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二天清晨,我刚从宿舍出来,拿着碗准备去食堂打饭,河对面的厂子里响起了欢快的鞭炮声。
“对面厂子开业啦。”
“我们也去那边干,肯定好些。”
“天下乌鸦一般黑,哪儿都一样。”
“王文君你咋不去你三哥那儿干呢?”
……
去食堂的路上,几个班组的工人都在谈论着共同的话题。
对于他们的议论和探问我只是默默地听着,不去接话。
“咋不给我打肉呢。”
中午下班在食堂打饭时,排在前面的奎生和里面的那个女厨子在吵架。
女厨子叫李艳,三十多岁,是刘尧从老家带出来的,听人说他跟刘尧有男女关系。
“就不给你打。”李艳的声音也很大。
“为啥不给打?”
“经常挑这挑那,我看见你就烦得很。”
“我看见你就想吐。”
“妈的,还敢骂老娘。”
开始我不去理会,这种事儿吵吵就算了,越掺和越遭乱,哪知她俩越吵越上头,大有不吵趴对方誓不罢休势头。
我刚出队,还未走到窗口,里面“哗的”拨出来一勺菜汤水。
我眼尖,赶紧在旁边躲闪,算是躲过这一劫难。但那可怜的奎生就不能幸免了,被汤水泼了个大花脸,面前的衣服湿了一大片。
“你个臭婆娘!”奎生怒骂着,紧紧闭着眼睛把手里的大碗从窗囗扔了进去。
李艳避之不及,被碗击中了脑壳,饭菜糊了她一脸。
“啊。”李艳像被人踩了一脚的猫发出一声凄厉的尖叫,双手捂着头蹲在地上,有血从手指缝中流出来。
我知道奎生这次闯下了大祸,刘尧跟李艳是情人关系,侯厂长信任刘尧……
想到这里,我沉重看了一眼奎生。
奎生撩起自己的衣服,边擦拭着脸边还骂着。
“吃饱了吃吧。”刘尧被他的人叫来,进门就骂道。
里面的李艳听到了刘尧的声音,就放声大哭起来。
“闹事是吧,那就给你松松皮。”刘尧瞪了一眼奎生,就紧赶紧进了厨房去看他的相好。
“快,快,赵冬,去叫侯厂长派个司机来。”刘尧急促地说道。
那个叫赵冬的飞快而去,
一会儿侯厂长带了个司机进来了。谁知司机竟然是上次被村子里的赖小子爆了头的那位。当时见他那样,我还为他的性命堪忧,他现在却满面春光活蹦乱跳的,难道他会金刚头吗?
“向卫东,去办公室一趟!”当把李艳抬出去后,侯厂长瞪着一对牛眼,盛气凌人地对奎生说。
奎生面露怯色挪不动步。
“不要怕,你先去。”我的怒火升腾起来,知道奎生今生要被他们欺负,我一拍他的肩,“去,看他们能把你怎么样,我在外面看着!”
奎生受了鼓励,昂着头走进办公室,刚走进办公室,侯勇“嘭”的就把办公室的门关上了。
我冲我们的那十几个人一摆头,他们心领神会,都紧紧地绷着脸,聚在办公室的窗子跟前。
办公室里的电灯亮着,里面的情景看得一清二楚。
“你想干嘛!”侯厂长一拍桌子,指着奎生怒目圆睁。
“她,她欺负人……”奎生一昂脖子说。
“欺负你咋啦!”侯勇咆哮着上前就要打人。
“咳咳咳……”大家在外面看得真切,都故意大着声咳着嗽。
““我操你们姥姥!”侯厂长怒不可遏地咆哮道,他的脸色涨得通红,额头上青筋暴起,仿佛要炸裂开来一般。他像一只失控的野兽,猛地抓起办公桌上的一个茶杯,用尽全身力气狠狠地向我们扔过来。
只听“咔嚓”一声脆响,窗户玻璃瞬间破裂成无数碎片,如雨点般四散纷飞。这突如其来的变故让大家惊恐万分,纷纷惊叫起来,然后四散逃窜。宝元子躲闪不及,被飞溅出的玻璃渣子划破了嘴唇,鲜血直流不止。
看到宝元子受伤,我心中的怒火愈发熊熊燃烧起来。我怒发冲冠,双眼喷火,一脚踹开了办公室的门,提起一把沉重的椅子,气势汹汹地朝着他们狂奔而去。
“你要干吗?”侯厂长被我的举动吓得失声大叫,连连后退,脸上露出恐惧的神色。
“今天谁敢动手,老子就跟他拼命到底!”我紧紧握着手中的椅子,恶狠狠地盯着侯厂长和侯勇,咬牙切齿地说道,每个字都像是从牙缝里挤出来的一样。我的眼神犹如利刃一般,冰冷而锐利,充满了无尽的愤怒和决绝。
在我如此凶狠凌厉的目光逼视下,他们终于软了下来,身体开始微微颤抖,原本嚣张的气焰也消失得无影无踪。
“今天不打人,我们只讲理,谁有理我支持谁。”侯厂长坐下来,也招手示意让我们坐下来。
“说说,怎么回事?”侯厂长侧过身问奎生。
“她给她那边的人打很多的肉,给我一点不给……”
“你是在家没有吃过肉是吧,我明天去镇上称五斤给你吃个够。”不等奎生说完,刘尧打断他的话挖苦着。
“你不要那样说话,那个女人真的不是好东西,我早就看她恶心,我只是不愿意和她计较罢了。
她仗着有人给她撑腰,经常欺负我们,打菜偏心不公平,都是厂子里的工人,她这样做是给你们厂方抹黑,会失去人心的。
要不喜欢我们,侯厂长你把我们的工资结算了,我们马上走人,绝不停留一分钟。”
我理直气壮地对他们一顿输出。
办公室安静下来,出奇的一片平静。
“咳,”侯厂长清了清嗓子,“你们这帮人干活挺好的,我很喜欢你们。平时看你王文君斯斯文文的,脾气竟然比我的大。嘿嘿嘿。”
“你把李艳的头打破了,医药费你要出的。”刘尧有些急了。
“她先用汤泼我的,我的脸火烧火辣的,我也去医院治疗。”
“好了,好了,各打五十大板。这儿有红霉素软膏,我看你的脸烫得不很严重,擦擦就好了,进医院要花大钱的。”侯厂长温柔地对奎生说。
他转过身又对坐在角落里,显然不甘心的刘尧说:“那个女人是有些妖艳,我也有些看不惯,她要把我的工人整跑了,我要收拾她的。不行的话,重新找一个女的做饭。”
“还是她做吧,找别的女人还要熟悉好长时间。话儿这么辛苦,工人吃不好,会闹事的。”刘尧赶紧说道。
这世间,有些人就是会说冠冕堂皇的话,听起来十分动听顺耳,实际上是给自己的自欲大行方便罢了。
“好好好,还是她做吧。你要好好跟她说,给工人打饭打菜要一颗心对待,一视同仁。”果不其然,侯厂长上了刘尧的套,还语重心长地对他说。
“你俩到食堂去吃饭了,去上班吧。”临出办公室的门时,侯厂长拍着我的臂膀说:“王文君,你小子其实挺可以的,做事人品比你哥哥强多了。我很欣赏你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