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嗯……”

身穿标准制式盔甲的上将略微低下头，先把目光投向在自己斜前方站成一排的校官们，再把目光投向摆放在作战室正中央位置的庞大沙盘。他不慌不忙地围绕沙盘转圈，从沙盘上显示出来的苍灵国南部边境一带走向位于另外一侧的炽穹国北部边境一带，逐渐扫视从沙盘表面标示出来的炽穹国军营。

“照这么说，炽穹国新组建的这支突击尖角兽骑兵大队，已经抵达炽穹国 军方在熔炉大区东北部新建造的那一座骑兵大营。”

分别站在上将左、右两侧的两名中将一同转过身，把目光投向上将从沙盘上指出来的那一座规模足够大的骑兵大营，并把目光投向同样从沙盘表面标示出来的炽穹国行政区。他们都知道，大区是炽穹国的最高级地方行政区，其定位相当于苍灵国、坚岩国和沧澜国的行省。而且，位于炽穹国北部的三个大区全都与苍灵国的陆地边境接壤。在这三个大区中，位于西北部的熔炉大区又是陆地面积相对最大的一个大区，其北部地形较为复杂，同时包含平原、山地、丘陵等多种不完全相同的地貌，也包含多个不同种类的灵兽聚集区。自从他们第一天开始镇守苍灵国的南部边境，他们便知道，炽穹国的熔炉大区北部直至两国陆地边境一带是最适合炽穹国陆军部队向苍灵国边境发起大规模攻击和发动偷袭的区域，尤其是对某些种类的灵兽骑兵部队而言。这意味着，无论炽穹国方面把什么样的部队增派到这一片区域，都值得苍灵国一方警惕。

宁鸣站在沙盘的另外一侧，把目光投向已经在苍灵军边境防线南部地区排成相互交错的横列与竖列的炽穹国 军营，并仔细确认分别位于各个军营内部并代表不同种类的主战部队的标志。他能够看出，在炽穹国新增派到边境防线南侧的部队当中，战斗灵师部队和灵兽骑兵部队明显占大多数，原本在边境驻防部队当中占据超过一半的比重的普通主战部队的占比则很少。从这一点来看，炽穹国不仅很可能会在不久的将来对苍灵国开展军事行动，还有可能对苍灵国的整个南部边境发动全面攻击，甚至是在某个意想不到的时机发动偷袭。他自然也清楚，由于母核发生的异动，苍灵国南部乃至边境区域也已经开始或多或少地出现变异灵力泄漏现象以及变异灵力所引发的天灾。从任何一个敌国 军队指挥官的角度来看，这都是发动偷袭或者实现其他不可告人的目标的大好机会。

站在悬挂在墙壁高处的苍灵国国旗、国徽下方的曹顺阳也同样把目光投向炽穹国 军队在两国边境南部建立的大片军营。只不过，他关注的是代表敌国灵将的标志所在的位置。此时此刻，插在沙盘上的三个代表炽穹国灵将的标志分别位于三个不同的位置。其中一个标志位于上将指出的那一座新建成不久的骑兵大营之内，另外两个标志则分别位于沙盘上标示出来的苍穹关的正南方位和东南方位。他知道，每一名军官都能够看出，炽穹国的两名灵将距离他和宁鸣所在的位置都不算远。这也正是他和宁鸣都不得不开始重视已经开始大规模集结并列阵的炽穹军主力部队的原因。

“根据我军此前获得的情报，激昂灵将马奉炎目前也仍然留在那一座新建成的骑兵大营之中。此时此刻，他和跟随他一同行动的人应该都还没有离开那座大营，也没有到边境第一线来。”

留着一头钢针般笔直地向上竖立的褐发的上将抬起手掌，伸出两根手指，连续指向悬挂在作战室的另外一名墙壁上方的三幅画像。这三幅画像全都是彩色人物画，看上去像是完全由同一位画师画成。位于左侧的画像上的，是一名头发梳成鸡冠状的红发老者；位于中间的画像上的，是一个留着有些杂乱的黑色长发和一把墨绿色胡须的中年男人；位于右侧的画像上的，则是一个满脸横肉、目露凶光、面向如同一只猛兽的壮硕中年男人。

“但是，疾速灵将胡啸和巨力灵将史摧城目前都已经出现在炽穹国部署在前线的主力战斗灵师部队之中。从目前来看，他们两个既有可能亲自担任某支战斗灵师部队或者灵兽坐骑部队的指挥官，也有可能亲自对我军防线发动正面攻击或者偷袭。而且，他们两人的亲传弟子大概率也会在某支主力战斗灵师部队之内。”

