒和憋屈尽在这无言之中。
刘辟打破了这沉寂:“诸位,如今正是危急存亡之秋也,敢问各位可有良策?”
众大臣坐在后面,无人能言,无人会言。
唯有皇座之下,六位老人,正襟危坐,面色凝重。
周亚夫率先发言:“妖族毫无信用,今日要十万,明日就会要百万,千万,拒绝继续向他们的称臣纳贡,否则,我们就会被他们那些毫无信用的畜牲永远的纠缠。”
董夫子皱紧眉头,起身道:“那如果妖族以此为由,发兵南下,我们如何应对?”
风伯应答道:“他们过不来长城,我们停止对边境的开放,将河西地区的人撤回来,放弃那些微不足道的土地,关起门来,自然清净。”
董夫子转向风伯,“这次他们什么好处没捞到,退了,之后呢?之后再屡屡进犯,永无宁日,长城大阵还能持续多久?还能保护我们多久?”
“就算依靠长城,与妖族也只是长期对峙,我们无法跨过长城主动出击,战争的主动权将一直掌握在对方的手中,而我们将深陷战争之中,那样国力会快速消耗,不出五年,我们就会有灭顶之灾。”
“要想一劳永逸,就要击溃他们,彻底击溃他们,可是以我们目前的军力,根本就是天方夜谭。”
风伯反驳道,“我们是修为不济,可我们有武器盔甲相抵,一位妖族战士的血脉神通,与之相当的丹药兵器等于四位战士帮助他,而我们的一位战士,可以有十位甚至更多的人去帮助他。”
“可如果是这样,国力消耗只会更快,而且,谁又有把握能一举击溃?如果不能,那这样的后果我们谁能承担?”
众人这时将目光都转向了一旁沉默不语的道士。
东方甄闭着眼睛,一字一句道:“现在打,我们未必输,若是将来打,我们肯定赢。”
老道士微睁开眼,看了一眼沉默不语,好像与他丝毫没有关系的黎鸿。
闻言众人陷入沉默,望道观的推演之术向来灵验,或许真的要继续忍辱吗?
刘辟想起曾经屈辱的画面,他的心里是倾向于对峙的。
这时姜堰又提到:“按照妖族的要求,可能需要消耗国库的三分之一,这倒是目前可以承受的,但是和亲公主之事……”
闻言刘辟面露难色,刘辟当然不愿意,他已经见过了姑姑走时的场景,难道自己也要重演吗?
“朕较为赞同出兵对峙,但……如今还须禀报太皇太后决断。”一向厌烦太皇太后干政的刘辟在这种时候也倾向于去问一问自己的奶奶。
闻言众人却是互相对视,面色凝重齐声道:“我等愿听人皇号令。”
闻言刘辟也是坚定了想法,正准备下令。
这时一个太监走到刘辟身旁,附耳说了句话。
“诸位,太皇太后请六位前去东宫商议。”
此时的太皇太后头发已经从花白变成了全白,面色无神,形似骷髅,虚弱的不能坐起。
刘辟回想起那晚,昏暗的房间,让他也没有注意到,原来奶奶已经到了这一步了。
太皇太后虚弱的说道:“诸位,老太太我实在是不中用了,你们上前来,再近些。”
姜堰先上前一步,“帝夫人,让我先给你看看身体吧?”
太皇太后微笑道:“不必了,我的身体我知道,我早该死了,事到如今也不必再逆天而行了。”
“老身叫你们来,是听说了妖族的事,这是大事,是正事啊,不知道你们是如何打算的?”
周亚武开口道:“帝夫人,从文景元年到今天,灿然文治,国力大增,以我们如今的军力,足以与之抗衡,我们都觉得,不再称臣纳贡,贿赂而削己才是上策。”
太皇太后呼喊着东方甄,握住东方甄的手,“道长也这样觉得吗?”
东方甄老实回道:“贫道不赞同。”
太皇太后重新问向周亚武,“老身不懂军务,但是老身年轻时曾去过武庙,至今记得大殿中悬挂的那两个字,慎战,那时有人跟老身说,在战争中没有胜利者,只有失败者,战争的形式有很多,动刀流血的战争最是如此,老身始终觉得每年送去东西虽然不少,但是和咱们偌大的国家比起来也不算什么,屈辱自然是有的,可比起成千上万将士的生命终究是不值一提的,你说呢?”
周亚武沉默不语。
“当年兵仙散道,整个人族再无一人可统领天下,那时高文帝在武庙找了又找,看了又看,就跟我说就只有你堪当大任,可是有的时候太傲,也是会因此犯错的,老身希望你好好想一想,这场战争,带来的好处能够弥补我们会在其中失去的吗?”
“诸位,陛下还年轻,老身实在是撑不住了还望你们,多多帮衬,啊。”
说着,太皇太后放开东方甄的手,呼唤着另一个名字,对着站在最边缘的黎鸿说道:“黎鸿,你最聪明,你会好生辅佐的,对吗?”
黎鸿面色没有丝毫变化,只是拱手,宽大袖袍将脸遮挡起来。
太皇太后尽量凭着自己的感觉,面相其余几人,“拜托你们了。”
众人重新回到大殿商议。
刘辟一路上都在思索着。
他想起,自他成为太子,老师赵倌给自己上的第一课,儒家王者之道,以德服人,父子有情,兄弟有爱,可是却还说了,君主的眼里,没有亲人朋友,只有天下和社稷。
自相矛盾。
如今,他要怎么选呢?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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汉青