赵不琼这八年业务路，走得那叫一个跌宕起伏。初入汤美集团时，她只是个销售经理的小助理。那位男经理见她生得清纯可人，总爱借故让她端茶递水，言语间夹枪带棒，到后来竟动起手脚来。这厮哪知道她是关系户？一纸状书递到老爹那儿，老汤二话不说就把经理换了位女将。
谁知女上司看她更不顺眼——尤其赵不琼这副天生招桃花的模样。很快她就被打发去当人肉电话机，整天对着通讯录狂轰滥炸。这活儿忙得脚打后脑勺，可客户接待这等露脸的美差，哪轮得到她？
要不是背后有人，这电话粥怕是要煲到天荒地老。转机来得突然——几个关系户指名要她接待。经理在场都被当空气，客户眼里只装得下赵不琼。看着经理那张铁青的脸，她心里暗爽：姑奶奶总算熬出头了！
订单像滚雪球般越滚越大，她摇身变成了部门的金牌销售。小康被派来当她的跟班后，赵不琼更是如鱼得水。每天摸摸鱼，月底数钱时照样眉开眼笑。再看看其他业务员，陪酒陪笑累成狗，业绩还不如她这个“关系户“，她突然悟了：
“难怪银行保险专招权贵子弟——光亲戚的生意就够吃香喝辣！”
但很快她就发现，人情买卖就像撒芝麻盐，尝个鲜可以，当不得正餐。客户给她面子下点小单后，若专业跟不上，大单照样没戏。于是她把自己泡在产品资料里，硬生生炼成个“活说明书”。
等订单真正多起来，她又发现新大陆——客户身边供应商多如牛毛。光懂自家产品？远远不够！得把客户的周边摸得门儿清，才能在竞争中卡住C位。
当这些本事都成了肌肉记忆，她突然兜回原点：原来千般技巧，不如“会做人”三个字。这才是商业江湖的终极奥义啊！
如今和张金枇商量招聘外事助理时，她笔下的考题处处藏着这些血泪换来的真经——懂人性者，方能通商道。
有了赵不琼的诸多要求加持，这次外事助理的招聘就变得像在下一盘精心设计的棋局。既要达成赵不琼的用人标准，又要兼顾招聘效率，这其中的分寸拿捏，自然非张金枇这个人资专家莫属。
外事助理的招聘分为初试、作业和复试三个环节，环环相扣。初试仅占两成权重，更像是个热身赛。通过初试的应聘者，都会领到一份“家庭作业”，第二天交卷后才能进入复试。说来也巧，前两轮竟无一人被淘汰——原来张金枇早就在电话沟通时，就用她那双“火眼金睛“把那些不懂人情世故的给筛掉了。于是乎，第三轮复试时，32位应聘者一个不少，悉数到场。
那份“家庭作业”可不简单，三道题目道道暗藏玄机。
第一题要求应聘者模拟开店选址。这里的“实地考察”颇有讲究——不是真要你去跑断腿找房东，而是巧用百度地图的“全景”功能，在虚拟世界中完成一次“云选址”。应聘者需要在地图上精准定位，通过“全景”功能在选址周边“漫步”，最后提交一份图文并茂的选址报告。
有趣的是，总有些“实在人”把这题目当了真，顶着大太阳满大街找铺面。赵不琼审阅这类作业时，常常哭笑不得——是该夸他们执行力强呢，还是该说他们不懂变通？这分寸拿捏，还真让人左右为难。
第二道题，那可真是绝了，犹如一颗重磅炸弹，让应聘者们惊掉了下巴。题目要求收集99个供应商的资料，这一出来，应聘者们眼睛瞪得像铜铃，都怀疑自己是不是拿错了卷子。要知道，供应商的事儿，那向来是采购部的“一亩三分地”。做过销售的人都清楚，在公司里，采购和销售的人就像两条平行线，得保持点距离，这可是不成文的规矩。哪有让一个人既做采购又做销售的道理呢？这不明摆着，要是做业务的人摸清了采购渠道，那还不得像脱缰的野马，没几天就自己单干去了，拍拍屁股跟老板说拜拜。这么浅显的道理，张金枇咋就不明白呢？咋会出这么个让人摸不着头脑的题目呢？
应聘者们听了张金枇的解释，这才恍然大悟。原来啊，外事助理就得是个“多面手”，啥都得懂点，这样才能在工作中如鱼得水，更好地发展。就好比以前的中医，那可是十八般武艺样样精通，什么病都能瞧，不用太多高科技手段，就能治好大部分病。可现在科技发达了，有些医生反倒成了“仪器依赖症患者”，医院得靠CT、MRI，甚至更高级的仪器，才能诊断出病情，这就像没了拐棍就不会走路一样。
