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北蛮已经有大半江山沦陷,连在北筑起的长城都被大明攻破,但其国都青京却至今未被明军攻下,这一点着实可疑。”
林川赶了大半夜的路,但身子并未显得疲惫,只是身上一柄龙纹长剑三年来变得越发沉重,像背着一座山一般。
“我先前在北蛮腹地曾见过西明的援军,他们都隐在山林间,暗中援助北蛮,想必是早已料到北蛮一倒,下一个遭殃的就是他们。"苏寒清走了几步,绕开地上的水坑,"不过说来也奇怪,西明援军的首领一直显山不显水,很可能是位大人物。”
“哦,这么肯定?"林川侧头看着她,“连我堂堂西明世子都不晓得西明派遣了援军,你又是如何知道的?”
苏寒清抬臂蹭掉额头上的水珠,“你还记得楚鱼吗?四年前被韩银派来牵制李前辈的楚鱼。”
“你提起他我倒是有点印象,他怎么了?"林川又道,“他既然是韩银的手下,又为何与你有所来往?”
“此言差矣,楚鱼奴属于大明最大的杀手部门'明日愁’,向来是拿钱办事,且行踪诡异,找他来打探消息,自然是要精确得多。"苏寒清抬眼看了看天,“时辰不早了,京城已经有人开始行事,一会儿行动时注意那些锦衣卫,别被逮着了。”
二人言语几句,皆踏空而行,只是一瞬,便没了踪影。
大明,京城。
陈情元年四月,霜寒早已褪去,街市万分热闹。
大道两边的食肆大多已经开张,临近晌午,更是热火朝天,人来人往。
一座名为“寒山青云”的酒馆正招待了几位客官,在桌边算帐的老板眉目含笑,点头示意着从门外走进的新老顾客。
酒馆靠窗的一侧,有一带着斗笠的麻衫老者,由于他低着头独自饮酒,一张饱经沧桑的老脸被帽檐遮了大半。
“嘶——”
京城大门骤开,一骑漆黑如墨的重骑踏进大道,疾奔而入,马蹄声似沉闷的雷鸣。两列锦衣卫紧随重骑而入,将密密麻麻的人群一分为二,为那骑重骑让出一条道,直通寒山酒肆的大门。
酒肆里的食客纷纷伸长脖子向外张望,只闻马蹄声渐近。良久,为首的重骑策马重来,在酒肆门外顷刻勒住了马,马蹄高扬,嘶鸣一阵。
马背上那身穿飞鱼服的锦衣卫翻身而下,腰负长刀,声音宏亮:“我等奉旨逮捕可疑人,还望各位莫要阻拦。”
边上一众人面面相觑,由衷地觉得他说了句废话一一在场的人就是想阻拦也有心无力啊。
老者依旧不慌不忙喝着酒,若无其事。
那锦衣卫见了,便觉得眼前的老者甚是可疑,便道:“老人家,跟我们走一趟。"
老者拿着酒杯的手在空中顿了顿。
“去,捕了他!"三息之后,未见他有反应,那锦衣卫便下令逮捕老者。
厮杀声爆发在耳畔,几个黑影提刀而去,但未等老者移动半步,身形便顿在了半空。
老者将酒一饮而尽,缓缓起身,将一小袋碎银子抛到店小二手中,向门外走去。所过之处,皆生霜雪,燥热的酒肆刹那间变得冰冷起来。寒山酒肆,真的成了寒山。
顿在空中的锦衣卫面部结冰,眼神空洞。
“死。”
一声轻喝,空中顿时传出一阵阵爆裂声,那几人连尸体都不剩便化作血雾消散于天地间。
老者拾起地上那件飞鱼服,轻声喃喃道:“林川,这就是你说的藏有大敌?老夫在京城这大半天,亏我还将气息外放,谁知就等来这么些杂鱼,可当真是杀鸡用牛刀啊。”
他转头看向那几匹血汗马,又道:“好马,但我不需要,就便宜在场的各位吧。”
随着脚步声渐渐远去,静止的一切方才运转起来。
镇山之下。
“快点,锅刷好了没有?”
“快了快了。”
“再慢点,待会儿就别吃了!”
……
徐娘子用肘子一抹额头上的汗,转头对厨房里几个企图偷懒的打杂小二喊道。
姜白坐在一边,一只手托着下巴,眼睛却是直勾勾地盯着徐娘子手中那块红白相间的猪肉。盯了好一会儿,才暗暗说了句好肉。
徐娘子转过头,看向姜白,手中却是刀起刀落飞快切着猪肉:“姜白兄,你这么逃出来,确定莫姑娘不会找你麻烦?”
“应该不会,我让那厮去看过了,不严她今天跟着师父去街上晃悠了,安全得很。”姜白笑嘻嘻地抿了口茶,几番思量,又问道:“徐娘子,你这三年脾气都变很多了啊,要是先前遇上敢在你面前偷懒的,能动手绝不废话,现在到好,还会提醒了。”
“姜白兄说笑了,那时常年在外行事,过着刀尖舔血的生活,戾气是重了些。这几年辞了官,就躲这过日子了。”徐娘子笑道。
“也对,”姜白说道,“毕竟女子行走江湖,还是以身为重。”
徐娘子听到这句话,顿时气的七窍生烟,把刀往帖板上一搁:“老子是男的!”
“好好好,男的男的,兄弟我叫了你这么多年娘子,习惯了。”姜白挥了挥手。
徐娘子把心情平复下来,眉头微皱:他的手指被刚才那奋起的一刀划破了,渗出些许殷红的血,有一滴顺着指尖滴到下面的猪肉上了。
姜白见了,慢吞吞说了句:“你这是在滴血认亲吗?”