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三百零二章 故人

“他哪里来的钱？这不是太巧了么？他妻子曝尸荒野，而他却有了一大笔钱来挽救生命。”穆羽那时候日日陪着严舒，却很少见到黄国良的身影。她刚开始还以为他工作忙，但严舒在提到自己丈夫的是，脸色就会很不好看，穆羽一直都以为严舒是在担心丈夫的病情。为了不影响她的情绪，她就很少提到这个男人。

“是的，我还在他们家翻到了严舒的日记。”邱枫把一个证物袋递给穆羽，里面是个本子。

“我当时见过这个本子，没想到是她的日记本。”

“我翻了几页，里面的内容大概就是，当初黄堃的死，黄国良其实一直都在埋怨妻子，说如果那天妻子发现孩子没回家，能马上去学校找就好了。但是当时严舒在客户家有些事情，想着自家孩子都那么大了，怎么也不可能走丢，就先忙自己的工作了。因为这件事儿，黄国良其实一直都耿耿于怀，严舒也是非常自责。”邱枫翻了几页，这基本上都是穆羽离开之后她卸下来的。

“先拿去让物证中心检验一下，看看有没有发现。”穆羽想到，严舒曾经和她说过，在自己最痛苦无援的时候，她会写日记来倾诉。但和自己在一起的时候，是很开心轻松的，她就没有再写过日记。她离开的这段日子，严舒到底过着怎样的日子，穆羽都不敢想象。

“小羽，你要不要看看？我觉得她后面有很多话都像是和你说的。”邱枫匆匆翻了后面几页,却发现那字字句句都是写给穆羽的，他觉得这些日记，还是穆羽先看为好。

“先等坚定结果出来吧，看看上面还有没有有价值的指纹。先不说了，我还要去山上看看，有没有有价值的线索。”穆羽知道，严舒肯定有很多话想和自己说。

“我和你一起去，现在这边已经勘察完了，我和你一起上山。”邱枫虽然还有上次登山的心理阴影，但他知道，自己不能离开穆羽身边。

“好，到时候去村里找个熟悉路况的人，带我们去。”

“小羽，先不急着上山，我们先去芦晓家看看，看看他家埋着的尸体究竟是怎么回事儿。”晏阳带着战战兢兢的芦晓，他已经没有了刚才那种倔强的劲头，只是低着头，任凭警察拉着自己的胳膊。

“好，那就先去看看这是一家什么人，为什么发现了尸体不是第一时间报警，而是先想着处理尸体。”

“妈，我回来了。”

焦丽梅怎么也没有想到，自己的儿子竟然会把警察带回家来。

“你怎么回事儿？家里的田你也不管，怎么出去采个药，还把警察给引上门了？”她看着这一行陌生人亮出手里的证件，有些恼怒地用手里的擀面杖在儿子背后狠狠地打了两下。

“你怎么可以打人？”柏翔没想到，这女人竟然当着警察的面打孩子，他一把抓住擀面杖，看着脸色苍白的芦晓。

“妈，这件事儿压在你们心里不难受么？我都经常听到你们因为这件事儿吵架，我不想因为这事儿把我们的家都毁了。为什么我再也不想去地里干活，宁愿冒着生命危险也要去山上采药？”芦晓觉得自己是第一次这么大声地和妈妈说话，从前的他，虽说学习成绩不大好，但一直都是很听话的孩子，从来也没有忤逆过父母。但这次，确实是父母做错了，他这次能把这件事儿说出来，也是想要彻底卸下自己心里的包袱。

“什么事儿？我们家什么事儿都没有，是你记错了，你带警察回来干什么？”焦丽梅强压着自己的怒火，对这件事儿矢口否认。

“你儿子都已经和我们说了事情的经过，你丈夫在哪里？我们需要你们夫妻俩一起来对证，如果人不是你们杀的，那肯定不会冤枉你们。”穆羽没想到，这个女人到这个时候了，嘴还这么硬。

“什么杀人？我们不知道这件事儿，我儿子精神不大正常，你们还信他的话？”说着，焦丽梅拿出了芦晓的诊断书，穆羽接过来一看，上面赫然写着“双向情感障碍”。

“我的病已经好了，为什么又拿我的病来说事儿。”芦晓突然变得狂躁不安，他一把抢过穆羽手中的病历，像是发泄一般地开始撕，仿佛撕烂了这病历，这一切就都不存在了，他就可以重获新生。

被撕碎的纸纷纷扬扬地落下，芦晓的面容突然又变得呆滞起来，他双目空洞无神，仿佛刚才的这一场闹剧不是自己造成的，他就像是一个局外人一般，冷漠地看着这一切。

“你们也看到了，他得了这种病，不是沉默寡言，就是狂躁易怒，我们到处为他求医问药，想尽了办法，都没有把他治好。你们觉得，他在这种情况下说出的话能信么？”

