献君闻言,心中焦虑稍减,他抬起头,望向远方,目光中透露着期待与等待。天道之下,因果轮转,这样的道理,他能明白的。
雷公见献君面色逐渐好转,心中也宽慰不少,于是转了话题:“那,那她还记得你吗?”
献君摇摇头:“不记得了。”
“献君啊,那神女相貌如何?千年未见了吧?”
献君回过神来:“无甚差别,依旧超凡脱俗,出尘绝世,她的容颜,仿佛被岁月遗忘了一般,未曾有过丝毫的改变。”
“哦?”雷公有些惊讶地挑了挑眉,“千年之久,竟然容颜未改吗?这可真是神奇啊。”
其实他也不知道神女究竟多少岁?反正二人相识不止千年,她的容貌就不曾变化过。若是一般人,千年时光早已化作尘土。可神女不同啊,她更像是超脱六界的存在。
“啧啧,这天道果然偏宠于她啊!”雷公捋着胡须,眼皮微微下垂,他慢悠悠地说道,“你出来也有一会儿了,她见不到你或许还不会怀疑,若再不去,我怕她就要寻过来了,到时候肯定会盘根问底的。”
献君闻言,思忖片刻,认为雷公所言确实不假。于是站起身来,对着雷公恭敬地施了一礼,告辞离去。
雷公微微颔首,算是允诺。
献君转身向门口走去,只是越走,越感觉眼皮子突突地跳得厉害。正走到门口,半只脚恰恰踏到门槛的时候,突然,一个身影从旁边跳了出来。
献君瞳孔一缩,心中瞬间一紧,脚步踉跄一下,差点摔倒在地,便下意识伸手扶住门框,结果手边的琉璃大樽被他顺道一带,一下子没稳住的失去平衡,向后倒去。
“砰”的一声巨响,大樽重重的砸在地上,四分五裂的飞溅赶上了樽身的色彩。
献君也一个重心不稳,向后倒去。这时,他才看清那个突然跳出来的身影,原来是水出玉。
倒是那水出玉见献君被自己吓成这样,站在一旁,双手叉腰,嘟起嘴巴,一副意味不明的表情,心中嘟囔道:“这个神仙一点都不经吓。”
“神女,你这走路都没个声响的吗?”献君倒是先开口埋怨起来。
“我要不练个隐身术,你以为我不能走到这里?你自己不也没看见我?我都找你半天了,是你自己没理我,我才过来的啊,这可不关我事。”水出玉没想到献君先埋怨自己,她努嘴,“要怪也怪你自己,瞧你这个鬼鬼祟祟的样子,我还算客气的了。”
献君揉了揉摔痛的胳膊肘:“我何时鬼鬼祟祟了?我是正大光明从大门进来的。”他说这句话的时候,正挣扎着从地上爬起来。
水出玉知道献君不是一般人,这点小摩擦对他而言不算什么。
于是她径直走到里头走马观花,目光在周围的摆设上随意扫过。这里,没有华美的装饰,只有几样精致的摆件,和一幅字画,连床榻都没有,完全不像是一个寝屋。
她回头望了一眼献君,没有上前搀扶的意思:“路我已经走过了,你耳朵也聋过了,跟我有什么关系?更何况,明明是你把我带到玉俯来的。”
献君听着水出玉的话,不仅不恼,还觉得她说的有道理。他仰头望着面前的女子,目光里带着探究:“神女怎么忽然就来了?又是怎么进来的?”
“该出现的时候自然会出现,至于怎么进来……”水出玉一笑,“自然是走进来的,难不成还能从地底钻出来?”自己是人,又不是地鼠。
“神女真是爱说笑。”献君面上有些挂不住,“这地底可是实打实的泥土,寻常人又怎会……”
“寻常人自然不会。”水出玉打断他的话,“但不寻常的人,可就不好说了。”
她望着这屋内的陈设,虽简单,但仔细观察,却透露着不凡。比如那墙上挂着的字画,看似普通,但笔锋内敛,落笔有力,颇有大家风范。再比如那桌上的小摆件,看似随意摆放,却暗藏玄机,隐隐呈阴阳八卦之形。
“这地方连个门都没有,还有哪里是我去不得的?”水出玉双手负在身后,嘴角噙着一抹戏谑的笑意,优哉游哉地在献君面前踱着步子,忽然转到献君面前:“莫不是你有什么见不得人的秘密?”
献君站在她面前,有些局促不安,听到水出玉的话,他急忙摆手:“没有,没有的,神女误会了,在这里,我并没有什么见不得人的事情。”
“哦?是吗?”水出玉显然并不相信献君的话,微微挑眉,眼神变得犀利起来:“你家非比寻常,这一路上几家人烟,与你皆是不同,我倒是想问问你,你究竟是人是鬼?”
献君眸子一转,随即一口咬破自己的手指,将指尖血滴落在指尖上,那血液在指尖慢慢凝聚成了一颗鲜红的珠子,煞是显眼。
他举起手指,让水出玉看清:“神女认为我是人是鬼?”
“哼,我见你吃饭的时候就知道你有血肉之躯,你呢,最好是心里没鬼。”水出玉妏妩一笑,忽然杏眼一瞪,纤手遥遥地往那石头高台一指:“老头儿,你在上面做什么?高台之上供奉的是死人,又不是活人,你以为你站在那里就能变成神仙了?”
献君和雷公听到此话,都是一惊,没想到会被水出玉发现雷公是活的。
献君不敢说话,生怕神仙打架,小鬼遭殃。
雷公却很快就恢复了平静,他也不再装作雕像,眼神微眯,似乎在思考着什么。
他的脸上泛起了温和的笑意,倒并不在意水出玉的无礼之举,一挥手,招呼水出玉到近前来,说道:“姑娘,附耳过来,我且道与你知。”
水出玉看着雷公这幅神秘兮兮的样子,虽半信半疑,但还是忍不住凑了上去,准备看看这老头儿的葫芦里到底卖的什么药。
雷公屏息以待,一直到水出玉自己终于按捺不住,扭捏作态又不远不近的地把耳朵凑了过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