事情正如阿苦推测的那样,他们很快就从一脸愧疚的陈家小弟身上找到了答案。
与其说陈颖是嫁给严章的,倒不如说她是被家里重男轻女的母亲卖给严家的。
明明自己就是个女人,陈母这个女人却也成了一个重男轻女思想的维护者,对于自己女儿并没有半分疼惜与怜悯。
她固执地认为,陈颖将来嫁出去就是别人家的人,所以在得知陈颖有个有钱的追求者之后,立刻张口要了一大笔彩礼。
陈颖之前亦交往过几个男友,但却因为算不上她眼中的有钱人而被陈母生生拆散。
直到遇到了看起来“老实”、“有钱”、“好拿捏”的严章。
正巧那个时候,陈家小弟高考不理想,上不了公立本科,又不想给姐姐增加负担,就考虑读个专科就好。
“我那个时候说了,反正学历并不代表一切,读完专科再考个专升本就行,但姐姐死活不同意,只让我放心,过了几天就拿了一笔钱出来,说是她从朋友那借来的。”
陈家小弟说起这事,也是一脸懊悔:“姐瞒住了我的事情,并没有瞒住我妈,严章出手大方,不仅一口气包圆了我上学的所有开支,还给了我妈一笔可观的彩礼,于是等我回家的时候,就是姐和严章婚礼。”
“”等大一快结束的时候,姐突然跑到我们学校,原来是严章那个混蛋居然敢对我姐动手,一气之下,我当众将严章给揍了,我姐是为了我,才不敢离婚,也不敢再报警。”
阿苦听到这,还有什么不明白的。
“严章肯定找人去了学校,为着影响,学校想劝你休学,当时你休学申请都提上去了,但因着你姐的妥协,你才能继续学业对不对?”
菘蓝嘴快,将话说了出来,陈家小弟没有反驳:“严家的背景不简单,他当时选我姐就是看我们没有靠山好拿捏,而且,听说他背有有亲戚有着军方背景,无论我姐逃到哪,都逃不出严章的手掌心。”
陈家小弟苦笑:”甚至,严章十分嚣张,一点顾忌都没有,当着我们的面欺负我姐,我妈只管我,根本不管我姐,都这样了,还是劝我姐忍,为的就是严章许诺只要我姐听话,将来娶老婆的钱他也负责。“
”难道你就没有想过要救你姐跳出火坑?“
菘蓝有愧疚,但看着并没有奋发图强的陈家小弟,略带了几分讽刺。
陈家小弟垂下脑袋,声音闷沉:“我试过,我努力读书,想着等大学毕业,就去从商、从政,努力往上爬,将来能给我姐撑腰。但严章很快就让我明白了,没有他,我什么都不是,他们家根基深厚,我只不过个小镇做题家,十年寒窗哪里比得上他家数代积累。”
“所以,你不仅不管你姐的苦难,甚至连给你姐做证的勇气都没有?”
阿苦对于这陈家小弟无疑是失望的,仗义每多屠狗辈,无情最是读书人。
在临走的时候,他特意扫了一身名牌的陈家小弟一眼,看样子,严章已经打碎了这个小伙子的骨头,让他成为一个废人。
等他们回来的时候,孙灵已经醒了,好消息是她的脑子受伤并不严重,也没有成为一个植物人。
但坏消息是,她的腿受伤严重,极有可能后半生都要坐在轮椅上。
医生不敢将话说死,措辞委婉,鼓励他们要乐观,现在医疗技术发达,还是很有希望恢复。
但孙青和毛英又不是三岁孩子,从医陈的眼神中,读懂了,要想让孙灵站起来,那得是医学奇迹。
这个结果让夫妻俩十分绝望,但他们现在面临的,还是知道真相之后的孙灵要怎么办。
他们家有钱,养孙灵一辈子都不成问题,可孙灵自己,能不能接受这个残酷的现实呢?
知女莫若父母,孙灵是个什么样的人,夫妻两十分清楚,她或许能够接受自己病了,但去无法接受身体上的残缺。
更何况,他们知道,孙灵有心底里,其实是自卑的。
她清楚知道自己性格上的缺陷,工作能力上的薄弱,她对那位陈先生心生爱慕,但却被拒绝,她现在只会觉得自己更加配不上那样的人,更加不值得拥用更好的一切。
“那她已经知道了?”
阿苦与菘蓝互相从对方的眼底看出浓浓的忧色,若孙灵是个没心没肺的还好说,但偏偏,她是个心思敏感,消极悲观的人。
从前她就无意于大家说过,但凡她在面对一件事的时候,第一时间想到的总是最坏的结果,自己说服自己接受了,再去做,等结果比自己设想的要好得多,她就会觉得庆幸与快乐。
这样的人,又经历了双重打击,很容易就钻了牛角尖。
这事根本瞒不住。
“她知道之后,没哭没闹,就这么安安静静的,实在吓人。”
“上一次她这样,就是要跳楼没死成那回,我真担心,她又会想不开。”
“你们真的联系不到陈先生吗?”
孙英再一次发问,语气中满是乞求,她实在没有办法,现在可能陈先生是唯一能够劝动孙灵的人。
“不、不能让陈先生过来!”
提出反对不是他们,而是孙青。
“女儿现在应该最不想看见的就是他,爱之深责之切,她不一起恨陈先生,但一定不想让他看到现在的自己,你这是逼着女儿去死!”
他们是第一次见到孙青这样破防,忍不住吓了一跳。
意识到自己失态,孙青看着他们:“你们知道陈先生到底是因为什么原因拒绝孙灵的吗?”
这个问题阿苦与菘蓝没办直接回答。
他们能怎么说,难不成说陈沪是孙灵的外曾祖父吗?
那他们要继续追问,是不是也得将他们不算正常人的事情给刨出来?
阿苦反应快,想了个不算谎言,但又不完全真相的答案:“”因为陈先生对小灵没有男女之情。”
孙青苦笑一声,感情的事情最是虚无缥缈,只是孙灵恐怕不会这么想。
“那如果你们有机会见到陈先生的时候,能不能给他带句话?”
孙青叹息了一声:“请他不要在出现在我女儿面前,不是一阵,不是几年,而是永远。”
永远?
众人愣了一下,不让陈沪看自己的外曾孙女,似乎有些不近人情,也不知道他能不能忍得住。
但接来来,他们反应过来,孙青这样的要求反而是最好的。
既然无缘,又何必相见。
徒增伤感而已。
不相遇、不惦记、不想起、时间会冲淡一切,这是孙青能够想到的,保护女儿的办法。