两只蠃鱼有着青色的鱼身和青色的鸟羽，腹部则是白色的，在水面之下迅速地向远处游去，陈眉、百百爷、耄耋妖、霍青首和婵娟在后面紧追不舍，可是之前陈眉已经说过这两条鱼是从大人那里取来的， 那么还是要原封不动地还回去，因此百百爷等谁也不敢使用非常手段，只能那样静静跟着，寻找好的时机下手擒捉。

陈眉和手下投鼠忌器，那么想要捉到蠃鱼是非常困难的，眼见着蠃鱼渐渐往下潜，那么等看不见了，更是不可能捉到。

“快点想办法，怎么才能捉住它们！”陈眉边飞边问百百爷等。

霍青首道：“其实很简单，只要陈姑娘用峨眉刺向下一刺，它们还想跑。”

“我如果杀了它们，大人肯定不会放过我，就连你们也得受到波及。”陈眉道，“想点有用的点子。”

婵娟道：“让我爷爷下水里去追。”

霍青首携带着婵娟在水上飞动，听闻此语，苦笑道：“果然是我的好孙女，把自己的爷爷往水里推，现在虽然还未到冬天，可这秋水也是很冷的，就算不被冻死，也得落一身病。”

“等你病了、死了也不要难过，毕竟你没有什么财产留下来。”婵娟依旧在取笑爷爷。

霍青首点头：“这倒也是实话。”

陈眉道：“看来婵娟的建议也是很中肯的，那么霍爷爷，就委屈你一下吧。”

“陈姑娘，你怎么也叫我爷爷，那会折煞我的。”霍青首道，“既然如此，我就入水追它们。”

百百爷道：“我到前面把水搞混，让它们失去方向。”

陈眉道：“也行。”

霍青首松开婵娟，变成了巴蛇，迅速潜入下面的积水里，向前面的蠃鱼游过去，而百百爷则快速从水面掠过，又飞过百余尺的距离方才停下，凌空立在水面，把手中的拐杖向水里一沁，拐杖中冒出无穷无尽的红色花瓣和尘埃，花瓣和尘埃让大片的积水变得浑浊不堪，并慢慢向着两条蠃鱼的方向扩散，倒像是一条在水中游动的黄龙。

遭到巴蛇和“黄龙”的两面夹攻，水面上又有陈眉等，蠃鱼无处可逃，可是两条蠃鱼也是上古之妖，在面临绝境之时竟然会从绝地找到希望，选定一个方向，冲入淹没水下的铺子，准备逃入别的街巷。

在水面上清楚地看到两条蠃鱼的动静，陈眉叹息：“看来我们都小瞧这两条鱼了，它们的智慧可一点也不低。”

“难道我们这么多人还抓不到它们。”耄耋妖失望道。

陈眉道：“那有什么办法，谁让我们不是大人，自然抓不到它们。”

婵娟道：“未必。它们选择逃向别处，那我就在它们要逃的方向等着它们。”

“你也能下水？”陈眉很好奇。

“神鹿能渡海，何况我是天鹿，怎么不能下水？”婵娟毫不示弱。

“那就看你的了。”陈眉道。

婵娟不再多言，飞身跃过一排铺子，来到隔壁积水深深的街巷上，化为天鹿，跃入水里，此时，陈眉、耄耋妖以及百百爷也都跟了过来，看到天鹿入水的精彩画面。

两条蠃鱼闯入水下的铺子，又通过与之相连的铺面，来到另外一条街巷里，巴蛇身躯庞大，活动极为不便，没能追上，但两条蠃鱼刚刚以为摆脱追兵，没想到就遇到了天鹿，惊慌之际，突然分开，向着天鹿两边快速游动了过去。天鹿有些无措，不知去堵哪一个，就这短短的时间，两条蠃鱼已经游过去，游了一段，从水里跃了出来。

陈眉、百百爷和耄耋妖见蠃鱼出水，道：“这回你们别想再跑。”

