点都德餐厅里，晨间的暖阳透过镂花窗棂，如丝如缕地斜洒进来，在古朴的红木桌椅上绘就一片片斑驳光影。瓷盏中，普洱茶正吐露着醇厚的芬芳，那袅袅升腾的热气，仿佛是茶香的使者，将丝丝缕缕的香醇弥漫在空气中。蒸笼里新出的虾饺，宛如精美的艺术品，薄得仿若蝉翼的外皮，裹着粉嫩欲滴的虾仁，鲜香之气随着热气悠悠散开，撩拨着人的嗅觉。邻桌食客们的低声谈笑，银质汤匙轻碰碗碟发出的清脆声响，与推车滚轮的轱辘声交织在一起，反倒衬得这一方天地愈发静谧祥和。
赵雄轻轻捏起一块叉烧酥，酥脆的外皮在指尖纷纷剥落，那甜咸交融的美妙滋味，瞬间在舌尖上漾开，恰似他此刻的心境——轻松惬意中，又裹着如蜜般的畅快。他微微眯起眼睛，望向窗外，庭院里的紫荆花在微风的轻抚下轻轻颤动，恰似在应和着他胸腔中那股难以抑制的喜悦之情。尤其是听了李一杲的故事后，他感觉这小子好似低下了往日高傲的头颅，不再将他视为阻力，而是看作助力，连带着他原本严格控制的食量都放宽了几分。今晨，他甚至破例多要了一碟白糖糕，那甜腻的糕点滑入喉间，竟让他品出了几分当年在商海纵横捭阖时的酣畅淋漓。
“这老字号，到底比那些花里胡哨的新派茶楼实在得多。”他暗自感慨着，目光不经意扫过桌角那两份翻开的报纸，财经版头条醒目地印着“新质生产力是国运之争”的标题。若是往日，他定会眉头紧锁，细细研读，可今日，他却只是轻轻嗤笑一声，随手便将报纸合上。儿子的事业已然步入正轨，女婿的故事又逗得他满心欢喜，此刻再看这世间的纷纷扰扰，仿佛都被镀上了一层柔和的光晕。
在李一杲构思故事大纲时，他的思绪忽然飘回到昨天路上陆静讲的《幽明之约》。昨天他灵机一动，对故事后半部分进行了即兴改编，在改编版本里，他大胆地让老师在黑洞中经历了一番惊心动魄的磨难，当时自己倒是觉得十分过瘾，可内心深处，却始终隐隐觉得对老师有些许不尊重。于是今日，他干脆在故事里安排老师再次出场，还把赵雄以及赵雄的老师都编入其中，将这一干人等统统拉进故事，为自己的故事增添几分色彩。
故事的后半段，他又忆起上次老师和老丈人赵雄下围棋的场景，无问僧设下的三劫循环死局，让赵雄着实有些颜面无光。于是，他灵机一动，决定尝试设计一种全新的结局，巧妙地将这两件事融合在一起。在他新编的故事里，老师不仅成功摆脱困境，还续写了无问僧和赵雄上次那盘未完成的棋局。只不过，这次对弈的双方变成了赵雄和赵雄的老师，如此一来，故事的结局也随之改变，那令人头疼的“三劫之变”被巧妙地破解了。
李一杲之所以如此编排故事情节，是因为他心里已然隐隐察觉到因果的强大威力。哪怕什么实际行动都没有，仅仅是话一出口，冥冥之中似乎就有因果的丝线在牵扯，真有种古人所说“祸从口出”，此言不虚的感觉。
未来究竟会怎样，他自知还没那个本事预知，但是，先通过故事把这因果圆上再说。
待故事讲完，李一杲只觉一阵轻松，心中不禁暗自思忖：“嘿，奇怪了，为啥我把这两件事在故事里做了个了结，心里就这般舒坦呢？哦！我懂了，这大概就是‘消果’吧？原来‘消果’就是这种感觉，难怪老师总说一念起便有因果，如今我算是真切体会到了！”
