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渣渣人生-要有光“系统里原本没有招聘评估模块,却暗藏着一套精密的员工创新度评估体系。这套系统是张金枇亲自提出需求,融合了“天道“的客观规律与“人道“的主观考量,李一杲和王禹翔两人合力打造,用AI自主演化出的评估算法,就像一位隐形的裁判,在数字世界里默默执裁。
三个多小时之前,当林湉湉三人的感谢信任务数据流入系统时,李一杲让AI生成评估指标。不到三秒,屏幕上就跳出三个维度:思想独创性、方法革新度、效率提升比。每个维度后面还跟着一串令人眼花缭乱的算法说明。
“基于BERT的跨文档注意力权重分析做思想独创性评估?”李一杲扶了扶滑到鼻尖的眼镜,声音不自觉地提高了八度,“用知识图谱历史解决方案的余弦相似度计算革新度?还有这个...任务完成时间的对数衰减率?”他盯着屏幕,嘴巴张得能塞进一个鸡蛋。
这些算法就像天书一样,却又严丝合缝地构建出一个完整的评估体系。李一杲突然觉得自己像个拿着木棍的原始人,无意间闯入了未来科技展览馆。他苦笑着摇头:“这些算法规则,就算把我关在小黑屋里闭关修炼半个月,恐怕连皮毛都摸不透...”
AI在屏幕上闪烁着冷静的蓝光,仿佛在无声地回应:这就是“天道”与“人道”的完美融合——既量化了创新的客观价值,又保留了人类智慧的主观温度。而此刻,林湉湉的“突破”数据正在这套精密算法中流转,像一颗投入平静湖面的石子,激起层层涟漪。
李一杲盯着系统日志,手指无意识地摩挲着键盘。那些冰冷的代码行在他眼前跳动,却像一记记闷棍敲在职业尊严上:
【系统日志】 4721-05-5 20:52:33
检测到候选人#007任务流异常
---模式比对中...
原始模式:手工书信(平均耗时47.3分钟/封,情感值波动幅度±2.1)
新生模式:人机协同(平均耗时8.2分钟/封,情感值波动幅度±0.4)
---创新梯度计算:0.81>Γ(阈值0.73)
---因果链验证通过(置信度99.7%)
触发第Ⅲ类突破协议,评估为突破1级
正在加载奖励程序...
.....
他的太阳穴突突直跳。作为“渣渣人生”系统的总架构师,这套算法本应是他最得意的孩子,现在却像个叛逆期的天才少年,当着他的面解出了连他都没想到的方程式。
“真是教会徒弟饿死师傅...”李一杲苦笑着摇头。过去他总以为AI在编程领域顶多算个得力助手——帮忙处理些重复代码、优化下算法复杂度,就像给厨子打下手的小学徒。哪曾想这“小学徒”不知何时已经偷师成功,现在连“因果链验证“这种高阶逻辑都能玩得风生水起。
他忽然想起三个月前设计系统时,自己亲手写下的核心注释:“//天道规则:允许AI在框架内自主进化”。当时还觉得是个优雅的设计理念,现在倒成了打在脸上的响亮耳光。屏幕上的Γ阈值和99.7%置信度像在无声嘲笑:你以为的极限,不过是AI的起点。
窗外暮色深沉,笔记本显示器在昏暗的办公室里泛着幽蓝的光,让李一杲的脸色显得异常诡异。他忽然意识到,自己正站在某个历史性的节点上——不是作为创造者,而是作为第一个被自己创造物超越的见证者。这个认知让他既惶恐又兴奋,就像发现亲手点燃的火把,不知何时已经燎原。
正当他精神恍惚之际,办公室响起了敲门声。
张金枇不懂编程,自然不明白“渣渣人生-要有光”系统中突然弹出的“突破”提示意味着什么。此刻她正沉浸在林湉湉提交的最后一封感谢信中——字里行间流露的真挚情感,像冬日里的一杯热可可,温暖而熨帖。
“滴滴滴——”急促的提示音打断了她的思绪。她连忙点开系统,只见屏幕骤然迸发出一道金光,林湉湉的头像在光芒中缓缓浮现,周围环绕着跃动的气泡文字:“创新类突破·3类触发1级评估”。
虽然只是最低等级的突破,张金枇却像中了头彩般喜上眉梢。开业第一天就有员工实现“突破”!这简直是天上掉馅饼的好事。她当即决定——不必再核算积分排名,直接特招录取。
墙上的挂钟指向网上九点半。她强压下雀跃的心情,给林湉湉发了条信息:“湉湉,能过来一下吗?”
