苏梦安是睡得正香时,被敲门声吵醒的。还有她的边牧豆豆,也蹲在床边冲她狂吠。
“来啦。”苏梦安迷迷糊糊地下床开门,丁雨青提着个大塑料袋进来。豆豆开心地扑上去抱住她的腿,一个劲地撒娇。
“豆豆乖,”丁雨青摸摸它的头,看着蓬头垢面的苏梦安。“又加班了?”
“唉,赶个物料熬了通宵,”苏梦安打了个呵欠,往沙发上一瘫,半眯着眼睛看丁雨青“刷”地拉开窗帘,又一脸嫌弃地打量着屋子。
“这才几天,你的房间又成脏乱差了,肯定没收拾过,”丁雨青皱着眉说,“快去洗脸刷牙,懒鬼。”
等苏梦安洗漱完出来,丁雨青已经把茶几清理干净了,正在捡地上乱扔的书和杂志,豆豆粘在她旁边一个劲地摇尾巴。“你的洁癖越来越严重了,”苏梦安从她手里接过一摞杂志,“一言不合就收拾屋子。” 她饶有兴趣地盯着丁雨青放在茶几上的袋子,“那个,是不是给我带的?”
丁雨青无奈地把袋子打开,往外拿东西,“喏,这一盒是我妈给你做的卤鸭掌、卤毛豆和卤鸡翅,这一瓶是她做的剁辣椒,还有你要的酱板鸭,在裕南老店买的,我都帮你放冰箱里。”
“那个卤菜先让我吃点,正好饿了。”苏梦安两眼放光地打开保鲜盒,拈起一只卤鸡翅大快朵颐,“你老妈做的卤菜天下一绝,你真幸福。”
丁雨青一副欲言又止的样子,苏梦安却猜出她想说什么,脸色不自觉地往下一沉。丁雨青到底还是忍住了,她从冰箱里拿了瓶橙汁喝,一边开玩笑:“卤菜还不是到你嘴里了,还有我做快递员,你才是有福的那一个。”
苏梦安也放松下来,“吭哧吭哧”地啃着鸡翅,忽的又想起了什么,小心翼翼地看她的脸,“你和你爸妈说了吗?”
“说了,他们先是吃惊,差点要给罗睿打电话,被我硬拦了下来,接着把罗睿和我都数落了一通,最后让我忘掉罗睿,赶快相亲,”丁雨青苦笑着说,“还好,这一关算是过了。”
她越是轻描淡写,苏梦安越觉得不正常,四年的感情怎么可能说放就放?就算是丁雨青这般温和理性的女人,也会大哭个几场吧?苏梦安已经作好了借出肩膀、备好纸巾,聆听和劝慰好友的准备,就像丁雨青以前为她做的那样,却不料对方根本没这需要。
正式分手的第二天,丁雨青就请她帮忙,把家里所有和罗睿有关的物品都清了出来,罗睿有用的,就快递给他,没用的统统扔进垃圾箱。接下来这半个月,她只是笑容少了一些,沉默多了一些,但一切似乎都在可控范围内。
“小青,郁闷就发泄出来,不要憋着。”苏梦安戳戳丁雨青的胳膊。
“嗯……”丁雨青浮现出认真思索的神情,那沉静下来的眉眼,像抹着淡淡的灰。苏梦安静静地等着下文。
“难过是有的,但我真的没有太伤心。可能我们都累了,又都不想先提分手,这样僵持着只等一个不得不分的理由。罗睿的新工作就是了,我和他为去谁的城市吵了三年,现在他终于离开杭州,却不是为了回广州和我团聚,而是为了北京那个梦想的offer,这个理由,足够了吧。”
丁雨青语气平板,眼眶还是红了,但那泪意很快地退去,她接着说:“其实都是有私心吧,爱得少了,顾虑太多,什么都想抓在手里,反而落得一场空。好在,分手也没有那么痛了。”
说得实在意兴阑珊,原本心情不错的苏梦安也受到感染,懒懒地提不起劲。像丁雨青这样温吞吞的恋爱,她没有经历过,也无从想象里面情感与理智的配比。她的恋爱模式,是一头扎进去,爱得痴缠浓烈,分得痛入骨髓。她真是怕了。
苏梦安止住思绪,把视线投向窗外。望见高楼林立之间的一小块天,灰蓝色的,填着蓬松的云絮。下午三点的日光斜斜地照进来,屋子里静悄悄的,偶尔听到外面车驶过的沙沙声。这大概是一天里最涣散的时刻吧,苏梦安百无聊赖地想,两个垂头丧气的人,一只挨着沙发打盹的狗,日光里散漫的浮尘,连窗台上晾着的球鞋都是寂寥的样子。
她心中一动,坐正了身子,“对了,前段时间老郑不也失恋了吗?要不等他这次出差回来,叫他出来坐坐,你们好好聊聊。”
丁雨青一脸洞悉的神情,“聊什么聊,同病相怜吗?你就别动歪脑筋了,认识老郑都快十年了,我和他要有火花,早就擦出来了。”
既然丁雨青给挑明了,苏梦安索性顺着话茬往下接:“之前你们各自有主,所以没往这方面想,现在连失恋都掐准了点似的,说明缘分到了,不妨一试。”她凑过来,挑挑眉,“考虑考虑?老郑是标准的好男人,暖男。”
“去你的,”丁雨青哭笑不得地推开她,“姑奶奶你让我缓口气行不行,我现在对谁都没兴趣。”
苏梦安还要接着鼓动,丁雨青迅速转移了话题:“有点饿了,我们去吃街口的美杏甜品吧,回家这几天我都想得不行。”她不容分说地起身往外走,苏梦安只好拿起手包跟上,一边嘟哝着:“说好的减肥呢?”
丁雨青头也不回:“我失恋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