别看赵雄平日里话少，但他那双藏在金丝眼镜后的眼睛却总闪烁着洞察的光芒。他慢条斯理地摩挲着青瓷茶杯的边缘，茶汤里倒映着他若有所思的面容。
李一杲那个关于黑洞与围棋的故事，在他听来就像一把钥匙——“混沌生态“、“自组织“这些概念在他脑海中碰撞出火花，与他早年读过的《失控》中提到的蜂群理论隐隐呼应。他忽然意识到，眼前这个总被人戏称为“一呆哥“的女婿，竟把计算机领域的元胞自动机理论，活生生嫁接进了企业管理这片土壤。
当李一杲递来那份标着“混沌因果自组织与薪酬体系“的文件时，赵雄对这种从计算机领域借鉴来的管理方式能否适用于企业管理，心里还是打了个大大的问号。他一向对跨界创新持谨慎和怀疑的态度，更何况公司一开始就把这个未经验证的模式，直接应用到了整个企业管理体系的构建中。
但赵雄并没有追问李一杲关于这个模式的具体操作策略，免得又引发一场理论上的争执。他心里虽然不太认同这种做法，觉得有些过于理想化，但今天心情好，不想因为谈论这些事情而破坏了气氛。
“李大官人啊。“赵雄突然笑出声来，眼角挤出几道细纹，像突然想到什么趣事。他故意用杯盖拨弄着浮在茶汤上的菊瓣，看着它们打着旋儿沉底：“你怎么又把我跟你老师扯到一起了呢？”他又话锋一转，压低声音道：“陆静家那位，节前调任国资委了，专管文旅游戏板块。“他说这话时，食指无意识地轻叩桌面三下——这是他们商圈里暗示“重要内幕“的习惯动作。“我猜，你老师当初阻止陆静注资入股你的项目，可能不是想让她避开她老公的身份，而是想利用她老公手里的资源来帮你们一把。”
李一杲的瞳孔骤然放大，手中茶壶悬在半空，一缕茶汤从壶嘴倾泻而出，在杯盏中激起一圈细密的涟漪。透过蒸腾的水雾，他仿佛看见无问僧当年执白子落天元时高深莫测的微笑——那枚棋子曾在棋盘上敲出清越的脆响，如今却在他脑海中回荡成一声宿命的轻叹。原来老师早就在这盘大棋里埋下了伏笔！陆静丈夫的调任，竟是无问僧布局中的一枚暗子。
“哦？当真？”李一杲的声音微微发紧，赶紧抬高壶嘴，免得茶水继续飘下，“那他担任的是什么职位呢？看来我们之前的所有猜测都偏离了方向。”他身体不自觉地前倾，眼中闪烁着求知的光芒，“您为何会认为，老师有意借助小师妹丈夫的资源来助我们一臂之力？”
赵雄悠然地夹起一块虾饺，晶莹的饺皮在晨光下泛着琥珀色的光泽。他筷尖蘸了蘸玫瑰醋，在醋碟边缘画了个意味深长的圆：“具体什么职位目前还不清楚，但可以确定的是——”他刻意顿了顿，看着女婿急切的表情，嘴角噙着过来人的了然，“他是副厅级干部，手中的权力绝对不容小觑。”
虾饺落入醋碟的轻响中，赵雄压低嗓音补充：“听说他现在主要负责文旅游戏领域，而且已经开始相关调研了。”他抬眼直视李一杲，目光如围棋复盘时的精准落子，“你想想，这岂不是与你们当前的项目高度契合？”
陆静丈夫那副厅级的身份，此刻在李一杲脑中具象成棋盘上熠熠生辉的“金角银边”——那是围棋开局时必争的战略要地，副厅级才是实权派。但转念间，现实的差距让他喉头发紧：“我们这小作坊...”