飞身而上。

两条蠃鱼飞动片刻，不能摆脱，便向水里飞去，没想到这时候一股惊天的寒气从远而近，寒气所到之处，水化作坚冰，万物都开始结冻，仿佛冰天雪地的冬天突然之间到来。

两条蠃鱼不能飞入水里，百百爷和耄耋妖每个抓住一条，然而冻结坚硬的冰层下还有巴蛇和天鹿没能出来。

陈眉不禁说道：“霍青首个老家伙是没问题的，他肯定能冲出冰层，可婵娟就非常危险了。”

“她可别死在水下！”耄耋妖道。

百百爷：“我们赶快找到天鹿的所在，或许能帮它打破上面的冰层。”

陈眉点头：“这或许是我们能做的。”

街巷上冰层结的很厚，冰中混合了树叶等杂物，影响视线，陈眉等在冰上找过一会才终于看到冰层下的天鹿，天鹿在撞击冰层，尝试了几次都徒劳无功。天鹿也看到陈眉等，绝望的眼睛里出现了希望。

陈眉出言安慰：“放心，我们会救你出来的。”

虽然在厚厚冰层下的天鹿根本听不到，但通过神情，天鹿还是读出了相应的讯息，点头回应。

陈眉对百百爷和耄耋妖道：“我们一起来破冰。”

说过，拿出两根峨眉刺，纵身而起，又快速落下，借着下蹲之势将峨眉刺往冰上用力刺去，但听铿锵两声，溅起些碎冰屑，冰面上出现两个很小的凹槽，除此之外并无多大作用，陈眉的双手反而震得发麻。

陈眉瞠目：“刺不动！”

“这冰好厚好硬。”百百爷和耄耋妖是以飞落之势，用双脚踹向冰面的，也没有效果，觉得惊骇。

“这可怎么办？”陈眉茫然道。

气氛突然沉默下来。

陈眉自然是发愁，百百爷和耄耋妖却因此觉得有愧，低下头去，低头的时候看见在冰层下的天鹿慢慢变成了人身婵娟，婵娟仰着头，大张着嘴巴，咕噜噜地喝着水，然后缓缓闭上了眼睛，身子开始向下面沉落。

“陈姑娘，不好了，婵娟要被淹死了！”百百爷和耄耋妖惊慌地说道。

“什么？”陈眉并没有听明白。

“婵娟快要淹死了！”耄耋妖强调道，用手一指，“快看下面。”

陈眉看向耄耋妖所指的冰面，看到婵娟慢慢沉入水底，娇好的面容和身形清晰可睹，宛如一条冻在冰下的鱼儿。

“我们救不了你，很抱歉。”陈眉懊恼不已。

此时，冰层下一个巨大的身影出现，身影闪过，婵娟便被托举起来，而托举婵娟的正是巴蛇。

巴蛇刚刚被隔离在另外的街巷，无法通过铺子游过来，刚好看到天鹿下水，把蠃鱼赶出水面，蠃鱼被陈眉等捉住，至此，巴蛇准备冲出水面，然而寒气的到来让水面结了厚厚的冰层，它发现天鹿被冻在冰层下。婵娟是它的好孙女，肯定要施救，绕了个很大的弯子方才游到婵娟身边，用口含住，托举了起来。

巴蛇用口呵护着婵娟，然后以坚硬的头颅向上撞去，一声轰隆隆的大响，冰层裂开巨大的裂口，碎冰和水乱飞，霍青首抱着婵娟飞跃而出。

陈眉、抱着一条蠃鱼的百百爷和抱着另一条蠃鱼的耄耋妖及时飞身闪开，没有从冰层的裂口掉下去，纵然如此，浑身上下已湿了大片。

······

当绛州城被冰冻结的时候，首阳之神、小狸和玉面狸守在周奶奶和许多刺猬的尸体身边，元英则刚好找到周华、白凤、重明和麒麟，元英觉得寒气从远处吹来，冷嗖嗖的，浑身不自在，回头看去，发现积水在结冰，因此冲着麒麟喊道：“快点离开水，快点离开！”