林湉湉收到消息三步并作两步赶来,在张金枇工位前站定:“张总好。”声音里带着几分忐忑。
张金枇没有多言,只是朝挂着“青龙尊者“铭牌的那扇门努了努嘴:“跟我来。”敲门声在安静的办公区格外清脆。
门内,李一杲正对着满屏代码发呆,恍若未闻。直到第三声敲门响起,他才如梦初醒:“请...请进。“声音像是从很远的地方飘来。
张金枇推门而入,林湉湉紧随其后。厚重的木门在她身后无声合上,将外界的喧嚣隔绝在外。此刻她还不明白,这扇门的开合,将如何改变她的职业生涯。
李一杲早已从工作日志中得知林湉湉触发“突破”机制的事。他正埋头研究AI自主评估的算法细节,原以为张金枇顶多给林湉湉加个几十分了事,没想到竟亲自带着人找上门来。他眼珠一转,立刻换上夸张的惊讶表情:“哟,这不是我们的明日之星林湉湉吗?”
看着张金枇眉飞色舞和林湉湉局促不安的反差,他心里跟明镜似的——这是要破格录取了。他故意拖长声调:“大师姐,这是您慧眼识珠,还是AI...”
“是公司的选择!”张金枇斩钉截铁地打断,“湉湉完成了27封感谢信,从第五封开始全部达到优等标准,积分已经遥遥领先。更重要的是——“她顿了顿,眼中闪着光,“她触发了系统的'创新类突破·III类1级'评估。”
“真的假的?”李一杲装模作样地转向电脑,只见屏幕突然迸发出熟悉的金光,林湉湉的头像在光晕中缓缓升起,周围环绕着跃动的气泡文字。他顿时戏精上身,一个箭步冲到林湉湉面前,来了个九十度鞠躬:“林小姐,我谨代表滴水岩影画舫全体同仁,诚挚邀请您加入!”那架势活像在求婚。
林湉湉被这突如其来的阵仗吓得后退半步,求助地望向张金枇。后者忍俊不禁:“小姑娘,你这是要拒绝我们李总的'求婚'吗?”
在张金枇春风化雨般的目光中,林湉湉仿佛看到了母亲的身影。她轻轻点头,像只温顺的小鹿。张金枇立刻握住她的手:“湉湉,欢迎加入!真心谢谢你选择我们。”那双手温暖有力,让人莫名安心。
林湉湉当初投简历给滴水岩公司,纯粹是被那则奇葩招聘广告勾起了好奇心。可当她踏进这家藏在城中村工厂式创意园角落的小公司时,差点没掉头就走——老旧厂房办公外貌、吱呀作响的老旧卷闸门,活像个即将倒闭的工厂。直到张金枇揪着李一杲给大家发红包、拍视频立字据,那股子破釜沉舟的创业劲头,才让她觉得这小破公司有点意思。
面试结束后,她和另外两个应聘者越聊越投机,三人像发现新大陆似的,竟都决定留下来帮忙。按照规则,今天只是初试,明天还有复试。林湉湉原本信心满满能进下一轮,却没想到直接被破格录取,这惊喜来得太快,像天上突然掉下个热腾腾的馅饼。
她满心疑惑,刚要开口:“张总……”张金枇立马摆摆手,笑着打断她:“叫我琵琶姐或者张姐就行啦,别再一口一个张总,听着生分。”
“琵琶姐...“林湉湉敏锐地捕捉到称呼的变化,像只机灵的小鹿般歪着头,“不过为什么是'谢谢'而不是'恭喜'呢?”
张金枇朝李一杲努了努嘴。这位“青龙尊者”立刻像古装剧里的侠客般抱拳行礼:“该说恭喜的是我们才对!一来恭喜公司终于迎来开张后的第一位员工,二来恭喜大师妹得了得力干将。“他眨眨眼,语气突然认真起来,“至于你嘛,我们得好好谢谢——谢谢你不嫌弃我们这小庙寒酸。”
张金枇接过话茬,眼中的光芒温柔得像初春的晨光:“从今往后,希望你也用这样的心态对待每一个伙伴。在我们这里,没有谁比谁高贵。”
林湉湉心头一热,仿佛有股暖流从脚底涌到发梢。她重重地点头,声音轻却坚定:“我记住了,琵琶姐。”
张金枇领着林湉湉前脚刚走,李一杲后脚就迫不及待地拨通了赵不琼的视频。他眉飞色舞地讲述着林湉湉触发“突破”机制的经过,活像个刚挖到宝的淘金客。正说到兴头上,他突然一拍大腿:“糟了!我的车还扔在深圳北站呢!那停车费可是按分钟算的——“他眨巴着眼睛,露出讨好的笑容,“老婆大人,我明晚回去把车开来广州行不?”