话音未落，赵雄已经将蘸满香醋的虾饺推到他面前，琥珀色的饺皮颤巍巍抖落两滴醋汁，在宣纸般的餐布上晕开两朵墨梅。“别急别急，”老丈人用潮汕话特有的韵律说道，手指轻点桌面三下——这是商场上暗示“机密”的惯用手势，“你就当作什么都不知道。”
见李一杲仍有些茫然，赵雄索性挑明：“你啊，还是太不了解这些人际关系的微妙之处。”他像当年教女儿挑花篮般耐心，“要想让项目成功，得学会如何——”筷尖在空中划出优雅的弧线，“既让蝴蝶停在掌心，又不惊落它翅膀上的鳞粉。”
“谢谢爸，我明白了！”李一杲恍然，双手捧起茶杯时，茶汤映出他眼底跃动的光彩。他以潮汕晚辈敬茶的礼仪，将茶杯举至眉间才奉给赵雄，杯底在玻璃转盘上磕出清越的声响。
这番师徒般的对话让赵不琼看得入神。她纤指绕着茶杯打转，突然噗嗤一笑：“老爸，你今天怎么这么高兴啊？”她故意拖长尾音，眼中闪着狡黠的光，“该不会——”指尖突然戳向赵雄的西装口袋，“偷偷藏了小三的名片吧？”
“胡闹！“赵雄“啪“地放下茶杯，震得茶海里漾起一圈圈细密的波纹。他瞪眼时，花白的眉毛像受惊的燕尾般高高扬起，可不到三秒就绷不住笑出声来。老顽童似地左右张望后，他神秘兮兮地压低声音：“星美集团今年——“手指蘸着茶水，在红木桌面上写下一个龙飞凤舞的“税“字，“要重回这个大户行列喽！“
李一杲闻言立即执壶斟茶，橙红的茶柱在空中划出一道优美的弧线，茶香随着热气袅袅升起。“爸，您这才是实业报国啊！“他故意模仿新闻联播主播字正腔圆的语调，眼角眉梢都是笑意，“我得敬您一杯！“
赵不琼却敏锐地捕捉到父亲眼底一闪而过的狡黠——她太熟悉这个表情了。每次父亲在财务报表上“合理避税“得逞时，那双眼睛就会流露出这种狐狸般的得意。
茶盏相碰，发出清脆的声响。赵不琼心思细腻，她不动声色地瞥了一眼李一杲，心想这家伙到底是真不懂还是装糊涂？纳税大户不就意味着赚得盆满钵满，不得不交更多的税吗？在她的记忆里，父亲开公司这么多年，哪次不是被税务局三催四请才勉强缴税？能少交一分，他绝对会绞尽脑汁在“合理避税“上做文章。
想到这里，她突然灵光一现——等等！现在星美集团是大哥在经营，大哥纳税多，不正说明他手里资金充裕了吗？原来如此！想通这层关系，赵不琼心中顿时豁然开朗。不过她也不点破，反而学着李一杲的样子装起了糊涂：“老爸，您终于走上正道了啊，“她眨眨眼，语气俏皮，“这不挺好的嘛，以后可别再老想着'合理避税'啦。“
赵雄闻言，手指无意识地摩挲着茶杯边缘，叹了口气：“现在行业竞争这么激烈，“他摇摇头，花白的鬓角在阳光下泛着银光，“不'合理避税'，哪还有什么利润空间？“顿了顿，又摆摆手，“不过这些都跟我没关系了，我都退休好几年了。“他说这话时，目光不自觉地飘向窗外，嘴角却悄悄扬起，“只是看到你大哥能多纳税，我这个当父亲的，心里确实高兴。“
窗外，点都德餐厅庭院里的紫荆花随风轻摆，一片花瓣打着旋儿落在茶海上，随着水波轻轻荡漾。
赵雄指尖轻轻敲击着茶杯边缘，发出清脆的声响。他目光悠远，仿佛透过袅袅茶雾看到了什么，半晌才缓缓开口：“小李啊，你刚才那个故事——“他顿了顿，嘴角勾起一抹意味深长的笑，“有点意思。虽然我不太懂这些新潮理论，但你们年轻人有想法是好事。“他摆摆手，茶汤在杯中荡起细小的涟漪，“我不会干涉你们的决定，放手去做吧。“
