有其他人在,颜赢不好意思直接拉着舒郁瑾继续对弈,暗暗决定今日留在闲人居蹭一顿晚饭再走。
“颜城主。”见颜赢看着他们,楚杭向他行了一礼。
颜赢微微抬手,“无妨,今日我也是来拜访好友,与你们同为客人。”
舒郁瑾不善言辞,只对着余墨吩咐:“再泡两杯茶来。”
余墨点点头,顺便把手中的银子放回匣子里,公子素来对这些银钱不上心,家中生计全指着他呢。
这个家没了他得散。
等上茶的工夫,舒郁瑾对着二人没话找话:“元宋先生近来身体可好?”话一出口就想打自己嘴巴,修行之士身体本就比普通人强上许多,只要不是练功出岔子,以上问话纯粹就是废话。
颜赢坏心眼地吃着茶果子安静地坐在一边看笑话。‘嘿,刚才是哪个家伙在棋盘上大杀四方打得他落花流水,眼下这副尴尬拘谨的模样,啧,这叫什么,这叫三十年河东三十年河西。’
舒郁瑾的表情实在太过认真,惹得秋白也不自觉坐直了身体严阵以待:“师娘身体很好。”
舒郁瑾点点头,沉默了几秒再度开口:“先生平日里依旧沉迷于钻研阵法吗?”
秋白暗道果然是师娘的老朋友,连这个都知道,“是,我们在宗门时她也会看着我们练剑,前些日子和程师姐一起兴致勃勃地研究闽南的特色菜。”
舒郁瑾缓缓露出一抹笑容,“先生还是这般随和,早年得过她的照拂,郁瑾一直牢记于心,期盼有朝一日能再见到先生。”
秋白想起明浩和慕云卿练剑时被自家追着打得日子,实在难以把随和这个词和师娘联系起来,不过抛开被师娘追着打得那二人,师娘待他们确实很好。
就像现世里一个班念书一样,成绩好的备受瞩目,成绩差的备受关注,成绩中游的天天浑水摸鱼,摆的一手好烂。
这才是学渣混日子的最高境界。
在玄霜林大师兄舒明磊挑大梁,事无大小他都得过问知晓一二,班级垫底的当属明浩和慕云卿同学,练个剑都要在长老和师娘的眼皮子底下过关。
他们和朱浩坤朱灏宇几个算是中游水平,当然这个水平的划分不是以实力为标准,而是以破坏力来论,慕云卿和明浩以在藏书阁拆房子的实力荣登榜首。
明浩:不是拆房子,我们是研究御风阵盘,是做科学研究!
慕云卿:科学家实验失误造成的一点点损坏能叫拆房子么。
不过也不是全然没有好处,至少因为他们藏书阁的地板被擦得锃亮锃亮的,有他们在宗门里,音无再也不用担心卫生问题。
楚杭闻言接过话茬:“师娘大多时间会在宗门处理与其他宗门的往来信件和其他事物,若是公子前来,师娘也会高兴的。”
舒郁瑾浅浅微笑,转瞬即逝,“我会寻合适的机会拜访先生。”
秋白心里有些莫名,只是不方便当面直说。
舒郁瑾实在不擅长待客之道,还好余墨端着两杯茶过来打破了局面。
“我家公子自己采摘炒制的明前茶,两位客人尝尝,若是觉着好便买一罐回去,给你们打折算便宜些。”
秋白端茶杯的动作一愣,一时竟不知是该喝还是不该喝。
“余墨,”舒郁瑾有些生气地看了他一眼。
余墨瘪瘪嘴巴:“好啦,我知道你想说不得冒犯客人,对吧?”余墨大人般的垂头丧气,“我这还不是想为闲人居增加一些进项。”
宝宝心里委屈但是宝宝不说。
颜赢看了舒郁瑾一眼:“可是有哪里不适?”
面对几位修行者,说自己身体很好这种话是睁着眼睛说瞎话,舒郁瑾本人其实是有些清高的,他的清高不在于高高在上地看待万物众生,而在于太过清醒。
他非常讨厌歌颂苦难,在他眼里不管是吹嘘自己吃过的苦,还是慷慨别人受过的罪,这些行为都让他无比厌恶。
颜赢曾经问过他为何会这般觉得,舒郁瑾直言:“倘若吃苦是有所求,那这差务是自找的,既然是自找的那便是私事,既是私事便无需多言;若是无所求,那说这些苦难本身也是多余。”
便是今日颜赢问起,舒郁瑾也只简单说了句:“年节将至天气渐凉,老毛病犯了,不是什么大事。”
秋白看了楚杭一眼,暗想事实绝对不止如此,颜赢是他的好友,也是修行者,肯定不缺灵丹妙药,如此都不能治愈舒郁瑾的病痛,想来当时是很严重的伤。
颜赢面不改色地拉过他的手腕把脉,显然不相信舒郁瑾的鬼话,脉象轻浮无力,“思虑过重,夜不能寐,你在为何犯愁?”
舒郁瑾收回手,没有回答他的问题。
颜赢认识他这么些年自然知道他的狗性子,也不指望能从他嘴里得到什么答案,这家伙素来是个闷葫芦,问他还不如问余墨:“你家公子近来咳嗽吗?”
余墨快言快语:“公子哪些日子不咳嗽?”换季咳嗽下雨咳嗽,闻到花香也咳嗽,简直就是个易碎的冰娃娃。
舒郁瑾被他的回答一噎,额,他说的也没错。
颜赢敛眉收回手:“润肺的方子还在吃吗?”
这时余墨忽然瞪了舒郁瑾一眼,“我端去的药公子搁在一旁时常忘了喝,待想起来的时候药早已凉透,城主可得好好说说他。”
秋白抠着茶碗的花纹,暗道这家伙倒是挺会告状,只是……为何要向颜赢告状?他看了看两人,‘他们是什么关系?’
“余墨,”这一次听上去有些无奈,舒郁瑾最怕麻烦别人给他们带来困扰,却因此被余墨抓住了软肋,每每在颜赢面前趁机告状,一告一个准的那种。
无他,脉象骗不了人。
然后以他喝多一倍的苦汤药收场。
楚杭有些疑惑,犹豫再三忍不住开口:“公子可否让在下也把个脉?”他有些好奇舒郁瑾究竟是什么老毛病,能让一城之主都束手无策。
舒郁瑾不会应承说好话,也不懂如何拒绝,他惯常用的手段便是不说话,沉默是无声的拒绝。
这次颜赢却没有为他说话,因为他并不擅长医理,不会高深的岐黄之术。
若是旁人舒郁瑾自然是不理会,但是他们是元宋先生的弟子,就这么一愣神的工夫手腕子就被余墨送到了楚杭的面前,他有些恼怒,对上余墨担忧的眼神又生不出气来。
“你真是越来越大胆了,”舒郁瑾没好气地开口。普天之下能让他觉得无奈的也只有余墨了。
这次换作余墨不理会他,目光灼灼地盯着认真把脉的楚杭,大气都不敢出。
楚杭静心感受了一番,“换只手,”话音刚落另一只手就被抬了上来,对上余墨谨慎小心的眼神,他没说其他再次探脉,得到的是和颜赢一样的结果。
舒郁瑾看他的神色便知结果为何,正欲收回手,却发现楚杭按住了他的手腕纹丝不动,刚想出声询问便察觉一丝柔和的力量从手腕开始向肩部延伸,缓缓流过四肢百脉。
颜赢见此和秋白不约而同地退后几步,周围无端泛起了微风。
“我的功法霸道,不似玄霜林的功法柔和,遵循道法自然,灵力探查凡人身体也不会损伤经脉。”