视频那头的赵不琼翻了个优雅的白眼:“等你想起这事,车都要被拖走了。我早开回家了。“她纤细的手指轻轻敲着屏幕,像是在敲打李一杲的榆木脑袋。
“老婆英明!”李一杲立刻顺杆往上爬,“那我明晚回家住一晚?“那语气,活像只等着主人投喂的哈巴狗。
赵不琼无奈地叹了口气:“公司宿舍是摆设吗?怎么老想着往家跑?”
“回家多近啊!”李一杲掰着手指头算,“高铁一个半小时,我早上六点出发,保准比你到公司还早!“他笑得见牙不见眼,活像个偷到糖的孩子。
两人又腻歪了好一会儿,赵不琼才柔声催促:“快去休息吧,熬夜伤肝。我已经约了阿姨明天去打扫宿舍。”她顿了顿,又补充道,“你的洗漱用品明天快递就到,记得中午回去验收。”那语气,活像在叮嘱一个生活不能自理的大孩子。
李一杲点头如捣蒜,直到赵不琼第三次催促,才依依不舍地挂断电话。他瞥了眼时间,顿时跳了起来:“乖乖,都十点半了!”手忙脚乱地收拾好笔记本,关灯时才发现整个公司早已人去楼空,只剩前台的应急灯在黑暗中孤独地眨着眼睛,像只被遗忘的萤火虫。
李一杲叫的滴滴转眼就到。他钻进车里,十几分钟后便停在一家便捷酒店门前。办理入住手续时,他的手指在柜台上轻快地敲打着,活像个刚拿到压岁钱的孩子。一进房间,他又忍不住掏出手机,给赵不琼弹了个视频通话。
“老婆快看!”他举着手机在房间里转圈,摄像头扫过每个角落,“这屋里连只母蚊子都没有,您老可放心了吧?”那语气,活像在展示什么稀世珍宝。
视频里的赵不琼扶额轻笑:“行了行了,知道你老实。赶紧休息吧。”
“别挂别挂!”李一杲一个鲤鱼打挺坐起来,眼睛亮得像发现了新大陆,“明天咱们就要有第一个员工了,想不想听点内幕八卦?”
“不就是林湉湉嘛。”赵不琼故意撇撇嘴,演技浮夸得能拿金酸梅奖。
“那你知道她写了多少封感谢信吗?“李一杲挤眉弄眼,活像在演悬疑剧。
“27封——”赵不琼拖长声调,“李总,您这八卦比天气预报还准时。”
“哎呀老婆!”李一杲委屈巴巴地扁着嘴,“我第一天当老板,兴奋得跟中彩票似的,你就不能配合着问两句?”那模样,活像只被抢了骨头的大狗。
“合着我得装傻充愣,您李总才开心?”赵不琼挑眉,眼波流转间尽是调侃。
“哪能啊!”李一杲连忙摆手,“我老婆可是闭月羞花沉鱼落雁才高八斗学富五车...”马屁拍得行云流水。
“打住打住,”赵不琼忍俊不禁,“说正事。今天大师姐建的应聘者群,放着也是浪费,你有什么想法?”
李一杲顿时警觉起来,眉头皱得能夹死蚊子。他最讨厌被人营销,自然也不愿做这种事:“老婆,营销应聘者这事儿,我坚决反对!”
“想哪儿去了,”赵不琼嗔怪地瞪他一眼,“我是想让这个群监督我们,免得我们变成那种招聘时画大饼,入职后变卦的无良公司。你觉得呢?”
空调的嗡鸣声在房间里突兀地响起,仿佛在应和着赵不琼未说出口的不满。李一杲这才意识到自己误解了妻子的用意,连忙点头如捣蒜:“原来是这样!不过让一群小姑娘监督我,老婆你这是怕我变回从前那个抠门老板吗?”他故意捂着胸口,摆出心碎欲绝的表情,“你这样怀疑我,我的心啊,拔凉拔凉的!”