他忽然倾身向前，手肘撑在红木桌面上，声音压低了几分：“不过徐沧海那边，你们得抓紧。“指尖在桌面虚画了个圈，“他们总部的空中花园，现成的场地，现成的造型体系——“眼中精光一闪，“借鸡生蛋，懂吗？让他们出钱投资门店，你们出方案。“他靠回椅背，胸有成竹地补充道：“门店资产都在他们手上，这个提议，他拒绝不了。“
茶香氤氲中，赵雄端起茶杯轻啜一口，喉结滚动间，眼中闪过一丝老狐狸般的狡黠。“徐沧海这个人啊，“他放下茶杯，瓷器相碰发出清脆的“叮“声，“固执得像块石头。“手指无意识地摩挲着杯沿，“他那些线下门店，现在被电商冲击得够呛。“突然冷笑一声，“商圈店？呵，早过时了。他现在急着转型社区店、园区店，可手里一个成功案例都没有。“
李一杲和赵不琼不约而同地点头，眼神专注。赵不琼突然眨眨眼，好奇地问：“老爸，沧美集团那个姚总负责的妆造项目，不会和我们冲突吗？“
“哼！“赵雄从鼻子里喷出一声冷笑，花白的眉毛高高扬起，“徐沧海养的那帮人？“他撇撇嘴，满脸不屑，“急功近利得很！“突然压低声音，像分享什么秘密似的，“但你们要当心——“手指在太阳穴处转了转，“他们山寨的速度，比你们创新的速度还快！“
赵不琼倒吸一口冷气，李一杲的眉头也皱了起来。赵雄见状，突然拍桌大笑：“别指望技术壁垒！“他摇着手指，“他们挖墙脚的本事，可比你们做研发快多了。“话锋一转，语气缓和下来：“科技要用，但不能全靠这个。“
“老爸～“赵不琼拖长音调，双手托腮，眼睛亮晶晶的，“那他们什么时候才不会抄袭我们呀？“
赵雄被女儿这副模样逗乐了，捋了捋下巴上几根稀疏的胡须，眼中闪过顽皮的光：“这个嘛...“他故意卖关子似的停顿，突然打了个响指，“第一，他们看不上你们！“自己先笑起来，“就像游戏里——“他难得地用了年轻人的词汇，“你会学菜鸟的操作吗？“
两人忍俊不禁，没想到严肃的老丈人也会说这种话。赵雄自己也笑了，眼角挤出几道皱纹。笑声渐止，他正色道：“第二，他们抄不了。“随即又自嘲地摇头，“不过...“摊开双手，“徐沧海那老狐狸，有什么技术难题能难得住他？“
李一杲虽对自身技术能力信心十足，但绝非傲慢自负之人。他心里明白，在那些有钱人眼中，他的技术能力不过是能用钱来衡量的东西罢了。思索片刻后，他心生一计，试探着问道：“爸，您说有没有第三种可能性呢？比如说，咱们的模式并非以技术或者产品为核心，而是基于咱们独特的企业文化价值观。要是别人仅仅山寨咱们的表面形式，却没有这套价值观体系做支撑，那他们不就玩不转了吗？”
赵不琼刚刚听了赵雄那番言论，心里多少有些担忧。此刻听李一杲这么一说，顿时眼前一亮，双眼放光，兴奋地接过话茬：“对啊对啊！你瞧他们那套做法，虽说行动迅速，可他们的企业文化，是凡事都得从一线员工层层上报，最后由徐董拍板决策。虽说他们决策链路速度挺快，可本质上还是中央集权模式。要是咱们把决策权下放给一线员工，让那些真正身处前线、能听到‘炮火声’的战士们来决定战略与执行，这不就相当于打破他们引以为傲的快速决策模式了吗？想象一下，在这种情形下，他们要是还想山寨咱们，那难度不就大大增加了？”
赵雄听了，苦笑着摇了摇头：“你们俩呀，还是太小瞧徐沧海了。那可是商场上的老狐狸，精着呢！他完全可以搞个独立子公司，脱离集团体系，在子公司里复制你们那套玩法和价值观，对他而言，这不过是小菜一碟。想赚钱，徐沧海有的是法子模仿你们。不过嘛……”他话锋陡然一转，脸上浮现出意味深长的笑容，“凡事总有例外，除非……”
