片刻之后,韩路看着手里的两个玻璃瓶,依稀能够看得出,瓶里有着两个人影,一个老人,一个黄毛小伙。
韩路满意地点了点头,他扭头看向那冰柜里躺着的自己的尸身,把身上一应事物放在一边,然后来到自己的尸身边,手机上调出一张黄符,此符名为“还身”。
顾名思义,让魂魄归还其身,即为还身,寻常鬼怪附身,尸体只是一具躯壳,因为精魄已散,除非是一些怨念极深,强行让尸首与灵魂相合的,否则只能作为容纳器物,但是这样做的话,会使灵魂受损,并且难入地府,灵魂被尸气灼伤。
而韩路的还身符也是属于强行占用的一类,但不会导致灵魂受损,灵魂和肉身的相容性更好,类似于用灵魂重塑五魄,让肉身恢复一些功用。
将手机握在手里,韩路深吸一口气,他知道,当自己进入自己肉身之后,只要念动还身符所需的法咒,就可以完成肉身和灵魂的融合,而只有完成这一步,才算是彻底“复活”。
冷!彻骨的冷!
躺进尸身的一瞬间,韩路的大脑仿佛被极寒包裹,随之而来是深入到灵魂深处的战栗。
这种寒冷让他无法分辨究竟是灵魂的感受还是身体上的感受,极低的温度下,感官都在慢慢失灵。
还没来得及念动咒语,韩路猛然发觉,后背传来隐隐地痛,这种痛愈发明显,也愈发强烈。这让他原本因寒冷而有些模糊的意识猛然清醒,几乎是条件反射一般从停尸柜里窜了出来,他对肉身的操控,似乎回到了生前那种心随意动,完全本能的状态。
不对劲!
韩路的首先念头就是这个,也直到爬出来,韩路才清晰得感受到那种刺痛正是肉身上传来的。
他还没有念动咒语,且不轮疼痛能否在灵魂还于肉身后很好地反馈给意识,但就灵魂刚刚进入肉身就能无碍地进行各种动作这点来说,就完完全全不对劲。
但他刚才的动作太剧烈了,下床时撞动了停尸柜,发出了一阵撞击声。没敢多想,自己现在是“人”,而不是先前的灵魂状态,如果真的被人发现,那就麻烦大了。
韩路赶紧走向墙边,打开包裹,将其中新发下来的制服套在身上,直到这时,韩路对自身的异样才彻底确定,穿衣服时,衣物和身体的摩擦感无比清晰,虽然浑身还是冰冷,但对身体的掌控已经是一个很夸张的地步了,这和地府教授的常识完全不同。
反而是更像先前学到的,灵魂出窍。
也就是灵魂离体而去,七魄维持生命的正常运转,有些类似于植物人的状态。
但很重要的一点是,如果只是简单的灵魂出窍,那么肉体的基础生命特征是存在的,医院也没可能将一个有着呼吸和心跳的人直接放进太平间。
越想越是奇怪,但是韩路没敢耽搁,没工夫去细看自己穿上制服是什么样,将地上的一应事物一股脑揣进背包,就匆匆去开太平间的门,现在,离开医院才是重中之重!
睡在隔壁的保安朱大友,正睡得香,忽然听见隔壁传来金属撞击的动静,这声音和平日里冰柜运行的嗡嗡声不同,这一下,就让他从睡梦里清醒过来。
他在村里的时候,就是出了名儿的胆大,下意识地以为是遭了贼,毕竟以前看新闻,或多或少看见过有盗尸的新闻,虽然不知道那些人偷些死人的尸体干什么去,但现在作为保安,他下意识地就伸手从床头抓起电棍,蹑手蹑脚朝着太平间那边走。
索性走廊的灯光足够亮堂,这让他安心了不少。
胆子再大,毕竟这太平间旁边,隐隐约约的死尸的气息,还是会让人出于本能的抗拒和恐惧。
轻轻往前走了几步,耳边又全都是压缩机的嗡鸣声,再也没有其他古怪的声音,这让他一度怀疑自己是不是睡觉睡懵了。
但他还是很尽责地来到这停尸房门口,正踌躇着,忽然听见门内有细细索索的声音。
贴着耳朵在门上,仔细听了听,那声音似乎是脚步声,且越来越近。
心里咯噔一声,朱大友下意识想要抬头朝后避,但还未待他站直身子,那门就被人拉开。
首先入目的是黑色材质的衣物,一双黑色的帆布鞋。然后感觉到从面前传来的丝丝森寒的气息。
朱大友噌噌退后两步,举起手里的电棍,指着那人,直到这时,他才看清面前的人。
满脸的惨白,虽然国字脸剑眉星目看起来很是正气,但那双眼睛无神,空空洞洞,再加上那惨白的有些可怕的脸色,这不活脱脱的一副死人样?
但朱大友的胆大是真的,到现在都没觉得眼前的这人是鬼或者是其他。
“你是什么人!”朱大友挥了挥手里的电棍,故作凶恶地看向对方。
这一副“死人样”的人不是韩路还能是谁?
韩路刚换上衣服急匆匆就要走,谁想到一开门门口站着个保安,还正是这专门看管太平间的保安。
韩路在脑海里思考着对策,他紧盯着那保安的眼睛,想着怎么才能逃出这里。
按照阳世的科技水平,自己的身份医院应该是清楚的,说自己是假死?没可能在冰柜里冻了一两个月还能活过来的假死情况,说自己是来看亲人最后一眼?这大半夜的,又是独身一人,说出去只怕眼前这保安也不会信。
最重要的是,韩路看着眼前这保安,总觉得对方有点呆,说不上来为啥,但是看着架势,只怕自己有啥其他动作,这人真能挥着电棍给自己来一下子。
自己现在和对方中间还隔着三五步的距离,韩路余光看了看侧面的走廊,他觉得自己如果硬闯,应该是没什么问题的。
想到就做,韩路不做迟疑,在保安的警戒下,一声不吭,扭头就跑。
“哎呦我!”朱大友也是诧异,这小子不按套路出牌啊!
下意识地,朱大友上前一步,一把抓住了韩路的手,但刚刚抓握住,下一刻就如同被电击一般,甩手就松开了。
冷!甚至该说是冰!
这人的手跟冰块一样,完全和正常人的温度不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