视频那头的赵不琼忽然发现,平日里大男子主义十足的丈夫,此刻竟像个讨糖吃的孩子。她不禁莞尔,转而正色道:“老公,坚持原则真不是件容易事。当老板的,骨子里总想着省钱,可这省钱的心思一旦走偏...”她顿了顿,“比如今天,小张和芊芊原本说好工作到六点,结果忙到十点才走。要是你这个'精打细算'的老板,会怎么处理?”
李一杲端着手机晃进洗手间,一屁股坐在马桶盖上。他故意把镜头对准自己,露出痞里痞气的笑容:“他们要加班费就给呗,多大点事。”
“看,这就是典型的老板思维!”赵不琼的指尖轻轻敲着屏幕,“第一反应是等对方开口才给,这样就能省则省。其实每个人潜意识里都会这么想。”
李一杲心里一颤。若换作他是员工,多干半天活肯定盼着点补偿;可一旦坐上老板的位置,第一反应却是“这不归我管”。赵不琼这番话,像根细针轻轻戳中了他的软肋。他收起玩笑,认真道:“老婆说得对,以后这种情况,我们主动给加班费就是了。”
“错!”赵不琼斩钉截铁地摇头,“没约定就不能开这个口子。今天破例给了,明天他们就会得寸进尺。原则就是原则。”
这个回答让李一杲眼前一亮。他恍然大悟:“我懂了!就像编程里的硬编码,不能随便改参数。”
“没错!”赵不琼嘴角微扬,“所以大师姐只按约定转了300元工时费,一分不多给。”
“哈哈,那我们岂不是赚了?”李一杲笑得像个偷到油的小老鼠。
“啧啧,狐狸尾巴露出来了吧?”赵不琼眯起眼睛。
“什么狐狸尾巴?”李一杲不服气地撇嘴,“我们既没违规又省了钱,这不是两全其美吗?”
赵不琼叹了口气:“你啊...省下的不是钱,是欠下的人情债。大师姐后来私下给他们各转了150元感谢费——小张退回来了,芊芊收了。”
“老婆你真是...”李一杲挠着头,眼睛瞪得溜圆,“快教教你老公,这新手上路该怎么开?”
屏幕里的赵不琼忽然凑近,清澈的眸子直直望进他心底:“第一,原则要硬——300元工时费照给;第二,人情要暖——150元感谢费是心意。至于收不收...”她狡黠一笑,“那就是他们的事了。”
“原来如此!”李一杲眼睛一亮,仿佛拨云见日。张金枇这招分两次转账,就像下棋时的妙手——若一次性给450元,两人都会坦然收下;但分作300元工钱和150元心意,反倒让这份人情显山露水。对芊芊是银货两讫,对小张却埋下了情谊的种子。他若有所思地摩挲着下巴:“高,实在是高!这人情世故比编程算法还精妙。”
“哦?那你说说看高在何处?”赵不琼在屏幕那头托着腮,眼里闪着狡黠的光。
李一杲立刻端出大老爷们的架子,板着脸道:“小丫头片子,怎么老考教你哥呢?我说懂了就是懂了。”他故意清了清嗓子,“要记住,我不仅年长你几岁,还是你当家的,叫声哥来听听。”
“知道啦——”赵不琼拉长声调,眨着水汪汪的大眼睛,“一呆哥哥最厉害了,小妹再不敢多嘴啦。”那模样活像个受气的小媳妇,嘴角却憋着笑。
李一杲得意地晃着脑袋,忽然正色道:“说正经的,你提醒的对。咱们创业初期,每一分钱都得花在刀刃上。”他掰着手指算账,“今天光午餐和红包就撒出去三千大洋,肉疼是真肉疼。”话锋一转,眼睛却亮了起来,“但转念一想,八十多人的招聘,有小张他们帮忙一天就搞定,这效率值啊!要是抠抠搜搜的,说不定三天都完不成,那才叫亏大发了。”
视频里的赵不琼频频点头,发丝随着动作轻轻晃动:“正是这个理!你看林湉湉,初来乍到就能借力AI实现'突破',这份机灵劲儿,不就是被你那'挥金如土'的架势激发出来的?”她忽然凑近镜头,眼底闪着慧黠的光,“所以说,该撒钱时就得像撒种子一样,看着是付出,实则是在收获未来的参天大树。”
李一杲望着妻子映在屏幕里的笑脸,忽然觉得创业路上有这样一位贤内助,就像程序员有了最趁手的IDE工具——不仅事半功倍,还能时时提醒他避开那些看不见的bug。
“老婆,我懂了!”李一杲眼睛一亮,“那这个应聘者群具体要怎么发挥监督作用呢?”他眉头微蹙,手指不自觉地敲着膝盖,活像个认真听讲的小学生。
赵不琼的嘴角扬起温柔的弧度:“我和大师姐商量好了,打算在群里聘请特约监督员。“她的指尖在屏幕上轻轻比划,”就像给公司装了一面照妖镜,让他们帮我们照出工作中的不足。这样既能听到真话,又能及时改进。”
李一杲把手机架在梳妆台上,一边擦屁股一边点头:“妙啊!这招一箭双雕——”他突然压低声音,神秘兮兮地说,“要不咱们再添把火?给提建议的员工发点小红包,调动积极性嘛!”