焦丽梅泪如雨下，默默地收拾着地上的碎纸屑。

“得这种病，确实会产生幻觉，说不定什么无头尸体，都是他想象出来的。”柏翔摇摇头，他接触过这类型的嫌疑犯，他们所说的，根本就不可信。很多事情都是他们潜意识里幻想出来的，而且他们的情绪不可控制，经常是前言不搭后语。

“不对，刚才他在审讯室里说的话很有条理。根本就不像是一个患有精神疾病的患者会说的话。”晏阳想到刚才芦晓在审讯室里的表现，根本不敢相信，他竟然患有这么严重的精神病。

“这病是什么时候查出来的？”穆羽觉得晏阳的判断不会有错，会不会就是父母的埋尸行为给孩子造成了很严重的精神打击，才让他变成现在这个样子，为什么审讯室里一切正常，回到家里病就犯了。

“就，就这几年吧，孩子小的时候，总是很调皮，他爸比较严厉，总是打他。孩子小时候脾气也不是很好，我还以为大家都是这样，当时地里活儿比较忙，我们也没有顾得上。就没有怎么在意。”焦丽梅说的含糊其辞。

“我没问你他是怎么得病的，我问你具体是什么时候？”穆羽就知道焦丽梅会这么说，还想着把话题往别的地方引。

“我记不清了，真的是记不清了，我孩子得了这样的病，我肯定是最痛苦的，我怎么会记得他是什么时候开始发病的？我宁愿病的人是我。”焦丽梅像是被刺激到一样，突然将手中的纸屑扔向空中，发泄一般地冲着在场所有人大喊大叫。

“您先冷静一下，我们不是医生，今天来，只是来了解案件真相，如果芦晓所说的案子确实和你们无关，我们也会尽快查清楚。如果您可以主动交代，我们还能减轻你们藏尸的罪责。”赵宇霆虽然来的晚了一些，但大致情况他已经了解了，现在这女人如此不配合，旁边还有一个随时会发病的男孩儿，他生怕这样会把事儿闹大。

“焦女士，麻烦您冷静一下，我们来也不是为了找你们的麻烦。但是鉴于您儿子所说是真是假，我们得带他回去做个坚定。”穆羽看到事态这样发展，如果再强硬，恐怕也是收效甚微。但是这母亲对孩子得病的事情含糊其辞，她就觉得有些蹊跷。不如带芦晓回去，做个坚定。

“别带走我儿子，老芦，老芦，你快点回来，我们儿子要被带走了。”焦丽梅听到自己儿子要被警察带走，突然情绪激动地冲出了家门，站在门口大喊。

不一会儿，邻居们都陆陆续续赶来，围在了芦晓家门口。

“警察了不起啊。”

“是啊，对一个孩子下这样狠的手，你看那孩子都受伤了。”

“政府这是欺负我们平头老百姓，今天我们必须得抗争到底。”

围观的邻居手中竟然都拿着棍棒、锄头之类的农具，竟然把他们几个人团团围住。

“我们并没有做伤害他们的事情，我们所有的行动，执法记录仪都有记录。”赵宇霆拿过郑晓杰手中的执法记录仪，高高举起来，示意大家可以查看。

“这东西是你们的人录下来的，还不是可以随意修改？你们这些人我们还不知道么？就是看我们老百姓不顺眼。”

穆羽转过身，说话的人就在她身后，她只觉得这人很是眼熟。

“执法记录仪里的内容我们是无法进行修改的，你们现在的行为属于袭警，现在对你们进行第一次口头警告。”赵宇霆拿出了自己的警棍，所有人聚拢在中间，每个人都严阵以待。

“别听他说，如果我们束手就擒，那以后有的是苦让我们吃，我们不反抗一次，他们哪里知道我们的厉害。”那人又在煽动大家的情绪。

“对啊，我们就听徐伯的，准没错。”

“小枫，这是不是当年绑架你和邓琦的那对夫妇?”穆羽记得那个雨夜，虽然雨水洗刷了很多，但那对夫妻还是趁乱给跑了，她记得很清楚，当时那男人的脖颈处受伤了，现在这煽风点火的男人，脖子上有一道明显的疤痕。

“真的是他，他的伤还是我打的。”邱枫没想到，七年前那场噩梦之夜过后，自己还能看到这个人。他想到了化成白骨的邓琦，想到了邓琦父母的痛不欲生，一切都是这个男人造成了。

穆羽抓紧了手中的警棍，对着这个煽风点火的男人怒目而视，但一只手却轻轻地拍了拍自己的肩膀。

“小羽，我们会抓到他的，但是现在抓他不是目的。我们的目的是要解决现在的困境。”邱枫的声音几乎轻到只有自己可以听到，但穆羽的心，突然定了下来。她相信，法网恢恢疏而不漏，这个男人终究会为他的罪行付出代价。