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此话怎讲？”关山问道。
柯放云端起一旁茶杯饮下一口才道：“这青年虽为汉人模样但却是蒙古来的，唤作魏盏，江湖诨名‘鬼屠’，据说平生最崇拜‘斩魁’赵悬，因此也习用唐刀。据可靠情报，此人近来与蒙古乌绰部可汗乌尼萨·兀如木交往密切。他平日潇洒度日，放荡不羁，哪里得来这般巨大且稳定的财富？我初步估计，就是这个乌绰部的可汗提供的；既然是他的钱，保的想必也就是他的人了。我让派出去的人用魏盏提供的那丫头的信息去蒙古咨询这与可汗相关的人物，目前看来，她最有可能的身份，就是兀如木的掌上明珠，乌尼萨·缇木其。”
“竟还是个公主？”关山颇感意外。
“不错。但我实在搞不懂，为什么一个部族的可汗要让我们区区摩云岭保护他的千金。我预感蒙古或许是要发生什么大事，但这显然就超出我能触及的东西之外了。黄金的位置是他们的人定的，我们的人去取，因此他们并不知晓我们尚未接到这个公主。前前后后共计两百余两黄金，我暂且将它们封存。此事非同小可，若不是应该属于我摩云岭的东西，我是不敢奢求的。
“但就在大军向马家寨开拔的同日，又来了一封信。他们似乎意识到公主没到，也没有计较先前的钱，重新约定时日，许以五百两黄金为酬，不过至于要保护她多久就没详明了。当时说好的就是昨天，只是这段时间事情太多，竟一时让我忙忘了，险些酿成大祸，还是要多亏了关老弟啊。”
说起如今的蒙古，也是颇为有趣。自打白渊北伐攻灭北元政权后，蒙古不久形成了三大部族，从北至南依次是萨提部、乌绰部、却裔部。其中以萨提部势力最为强悍，控制着草原走廊，对其余两部虎视眈眈。却裔部可汗绰罗斯·达费启用汉人魏疾为武监，此人兵法韬略颇有风范，在洪旭帝示意下，忠武侯刘缺接受却裔部邀请前去访问，其间观看操练军演，盛赞魏疾；又因却裔部所辖多是荒滩戈壁，实在窘困，因此交好大越，互市密切。只有这个乌绰部，势力在杭爱山西南百湖之地，向来不明立场，只知道其断事官是鲜卑人，名唤拓跋璟，曾在大越考取过进士。
关山正在琢磨之间，柯放云继续说道：“关老弟武艺高强，也见过大世面。那魏盏在信里提到，这缇木其是个玩心很重的丫头，大概是要在大越四处逛逛的，他们的要求我们不能拒绝，眼下这个保镖让你来担任，一来我放心，而来既是二当家，北边的雇主也信任——不知关老弟意下如何？”
“关某岂敢拒绝大哥？”关山忙道，“定不负所托。”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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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后来待缇木其醒后，我们也问清楚了，她原先是迷了路，竟然一路到蜀中去了；之后被魏盏寻回，送到摩云岭山脚下，结果不想又迷了路，直接跑到我们的黑店里，这才有了这番事情。她听说姑苏再过些时日会有武道大会，便兴致勃勃地要来，我自然拗不过，就护着她来了。”
“呵呵呵——”
柳府旁客栈内，两人已是聊到了半夜。此时客栈内寂静无声，客人大多已经入睡。
臧不顾听至缇木其两次迷路的奇事，也不由发笑，忽而又停下，长叹一口气：“关山，你不容易啊——”
关山笑了笑，眼眶也微微红了些，给他和自己都斟满酒：“知道你平日里不喝酒，今日算是为我庆贺……庆贺新生吧。”
“好。”
两人饮下，相视而笑。
“时候不早了，我也该走了。”臧不顾看看窗外的天色，对关山说道。
“好、好。”关山连说两个好，“酒钱就算我头上了”
“你不是没钱了吗？”臧不顾挑眉。
“嘿嘿，我私下备的以防不时之需。”关山笑道，从怀里掏出个锦囊，掂量一番，看着倒是厚实。
“哈哈哈，你也滑头了不少。”臧不顾含笑打趣，“你这锦囊倒是着实精美。”
“不错，其实这就是我刚刚说的，从那个骗子桩慧身上搜来的。我见织造精美，就一直没舍得换。”
“来，给我看看。”臧不顾听他这么说，也起了兴趣，伸手要欣赏，关山于是递上。然后是一通翻看，却听得臧不顾“嘶”了一声。
“怎么了？”关山好奇问道。
“你看这里，是不是一个‘马’字？”臧不顾指着一处。关山仔细看去：“确实啊——难道说，这是马家的人送给桩慧的？”
“不晓得。”臧不顾说着，一点点观察锦囊上的花纹，却莫名有种熟悉感。
“哈哈，头儿要是喜欢，拿去便是。”关山以为他爱不释手。臧不顾摸了摸后脑勺，然后从衣袖取出自己的荷包，放到桌上：“兄弟，我也不白拿你的，这还有一两银子，你都拿了去，算我买的。”
“使不得使不得，这锦囊再好也值不了一两啊。”关山摆手拒绝。
“这是什么话？眼见兄弟一路风尘仆仆，我不摆宴接风洗尘就已是礼数不周了，这番反倒收受赠礼，这是要我难做人啊。”臧不顾坚持道。关山也是爽快人，见他说得这么严重，也就不再推脱，收下了银子。臧不顾拿出锦囊里的银两交还关山，略作告别，就离开了客栈。
回到千机门的厢房，臧不顾点起灯，关上房门，重新打量起了这个锦囊。由于银两被拿出，锦囊的布袋恢复平整，上面的花纹也直观了许多。不多时，臧不顾的脑袋仿佛一下子被点通，着急忙慌地拿起桌上的剪子，按照锦囊缝制的痕迹重新裁开。这一裁开，平铺在案，臧不顾目瞪口呆，有些颤抖地找出原来从柳家弄来的水文图残片，这么对照着一看，其间标记纵横竟然可以连作一起。
臧不顾陷入沉思，他似乎明白了关山口中那个假冒的马庆丰为何要向马庆诚要求进入库房，却又空手而归了。
咚咚。
臧不顾的房门忽然被敲响。
“何人？”臧不顾迅速收起桌上的两张残片。
“应悔。”那人答道。
臧不顾认出是他的声音，前去开门。
应悔没多废话，递上一封信：“这是墨门的密令——夜深了，不多打扰兄弟休息，就此告辞。”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