曹顺阳和距离他较近的两名校官同时抬起头，先把目光投向悬挂在墙壁右侧的那个满脸横肉的中年男人的画像，再把目光投向位于沙盘上的苍穹关的正南方位的炽穹军营地所在的位置。毫无疑问，画像上的那个满脸横肉、强壮而凶悍的中年男人正是炽穹国的巨力灵将史摧城。和代表这名灵将的标志位于同一座大型营地之内的标志，是好几个代表整编战斗灵师团的标志。

“秦司令，”宁鸣不紧不慢地开口，并走到上将身边，“我们目前应该还没有获得有关史摧城和胡啸的亲传弟子的情报。但是，我很清楚，史摧城是很疼爱自己的亲传弟子的。如果他没有百分之百的把握，他肯定不会把自己的亲传弟子派到前线来。”

“这是当然的，”上将语气平淡地回答，“毕竟他的亲传弟子是个富家少爷，还是将来大概率会继承家业的那种。只是到战场上去镀金，肯定没什么问题；可如果真出点什么事，只怕他也会有麻烦。”

站在上将左、右两侧的两名中将当即对视一眼，随即一同把目光投向刚刚显露出正在思考问题的模样的曹顺阳。两人同时露出含有深意却又不方便直接说什么的表情。紧跟在宁鸣身边的一名校官也把目光投向曹顺阳的身影，却露出有点紧张的表情，好像害怕曹顺阳发现他乃至怪罪他。

施加在作战室大门表面的灵力封印突然消失。大门的门锁也被打开。两名校官一同出现在大门之外，并一同走进作战室之内。这两名校官没有身穿苍灵国陆军的标准制式盔甲，而是身穿精英灵师团成员的黑色盔甲。他们一同走到沙盘边缘，向秦上将和两名中将行礼，随即一同站到曹顺阳身后，并一同把目光投向曹顺阳盯住的军营标志。

“秦司令。”

曹顺阳不慌不忙地抬起头，似乎完全不在意作战室之内的其他人的神态变化。他抬起手掌，向沙盘表面的炽穹国边境一侧的上方做出一个“抹”的手势。

“在我看来，我们目前还不应该轻举妄动。我们还需要一定的时间来确认炽穹国的真实目的。”

秦上将和两名中将同时把目光转向曹顺阳，并一同露出认真的表情。宁鸣则不紧不慢地轻轻点头，用最简单的方式表明自己认同曹顺阳的观点。

“炽穹国方面肯定已经知道，我已经和宁将军会合，并已经一同镇守以苍穹关为中心点的南部边境中央防线，”曹顺阳的语气同样显得很平静，“他们也大约能够想到，如果疾速灵将和巨力灵将同时对我军防线发动正面进攻，他们两个未必能够在我们两个面前占到便宜。在这些天里，我已经和宁将军进行过多次合练，并已经能够顺利地和宁将军一同施展双核庇佑。无论疾速灵将和巨力灵将的实际战斗力有多高，他们两人的个人修为都肯定不可能达到高于我们两人一个层次的程度。即使他们两人能够施展双人组合技，他们两人也不可能在正常状态之下攻破我和宁将军镇守的防线。”

两名中将先后露出思考问题的表情，再先后点头。他们两人早已熟悉宁鸣的个人修为和实际战斗力，也已经大约了解曹顺阳的个人修为。他们都清楚，即使完全不使用光明之核的力量，曹顺阳的个人战斗力也肯定高于他们两人，更高于苍灵军南方军团当中的绝大多数战斗灵师。

“那激昂灵将呢？”

秦上将再次不紧不慢地抬起手臂，指向激昂灵将马奉炎的画像。

“如果他也在不久之后来到边境一带，我们面临的局势一定会比现在更加麻烦。因为，激昂之核的天赋能力足以让炽穹国一方的一支乃至多支部队在一定之间之内爆发出超过自身实力的力量，还能够让这种状态持续一定时间。从某种意义上来看，在大兵团作战这一方面，他对我方的威胁性很可能比疾速灵将和巨力灵将都要大。”

“但是，他的个人修为和实际战斗力都很明显不能和疾速灵将、巨力灵将相比，”曹顺阳说，“而且，他已经足够苍老。这意味着，他在战场上很容易受到我方派出的中高阶战斗灵师或者威力足够强大的魔灵武器干扰，且很难百分之百地发挥出自身的全部实力。如果他真的出现在正面战场上，我和宁将军可以一同为我方的其他强者创造出对他本人实施强力干扰或者直接打击的机会。”