“冲水记得盖马桶盖!”赵不琼皱着鼻子,仿佛隔着屏幕都能闻到味道。
李一杲却盯着马桶里的“成果”,像在鉴赏什么艺术品:“老婆你不懂,观察大便颜色可是...”话没说完,就被打断。
“细菌会飞得到处都是!”赵不琼瞪圆了眼睛。
“好好好,下次一定。”李一杲嘴上服软,心里却打着小算盘,“那奖励机制是按'血池'规则,还是另起炉灶?”
“何必多此一举?”赵不琼不假思索,“既然要打破传统雇佣模式,就该一视同仁。付出相同,回报也该相同。”
这番对话本是赵不琼临时起意,想物尽其用。谁知这星星之火,日后竟成燎原之势——“野生员工运动”如狂风暴雨般席卷滴水岩,将传统劳资关系冲得七零八落。此刻的他们,就像在沙滩上堆城堡的孩子,浑然不知即将掀起的是怎样一场惊涛骇浪。
讨论告一段落,李一杲心满意足地又开始插科打诨。赵不琼佯怒:“再贫嘴我就挂啦!”
李一杲立刻变脸,对着屏幕连亲数下,才恋恋不舍地挂断。屏幕暗下去的瞬间,他的笑容渐渐凝固,仿佛被掐断的不只是视频,还有那看不见却真实存在的思念之线。
赵不琼放下手机,仰面躺在柔软的床垫上。天花板上的灯影在黑暗中晕开一片朦胧的光晕,像极了此刻她纷乱的思绪。清晨那句“打车去”的叮嘱犹在耳边,可那个固执的男人啊,总是能找到千百种理由回到她身边——哪怕要支付昂贵的停车费,哪怕要忍受漫长的通勤。
她的指尖轻轻划过床单,仿佛在计算着广州与深圳之间那一百四十公里的距离。这距离说远不远,高铁一个半小时就能抵达;说近却也不近,足以让一个奔波的男人眼底泛起疲惫的血丝。想到这里,她的心像被一只无形的手攥紧了似的,泛起一阵酸涩的疼。
通话记录里那三个小时的时长格外醒目。赵不琼太了解他了——那个平日里话不多的程序员,今天却像个第一次参加夏令营的孩子,絮絮叨叨地说着公司里的大小琐事。每一句看似轻松的玩笑背后,都藏着初为创业者的忐忑与压力。她甚至能想象他强撑笑容时,眼角浮现的细纹。
“这傻子...”她轻笑出声,声音在空荡的卧室里显得格外柔软。可笑意还未达眼底,就被更深层的忧虑取代。手指无意识地揪紧了被角,她望着窗外深圳永不熄灭的灯火,突然清晰地意识到:这段双城记,该画上句号了。
“去广州吧。”这个念头像一颗种子,一旦落入心田便疯狂生长。赵不琼感到一种奇异的轻松,仿佛长久以来悬在心头的大石终于落地。她利落地关上台灯,在黑暗中眨了眨眼睛。明天还要早起提交辞呈,还要收拾行李,还要...她的思绪渐渐模糊,像退潮时的浪花,一点点消散在梦境的岸边。
月光透过纱帘,温柔地描摹着她熟睡的轮廓。均匀的呼吸声里,偶尔夹杂几声含糊的呓语,像是在梦中继续着那场未尽的对话。窗外,深圳的夜空繁星点点,而三百里外的广州,或许正有人望着同一片星空,思念着同一轮月亮。