周夫人话里话外表露出对郁家妾室当道的不满，萧素娥不傻，听得明明白白，看来柳家此次前来，就没想着再带女儿回去。
萧素娥想不出更好的办法，急得眼泪又一次流出，带着哭腔说：“婉清是我一手带大，她心性如何我最清楚，相信她绝不会做出此等事，还望亲家和姑爷回柳府进一步严查，还婉清一个清白。”
柳昭珩认为是该自己说话的时候：“没什么好查的，今日把婉清带来，是想与丞相大人商议。如辉本想一纸休书休了婉清，考虑到丞相大人是陛下身边的重臣，面子还是要给的，不如让两个孩子和离？两家也不要因此伤了和气，往后该来往还需来往。”
萧素娥反对道：“老爷，决不能和离，和离后婉清这辈子可就完了，呜呜……”
郁明轩胸中的怒气没有丝毫减弱，现在不得不说话，他深吸一口气，将怒气压服，用冷静的声音说：“养下此等女儿，着实愧对崇文侯，今日就和离，和离后我会将此等不守妇道的女儿赶出家门，省得祸害几位待字闺中的妹妹们。”
萧素娥起身跪在地上，乔妈妈等人也跟着跪下。
“老爷，求求您，别答应和离，婉清一定是被陷害的，您要替自己的女儿出头，将事情的前因后果搞清楚，呜呜……”
事已至此，郁婉清深吸一口气，努力遏制住抽噎，缓缓抬头，眼神从最初的悲痛欲绝，渐渐凝聚起一抹决然与坚韧。
“娘，您不要再求父亲，自从我嫁给柳如辉没过一天舒心的日子，和离便和离，即使郁家不再认我这个女儿，也比跟着一个整日逛青楼的浪荡子受气强。”
萧素娥转过身，跪着来到女儿跟前，抱着她痛哭流涕：“我的女儿怎么这么命苦啊！呜呜……”
柳如辉气道：“郁婉清，你不懂得如何讨好我，把我的心拴在家里，还有脸反过来责怪我？像你这么无趣的女人，白给我都不要！……”
儿子说话的确过分，丞相大人在此，柳昭珩不好不阻止：“如辉！怎么说话呢？事情能闹到今日这等地步，你也有错！”
柳如辉不敢再言语，刚将身子坐端，却见父亲站起来，应是该走的时候，多坐无益，他也站起来
儿子与夫君都起身，周氏也跟着站起来。
柳昭珩向郁明轩拱手：“丞相大人，两家都同意和离，剩下的事交由柳府处理，明日我会差人将嫁妆和陪嫁的下人全部差人送还。”
郁明轩再对自己的女儿不满，此刻对柳家已有情绪，冷冷地说：“慢走，不送。”
柳昭珩并不会将郁明轩的情绪当回事，转身带着周夫人与儿子离开。
外人已离去，厅堂内弥漫着萧素娥的哭声：“呜呜呜……”
郁明轩站起来，走到母女二人跟前：“今日跟你娘好好叙叙旧，明日就给我滚出郁府。”
萧素娥一把抱住老爷的左腿：“老爷！您不能如此狠心！婉清再怎么说也是您的亲女儿！把她赶出去，让她往后怎么活？呜呜……”
“自作孽不可活。”
“呜呜！老爷不能只听柳家一面之词，反而不相信亲生女儿的话？呜呜！那柳如辉仗着未来能承袭崇文侯的爵位，不求上进，不学无术，是那青楼的常客，他说的话最不可信，呜呜！老爷即使要将婉清赶出去，也得容她为自己辩解一番，不能就这么不明不白被和离，又被赶出家门？呜呜……”
郁明轩不言语，倒也没有一脚踢开萧素娥。
郁婉清已不再出声哭泣，无半分鲜活的气色足以表明她内心的痛苦，泪水不听使唤地使劲儿往下流，她抑制住满心悲戚：“娘，父亲认为是什么便是什么，女儿不想替自己辩解。谁让我生在郁家？在别人眼中我是郁府千金，其实不过是没有父亲疼爱的可怜虫而已……”
要搁往常，郁明轩听到此等话定会大发雷霆，想到跪在地上的女儿明日就要被赶出去，他懒得发火：“明日，在逸心斋，你当着所有人的面好好替自己辩解，再将你赶出家门，也好以儆效尤，省得你的妹妹们嫁到婆家也像你一样不懂得如何相夫教子。”
老爷给了女儿辩解的机会，萧素娥松开手，号啕大哭，既为好不容易换来的机会，也为辩解后无法挽回和离的局面而痛哭。
……
别的院子的午饭用得如何，郁楚瑶不清楚，反正她用午饭时，心情稍显沉重，草草吃了几口，便再也咽不下饭菜。
她派灵萱出去打探，得知二姐郁婉清要与柳如辉和离，刚开始还觉得没有达到她预期的效果。按照她的计划，二姐回到郁府时应该手里捧着休书才对，结果却是和离。
仔细想来，柳家是侯门高户，父亲也是当朝丞相，恐怕柳家不敢得罪才提出和离，算是给足父亲面子。
当她听到灵萱说父亲只让二姐在郁府待一晚，明日会将她赶出去，郁楚瑶本以为自己会开心，不知为何？她竟然开心不起来。
她还是努力挤出一些笑容，总不能对不起细心筹谋，还有她报复的决心。
郁楚瑶装作有困意的样子，跑去闺床上午休。她不让丫鬟进来伺候她，说她想一个人静一静。
三个丫鬟觉得小姐今日有些奇怪，她们因肚中饥饿，乖乖坐在外厅一起津津有味地吃起来。
躺着躺着郁楚瑶的眼角竟然滚落下一滴眼泪，她用衣袖擦拭掉，坐起来自语道：“我怎么会流泪？不，我不能流泪，我要记着被沉塘那日二姐是如何待我。”
沉塘的情景再次浮现脑海：夜晚，火把，竹笼里的她被恐惧侵袭，而二姐郁婉清冷眼旁观，往日好姐姐的形象荡然无存……
“赶出去可比沉塘轻多了。”
郁楚瑶告诫完自己，可怜对方的情绪少了许多。
……
申时颜汐雅按时来到郁府教四位姑娘刺绣，今日的四位千金与往日很不相同，不仅变得沉默，脸上还有忧郁之色。尤其是三姑娘郁婉欣，似乎哭过。
颜汐雅实在忍不住，当着三位姐姐的面夸六姑娘绣的桃花用的针法虽简单，却能以简构繁，将桃花花瓣色泽的细微变化巧妙绣出，更难得的是她绣出的桃花能让人感受到春日的暖阳与微风，说明她对绣品的神韵有所领悟。
更奇怪的是，她的姐姐们像没听到一般，毫无感觉，只顾低头在绣架上忙碌。
再观察六姑娘，她被夸赞后，回应道：“感谢颜师傅夸奖。”
她的笑容不像发自内心，更像是为回应她不得不挤出的微笑。
颜汐雅猜测郁家应该发生了什么事，她是外人，不便过问，安心将今日的刺绣任务教完即可。
刺绣课结束后，三位姑娘带着丫鬟纷纷离开，就连六姑娘也不像往常一样关心二公子有没有送来消息。还好，二公子并未让她带来任何消息。
颜汐雅收拾好东西准备离开，在门口碰见周秀兰的丫鬟秋红。
秋红行礼道：“颜师傅，郁府明日有事，三姨娘是给您放一日假，后日再来。”
“好，辛苦。”颜汐雅更加确定郁府的确有事。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