两名中将分别把目光投向站在宁鸣或者曹顺阳身后的校官。他们同时看到，几名校官都显露出对自己的顶头上司无比信任的神情。

“也就是说……”

秦上将略微低下头，抬起手掌，用手掌心抚摸同样如同钢针一般笔直地胡子，随即把目光投向曹顺阳。

“曹将军……你的意思是……我们目前还不需要对主力部队进行大规模的调整？也不需要立刻将各个行省内部驻防的常备军部队集结到边境一带？”

“必要的警戒肯定还是需要的，适当地调动和集中兵力自然也是需要的，”曹顺阳立刻回答，“但是，我们目前还没有必要做出太大的调整。中央政府目前对南边的政策，是以安抚和谈判为主，除非我们能够确定炽穹国已经确定要像坚岩国一样攻打我国。但是，从目前来看，他们在明面上的动作很可能只是在掩盖己方的真实目的。从我个人的角度来看，他们的真实目的有可能会和两国边境一带的灵脉有关。”

“是的，司令，”宁鸣及时地补充，“中央政府派遣的面谈使团很快就会抵达平南城。只要总督阁下能够把一切都安排好，面谈使团就会在这几天之内从平南城抵达饮泉城，再从饮泉城出边境，到炽穹国境内去和炽穹国 军队统帅进行面谈。如果我们能够通过和平的方式来确认炽穹国官方和军方的目的，我们自然不需要过多地担心什么。”

两名中将同时露出思考问题的表情，随即先后点头。从他们的角度来看，他们都无法直接反驳曹顺阳和宁鸣的话。

“好。”

秦上将稳稳地点头，把目光投向从沙盘表面标示出来的两国陆地边境线。

“以我国目前的状况，如果不得不两线作战，甚至三面受敌，国内确实有可能会爆发难以控制的内乱。这个时候，后院起火的代价可能会比外敌入侵更大。”

宁鸣同样稳稳地点头，却没有立刻说什么。曹顺阳则把目光转向悬挂在作战室另外一侧的苍灵大陆地图，并把目光投向地图上的西部方位。

秦上将不紧不慢地转身，转向作战室的大门，向大门抬起手掌，解开大门上的灵力封印，打开门锁，随即向门外释放出一股信号状的有形灵力波动。半透明的有形灵力波动顺着房门向外涌出，从镇守在门外的两名战斗灵师中间穿过，分别传向两个不同的方向。

不一会儿，六名传令灵师分别从两个不同的方向来到作战室门前。六人自动排成一条竖列，先后走进作战室，并一同向作战室之内的每一名长官行礼。

“你们六个，立刻用最快的速度去通知边境中部区域的各主力部队，”秦上将抬起手掌，向斜前方挥手，“今天下午两点，在苍穹关召开全体会议。让各主力部队的最高指挥官都赶过来参加会议。我们需要针对炽穹国一方的最新行动进行针对性的部署。”

“是！”

六名传令灵师当即一同高声应答，随即整齐划一地转身，依次离开作战室。只在几次眨眼之间，他们的身影便一同消失在作战室的房门之外。

秦上将再次抬起手掌，将房门重新锁住。有形的灵力封印图案重新从房门内、外两侧显现出来。

“司令，”站在秦上将右手边的高个子中将上前一步，脸上露出略微带有几分疑问的表情，“我们现在是不是还需要派人回平南城一趟，问一问总督阁下那边的情况？既然中央政府目前对炽穹国的态度是尽可能地以和谈为主，按理说，南方边境的几个行省也都应该服从中央吧？接下来，行省政府要安排面谈使团到炽穹国境内去，肯定也应该需要我们来配合才对啊？”

“从理论上来说，确实是这样，”秦上将不紧不慢地说，“但是，我们大家也都不能忽略，包括平南行省在内的南方边境各行省在某些方面的利益可能未必会和整个国家的利益完全一致，尤其未必会和中部各行省的利益完全一致。中央直接派到炽穹国的面谈使团，肯定会最大程度地代表整个国家的利益，却未必会完全符合南部地区的利益，也未必会符合南部地区的几股最大的势力的利益。这一点，从正在进行的这一场立法会全体会议之中已经得出的一些结果就能够看出来。”

高个子中将当即后退半步，从鼻腔中呼出一股悠长的气息，没有再说什么。

“我们当然也需要妥善地配合平南行省政府的安排，”秦上将说，“对于我们大家而言，尽可能地不要卷入原本与我们无关的麻烦，才是理智的做法。”

宁鸣稳稳地点头，并用手掌抚摸自己下巴上的胡须。曹顺阳则把目光转向另外一侧，好像这句话与他完全无关一般。