这道题目的设定，张金枇和赵不琼可是煞费苦心，她们深知外事助理这个角色的重要性，这简直就是奔着培养未来的创业者去的。
很多企业在接单子的时候困难重重，问题往往就出在业务人员身上。业务员们整天就想着怎么讨好客户，把单子促成，可客户的要求就像天上的星星，又多又难满足，再加上他们爱信口开河瞎承诺，这事儿就更难办了。但那些管业务的老总们，就很少犯这种低级错误。为啥呢？因为他们手握大权，资源丰富，更关键的是，他们对供应链了如指掌，清楚啥资源能真正满足客户的需求。不过，滴水岩公司对员工的定位，从一开始就有点“剑走偏锋”。这么一来，员工们个个都成了全能选手，没多久，就都像一个个小老板似的。其中最明显的就是外事助理，很快就成了飞单的“高手”。
滴水岩公司内部也没少为飞单这事儿议论纷纷，特别是李一杲，以前创业的时候被店长坑过，那心里的阴影就像一团乌云，怎么都散不去，对飞单这事怕得要命。但赵不琼却力挺张金枇的策略，她振振有词地说：“外事助理要是老飞单，那肯定不是他们的问题，是咱们内部出了问题。飞单嘛，就三个原因：一是飞单赚得多，二是在公司做单子麻烦多，三是离开公司也能做单子。这三个原因，哪个都跟咱们自己有关。”
赵不琼自己也有过飞单的经历，虽然提成高，但投入的资源也像个无底洞，就像业务员身上的沉重枷锁。想彻底杜绝飞单，那简直比登天还难。所以，她心里早就不纠结公司将来会不会有外事助理偷偷飞单了。当然，还有个原因，她对李一杲和王禹翔的技术能力那是一百个放心，就像吃了定心丸一样。飞单，其实是对公司整个体系的技术能力提出了更高的要求，就像给公司下了一道战书，逼着公司把核心技术搞出来。只要业务员飞单后，在外面的供应链解决不了某个核心环节，那他还怎么飞？不就像折了翅膀的鸟，想飞也飞不起来了嘛。
赵不琼不是没担心过——这套玩法会不会让公司压力山大？就在前两天，她还和张金枇面面相觑，心里直打鼓。毕竟这“混沌自组织“的路子，把工作和玩乐搅和在一起，最后会煮出什么味道，谁心里都没谱。
但“渣渣人生-要有光“系统上线才两天，就给她们吃了颗定心丸。看着内务助理们像被施了魔法似的，自发遵循“五行准则”，两人仿佛看到了自组织生态破土而出的嫩芽。要是今天招的外事助理也能这么快上道，那这套体系可就真能成气候了。
“混沌自组织就像煮火锅，”张金枇眼睛发亮，“底料调好了，食材自然会煮出最对味的组合。”她摩挲着手里那沓没派上用场的制度文件，自嘲地摇摇头，“我这些条条框框啊，怕是还没员工们自己定的好使。”
赵不琼打趣道：“照这么说，以后AI是不是也能给自己定规矩？”这本是句玩笑话，谁知几年后竟一语成谶。
放任员工自定规矩，在别的公司看来简直是天方夜谭。但在滴水岩的“五行原则”里，这不过是再自然不过的事——就像森林不需要教树木怎么生长。只要不越底线，规则就该像野草一样，从土壤里自己冒出来。
外事助理的第三题挺新奇：给九个朋友打电话，介绍自己即将加入的滴水岩影画舫公司，并求评价和建议。赵不琼第一次看到张金枇出的这道题时，就被惊艳到了，内心直呼“炸裂”！她琢磨着这得多懂人性才能出这题啊。
“绝了！”她拍案叫绝，手指不自觉地敲击着桌面。通过电话录音窥探应聘者的社交圈和应变能力，就像在X光机前看人跳脱衣舞——那些不经意的停顿、语调变化，都在赤裸裸地暴露着每个人的真实底色。张金枇这招，简直是心理学和招聘学的完美杂交品种。
但转念一想，赵不琼的后背突然窜上一丝凉意。她眼前浮现出李一杲最近越来越浮夸的表演欲，还有无问僧那永远戴着面具的做派。这类戏精要是来应聘，怕是在电话里都能演出一部《演员的自我修养》。他们就像人形变色龙，你看到的永远只是他们想让你看到的保护色。
“得想个法子...”赵不琼咬着笔帽，在笔记本上胡乱画着圈。突然，林湉湉风风火火闯进来：“不琼姐，复试者都到齐啦！”她这才惊觉，自己开着三倍速才听完不到一半录音。屏幕上，还有几十个音频文件像待宰的羔羊般排着队。
