独乐乐不如众乐乐,班斓大方地将桃梨酥分赐予朱府各奴仆,他们在受宠若惊的同时也对班斓更加感恩戴德了。当中有一负责洒扫庭院的小厮,桃梨酥吃到一半发现里面竟然还夹带着一张折叠得很小的纸条,未敢私自拆开就直接呈递给了班斓。
“锦绣,把门带上。”班斓打开纸条,瞧见兰友德密密麻麻的字迹神色一凝,“桃梨酥,速逃离——兰友德不规规矩矩养伤,居然还痴心妄想叫我赶紧随他走。”
锦绣会意,寻来蜡烛帮班斓将纸条烧得一干二净。烛光摇曳,蜡油因献身燃烧而滑落烛身,一点一滴掉落在蜡盘内,在火光最盛处,烧开一束火花,灰烬逐渐飘散于空中,堙灭了墨与情。
数月后,兰友德基本痊愈,迟迟没有收到班斓回复的他决定展开行动。
朱成碧托起温茶,氤氲香气随他手掌挥舞的动作逐渐消散,他眼皮一抬,眸中阴森寒冷至极。
“府门外的石狮子被人砸断了头,连栽种的花草也被人一把火烧了个干净。而且……公主方才步履匆匆地走出了房门。”朱夯奋跪在地上不敢抬头,汇报时抱拳的手抖了又抖。
朱成碧闻言站起身,高昂阔步走下台阶,阴鸷的脸上表情可怖,他带着朱夯奋疾步走向大门处,临近之时一字一句问:“谁干的?”
“我干的!”门口传来兰友德铿锵有力又咬牙切齿的声音。
朱成碧只飞起一脚就把兰友德踹出一口血,结实地摔了一跤趴在地上,他一骨碌从地上爬起,不管衣衫如何褴褛,只坚持高举手中拜帖朝里喊:“我要拜见公主,让我进府!”
“我念在斓儿的份上留你一命不在朱府大动干戈,省得脏了斓儿的眼。”朱成碧转身时只留下这么一句话。
小厮不耐烦地啐一口,对纠缠不清的兰友德骂道:“你是无赖不成?别逼我们在门口动手,听到驸马说的话没有?你从哪里来就赶紧滚回哪里去,我们公主才不见你!”
“不可能!朱成碧,你给老子滚出来!”兰友德瞪大眼睛充满不信。
此时此刻,侧门处传来声响,听力敏锐的兰友德当即便立刻噤声奔去查探,他沾沾自喜地以为是自己心心念念的班斓偷偷溜出来见自己,然而入目所及竟是一辆马车。班斓由锦绣搀扶着上了马车,拉上帷幕时言笑晏晏,似乎心情不错,兰友德直直怔愣在原地,眼睁睁地看着马车掉头朝着街道远处行去。他方才在门口大呼小叫,班斓不可能没有听到,难道……那该死的朱成碧居然将班斓威胁至这步境地,让她不敢言不敢怒了么?
“枝上柳绵吹又少,天涯何处无芳草?墙里秋千墙外道,墙外行人,墙里佳人笑。笑渐不闻声渐悄,多情却被无情恼……”似有若无的琵琶弹唱伴着声声马蹄忽隐忽现,班斓已经彻底消失在视野之中,兰友德眼神抹上一丝凶戾,狠狠扯了下嘴角,剜一眼朱府紧闭的金铜锁红木漆大门,愤然转身离开——这笔账,他迟早要算清!
……
“奴婢不知公主大驾光临,有失远迎。”霓虹一睁眼便发现班斓端坐于自己床榻边,急欲起身却被班斓按住:“困就继续躺着吧——孕妇嗜睡,无可厚非。自你出嫁后隔了这么久才来看你着实令本公主惭愧,可你有喜的消息又着实令本公主欣慰。”
霓虹鼻子一酸,眼泪就流落了下来:“公主折煞奴婢了,奴婢何德何能……”
“你瞧你,快别哭了,这样对你和孩子都不好!”班斓替霓虹拭泪,然后向她展示起了自己为她准备的补品,霓虹更加感激涕零:“公主若不嫌弃,奴婢绣个香囊赠予公主作为回礼。”
“无需还礼,只需记得按时进补,调理好气血精神,摄取足够充分的营养才能保证健康的维持,从而避免出现虚弱亏空的情况。”班斓手指轻捻红朱砂点于霓虹唇畔,“音乐有助于胎教,本公主带了琵琶与你弹唱解闷,未免露怯,方才来的路上还在马车里练习了好几遍呢!虽然你不是十指不沾阳春水、藏于深闺大院内不问世事的贵妇,但也别太过于辛苦操劳了。”
霓虹不觉莞尔:“多谢公主体恤关怀,奴婢不辛苦,奴婢是想在房内一边安胎一边接些织铺里刺绣缂丝的活计,公主也知奴婢精通女红,芙蓉牡丹图、鸳鸯戏水图、龙凤擎飞图……无论式样花纹多么繁密复杂,奴婢下功夫都能绣得出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