“除非什么？”赵不琼迫不及待地追问，神情满是紧张。
看着女儿那副急切模样，赵雄忍不住哈哈大笑起来，今天的心情似乎愈发舒畅了。笑了一阵后，他也不再逗这两个年轻人，直接道出答案：“除非他觉得复制你们的成本太高，划不来。商人嘛，哪个不是精明得跟猴儿似的，事事都要精打细算。这就是他们的软肋，嘿嘿，这就叫‘成也萧何，败也萧何’，徐大老板只要察觉到苗头不对，跑得比谁都快。”
李一杲与赵不琼听了，双眼瞬间亮得如同星辰，仿佛找到了破局的关键所在。两人默契地对视一眼，相视而笑，齐齐点头应道：“谢谢爸，我们明白了！”
赵雄满意到了极点，心情好得不得了，一时间只觉得独自偷着乐更有意思，省得这两人又问东问西的。于是，他挥了挥手，说道：“好了，时候也不早了，你们要是有事就先回去吧，我自个儿在这儿喝喝茶就行。”
两人忙不迭点头，如同捣蒜一般，向赵雄道别。李一杲刚要去结账，却被赵雄伸手拦住：“哎，我来吧，我一会儿还有朋友要来，你们赶紧走吧！”
茶盏中的老班章已泡至第五道，琥珀色的茶汤在晨光中泛着温润的光泽。赵雄望着女儿女婿离去的背影，指尖轻轻摩挲着青瓷杯沿，釉面细腻的触感让他想起年轻时在潮州老宅把玩的青田石印章——那些刻着“天道酬勤““商道酬信“的老物件。
商海沉浮数十载，他早参透了事业成败的“天、地、人“三昧。
“人“字最重。他见过太多创业者折戟沉沙，不是败给市场，而是败给自己的心性。乐观者如李一杲，看见黑洞能想到白洞；悲观者如徐沧海，捧着金碗还怕人下毒。思维方式的差异更如云泥——有人困在“非此即彼“的牢笼，有人却能在“既此又彼“的混沌中找到出路。这让他想起潮汕老话：“悲观者算得准秤星，乐观者装得满米缸。“
窗外的紫荆花被风吹落几瓣，恰似二十年前错过的互联网大潮。做翻译社出身的老师，却敢跳进未知的电子商务；他和徐沧海守着造型业的金山，反倒成了时代的看客。无问僧当年那句“未来在移动互联“的预言，如今想来字字锥心——不是时代没给机会，是人自己系紧了蒙眼布。
茶海上蒸腾的水雾里，浮现出徐沧海那张精明的脸。这个老对手最擅“借势“，就像榕树的气根，能抓住任何缝隙里的养分。赵雄忽然轻笑出声，指节叩了叩桌面。资源整合的玄机，不正在于把别人的优势化作自己的阶梯？当年若是懂得借电商东风，星美何至于......
思绪戛然而止。他摘下金丝眼镜，哈了口气慢慢擦拭。退休后才想通的道理，此刻清晰如镜：管理优化能让马车跑得更快，却变不出蒸汽机；能改良算盘，却造不出计算机。李一杲那些天马行空的创新，看似荒诞，却暗合“从零到一“的突破之道——这恰是他毕生欠缺的勇气。
侍者换上新茶，白毫银针的嫩芽在玻璃壶中起落沉浮，像极了商场上浮沉的众生。赵雄摸出怀表看了眼，距约好的时间还有二十分钟。足够他再盘算清楚：如何借徐沧海的空中花园给李一杲搭台，又如何在资本运作里埋下暗线。
茶汤映出他眼底闪过的狡黠。没有公司股份又如何？真正的棋手，从不在意棋子落在谁的棋盘。他悠然拎起紫砂壶，看着水流划出优雅的弧线——就像他正在布的这个局，看似帮徐沧海转型，实则给李一杲铺路。
窗外，点都德的金字招牌在阳光下熠熠生辉。赵雄忽然想起今晨签的那份“混沌因果自组织“文件，嘴角笑意更深。或许李一杲真能闯出条新路？毕竟这世道，连他这个老派商人，不也学会了用混沌对抗混沌。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