赵不琼合上电脑，嘴角勾起一抹狡黠的笑。管他什么戏精不戏精，待会儿面试场上，她自有办法让这些“演员”现出原形。
赵不琼随着林湉湉踏入大会议室，迎面就看见李一杲像个等待发糖的孩子般冲她招手。“四师妹，这儿！”他拍着身旁的空位，眼睛亮得像是装了LED灯。
赵不琼刚坐下，李一杲就凑过来咬耳朵：“给你发信息咋不回？我还以为你被外星人绑架了呢！”
“戴着耳机听录音太入神，手机震动都没感觉。”赵不琼耳根微红，像被抓包偷吃零食的小学生。
李一杲顿时来了精神：“那些录音可有意思了！可惜我就听了一段，系统开发那边火烧眉毛...”他正要说个没完，突然对上张金枇投来的死亡凝视，立刻挺直腰板坐得比国旗杆还直，活像个被班主任盯上的调皮学生。
台下三十二双好奇的眼睛齐刷刷盯着赵不琼——这位初试时未曾露面的神秘人物。张金枇热情洋溢地介绍道：“这位是我们的联合创始人赵不琼女士，外事助理未来的直属领导。”
赵不琼起身致意时，李一杲在底下偷偷比了个大拇指。她简短发言后，张金枇突然神秘一笑：“接下来，让我们进入今天的压轴好戏——'蒙面握手'测试！”
张金枇站在聚光灯下，双手如指挥家般缓缓抬起，整个会议室顿时鸦雀无声。她的声音像经过精心调校的大提琴，低沉而富有穿透力：
“各位同学，请记住此刻的黑暗。”她停顿了三秒，让黑暗的重量充分压在每个人心上，“这不是普通的测试，而是一次与自我对话的仪式。”
她的脚步声在地板上叩响，像心跳般规律地移动着。
“一个人内心的声音，”她的语调突然轻柔下来，像羽毛拂过耳畔，“往往被视觉的喧嚣所淹没。只有在这样的黑暗中，我们才能听见灵魂最真实的震颤。”
脚步声戛然而止。
“黑暗会唤醒恐惧——”她的声音猛地拔高，像惊雷炸响，“但恐惧是什么？”声音又骤然化作涓涓细流，“不过是块试金石。弱者视之为终点...”尾音危险地上扬，“而强者——”
会议室里的空气仿佛凝固了。
“会把它当作起跑的枪声！”这句话像利剑出鞘，寒光四射。
她的声音又突然充满慈悲：“退缩不可耻，那是刻在基因里的本能。但勇往直前...”音调如登天梯般节节攀升，“才是镌刻在人类文明丰碑上的战歌！”
最精彩的停顿过后，她的声音化作温暖的烛光：
“现在，请伸出你们的双手。记住，你握住的不仅是陌生人的温度...”她的话语如蜂蜜般缓缓流淌，“更是穿越黑暗的勇气，是打破隔阂的可能，是...”
最后一个词轻得像叹息：“...信任。”
张金枇的双手在空中划出一道优雅的弧线，仿佛在收割众人尚未平复的情绪。“现在，请松开你们的手。”她的声音突然变得清冷，像一盆冰水浇在灼热的铁板上，“但请保持眼罩的束缚。”
会议室里响起一阵衣料摩擦的窸窣声，三十二双手如同退潮般分离。黑暗中的呼吸声变得愈发清晰。
“告诉我，”她的声音突然从某个角落传来，惊得几个应聘者猛地转头，“你们走进会议室时，左侧是什么？”
沉默像滴入清水的墨汁般蔓延。终于，一个迟疑的女声刺破黑暗：“是...一个展厅？”
“没错！”张金枇的掌声像爆竹般炸响，“一个神秘的展厅。”她的脚步声开始绕着人群游走，“前面是文化展区，屏风上镌刻着企业史诗；后面嘛...”她的声音突然染上几分危险的甜腻，”是带电的科技乐园。虽然电压温柔得像情人的吻...“一阵促狭的停顿，“但足以让你铭记终生。”
李一杲在墙角憋笑憋得浑身发抖，手机屏幕在黑暗中亮起：「像不像恐怖片里的科学怪人？」赵不琼掐了他一把，却也被传染得肩膀直颤。
“现在，”张金枇的声音突然近在咫尺，几个应聘者惊得往后仰，“展厅门已开，里面有八个限量版手办在等你们。”她的语调突然变得蛊惑，“四对俊男靓女，价值不菲哦。”
会议室瞬间沸腾得像油锅滴水。被黑暗放大的声音此起彼伏：“应该分组！”“要手拉手前进！”“先确定方位！“
声浪中，一个粗旷的声音突然吼道：“都闭嘴！”瞬间镇住了全场。李一杲兴奋地戳了戳赵不琼，手机屏幕上闪烁着：「看，领袖要诞生了！」