麒麟是很有灵气的，在元英喊时也已经预感到危险接近，因此并不旁顾，从水里腾跃而起，飞出数丈的高度，落在一栋小楼的屋檐上。

等麒麟带着重明、周华和白凤落下，刚刚所在的水面已经结出厚厚的冰。

“怎么会有这样的现象？冬天还未到水就结冰了。”周华不解何故。

白凤道：“这不是天地间存在的现象，应该是有妖以妖力所为。”

重明想到了铁梨，说道：“千寻楼里有我们以前结识的一个朋友，她就有这种冰冻万物的本事，多半是她所为。”

“这样的话，等回到千寻楼问问就知道。”白凤道。

“十之八九是她。”重明望向在另一栋屋舍房顶上的元英，“你怎么过来了，是不是已经找到周奶奶？”

元英说道：“找到了，我带你们去。”

元英飞落到冰面上。

周华听说有奶奶和族类的消息，第一个从麒麟身上下来，飞到元英身边，重明和白凤紧随而来，最后则是麒麟。

他们一道在冰面上走向周奶奶身死之地。

“你们是怎么发现的？”重明问道。

元英答：“是小狸和玉面狸先发现的，玉面狸以自己的方式告知了首阳之神，首阳之神让我来找你们，自己赶了过去。”

“那我奶奶和族类的情况你不知道了！”周华怅然。

元英道：“抱歉，具体的情况我并不清楚，不过也不要担心，周奶奶吉人天相，和族类会平安无事的。”

“谢谢你这样说。”周华道，“不过我有种不好的预感，预感到我可能再也见不到奶奶了。”

白凤道：“你何时变得如此悲观！”

重明也道：“就是啊，不要这样悲观，应该豁达乐观些，那样所有事情都会越来越好。”

“我何尝不想，但那种心绪已经萦绕在心头，再也化不开。”周华忽然抬头向天，“奶奶，你可要等着孙儿呀！”

元英记着玉面狸飞动的方向，把周华等带了过去，很快就到了地方，看到那栋瓦房屋檐上站着首阳之神，小狸和玉面狸待在旁边，而在首阳之神之后则是垂头瘫坐在那里的周奶奶，周奶奶头发花白，衣衫朴素，可是浑身上下都是血迹，周奶奶身边则是很多死去的刺猬。

看到奶奶浑身是血的模样，周华已经六神无主，此时两方相距不足两丈的距离，周华奔跑起来，口里喊着：“奶奶，奶奶，孙儿不孝，害你在外面冻了一夜。孙儿来了！”

周华跑到屋檐边，纵身跃起，又跑了过去，来到奶奶跟前，跪倒下来，抓住奶奶的手，可是刚刚触及就发现奶奶的双手冰冷如雪，这让周华不禁心头发寒，然而终不信拥有妖力的奶奶会死，又用手去轻轻推搡奶奶两下，奶奶一动不动，便拨开奶奶额头前垂落的白发，去看脸上的神情神色，发现奶奶双眼紧闭，面色苍白如金纸。

到了这个时候周华才发觉那不好的预感越来越真实，恍惚之间，看到奶奶从面前站起，擦身走过，在冰面上一点点地走远。

“周奶奶已经死了，在临死前有话让我告诉你。”首阳之神道，“周奶奶说昨天晚上把她和族类赶走的是陈眉，杀她和族类的也是陈眉，让你复仇。”

周华听闻此语，双目射出寒光，说道：“早就知道是陈眉那贱女人在使坏，果不其然，我一定杀了她为奶奶和族类报仇。”

向奶奶叩头说道：“我定会完成奶奶的遗言。”

周华悲痛万分，长跪不起，重明等人也都躬身行礼，算是一种祭奠。

周华忽然运起妖力，妖力流淌出去，将周奶奶以及所有刺猬的尸身都化成了白色的羽毛。

首阳之神送了阵风，将羽毛吹送到天涯海角。