张金枇的身影在混乱中纹丝不动，嘴角噙着洞悉一切的微笑。这场黑暗中的狂欢，才刚刚拉开序幕。
过了片刻，张金枇清了清嗓子，原本嘈杂的会议室渐渐安静下来。她接着说道：“刚才大家都各抒己见，但一窝蜂行动可不行哟。现在，咱们这32人要分成四个小组，每组八人。此刻你们都蒙着眼，肯定不知道该怎么分组。还记得刚才讨论的找手办策略吗？就找你觉得能最快帮你找到手办的人，然后握手组队。当你们握手的人数达到八个，小组便成立了。要是人数不对，我会给你们调整的机会，但调整之后还是不行的话……”她故意顿了顿，“人数不对的小组，可是要全部淘汰的哦！”
会议室顿时响起此起彼伏的抽气声，瞧见有人已经蠢蠢欲动，她指尖划过眼前蒙着眼罩的众人，声音里带着蜜糖裹刀锋的意味：“别急，等我宣布开始再行动。”
话音未落，已有几个性急的应聘者像离弦之箭般弹起身子。张金枇眼疾手快地按住最近一人的肩膀：“急惊风偏遇慢郎中，等我口令！“她目光扫过全场，直到每张紧绷的面孔都转向声源，才猛地挥下手臂：“开始！“
刹那间会议室化作沸腾的漩涡。椅子腿在地面刮出刺耳的尖叫，场内乱成一团，有人大声呼喊着找人，有人脚步匆匆地四处走动，甚至还有人不小心碰翻了凳子。一旁观战的李一杲和赵不琼紧张得不行，一颗心都提到了嗓子眼，生怕有人摸错方向或走错路。站在会议室门口的林湉湉和蕉美君同样满脸是汗，激动又紧张地注视着这一幕。
突然，一个应聘者摸索着走到李一杲面前，嘴里还嘀咕着什么，同时伸手试探。赵不琼吓了一跳，赶忙伸手拦住她，小声提醒道：“搞错啦，这边是面试官呢。”那应聘者赶忙道了声歉，转身朝另一个方向摸索而去。
李一杲朝赵不琼调皮地笑了笑，却被赵不琼狠狠瞪了一眼。现场又吵又乱，他俩着实不知道这几十号人要怎么才能找到合拍的队友。李一杲凑近赵不琼耳边，好奇地问道：“要是你，会怎么找队友呀？”
赵不琼没好气地回了句：“我们之间隔着银河都心有灵犀，哪用这般瞎子摸象？”这话把李一杲噎得够呛，他心里明白，赵不琼这是吃醋了，刚才那应聘者伸手摸过来的时候，自己没及时阻拦，要是赵不琼没及时出手，说不定就摸到他胸口了。
他赶忙装出一副可怜兮兮的模样，赵不琼见状叹了口气，也贴到他耳边说：“暗号啊！”
李一杲恍然大悟。他环顾四周，果然看到有人已经开始采用这个“暗号”方法了。所谓的暗号，其实就是刚才讨论时，有些人提出的建议得到了不少人的认同，声音盖过了其他人。于是，当那个人大声把自己提出的方法用最简单的关键词喊出来，就成了“暗号”。比如说，绕圈圈顺时针是一种能够全局搜索的方法，这时候有人大声不停地喊“顺时针”，就有人顺着声音摸索着走到她身边，伸手握住她的手臂。一旦有人加入，握着她手的那个人，便会和她一起呐喊“顺时针”。紧接着，其他认同这个方法的人，也纷纷摸索着走过来。没过一会儿，她们就凑够了人数，互相摸索着数一数，确定刚好八人无误后，便不再呼喊，其他人也就不再闻声跑来了。
当然，呼喊其他关键词的也大有人在，各个小组都在迅速成型。当第一个小组成功凑齐八人后，林湉湉立刻走到这八人小组旁边，低声嘱咐她们手牵手走到一旁。蕉美君、李一杲、赵不琼和张金枇则赶忙搬来八张凳子，安排她们坐下。
这几位刚一落座，就迫不及待地低声讨论起手办搜寻大计，其中一位显然成了“大姐头”，她一边梳理一边复述着大家的智慧结晶。李一杲侧耳倾听，果然她们口中的策略与赵不琼所说的一模一样，就是单方向绕圈搜索手办位置的策略。
没过多久，第二组也顺利集结了八人，被林湉湉带到一旁坐下。
随着两组人员确定，现场人数大幅减少。最后两组人数不太对等，经过一番摸索和推搡，最后两个落单姑娘跌跌撞撞扑进队伍时，张金枇按下秒表：“时间到！”她指尖轻抚过唯一空着的椅子，像抚摸未被选择的命运，“现在让我们看看，哪些组合是珠联璧合——“停顿如刀锋划过，“哪些又是乌合之众？”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