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程程，”张恒来到空无一人的天台打电话，“最近怎么样了？”

“恒子？”胡程身边那个和她一起看衣服的闺蜜向她打了个手势，示意自己进入试衣间试衣服，而胡程点点头后，走到角落继续听，“上次那个一本的高材生，非说要约我出街”

“你们现在就在街上吗？我能听到大促销的广告”

“不是，我跟我闺蜜在步行街逛着呢，他约我的是下礼拜那个跨年日，去看那个什么……很火的那个……战什么”

“《战龙2》”

“哦对，就是那个”

“我还不知道呢，你喜欢那种题材的吗？”张恒一边来回度步一边问

“那种片子我能喜欢就有鬼了，是他非要约我去看”

“那你可以拒绝嘛”

“恒子，我以为你只写小说呢，没想到你还会现编童话啊，”胡程想到自己的父亲，被气笑了，“我爸嘛，明明是他自己喜欢那种东西，非逼我跟一个不喜欢的人去看不喜欢的东西……”

“我……我不明白，你爸怎么咬着那个一本的大哥不放呢？非要你和他在一起？”

“他家是住中医院旁边那个小村子里的”

“所以，你爸觉得你住他那，看病会方便？”

“所以，中医院扩建，那个村子要拆了……你猜能赔多少……”

“额……”张恒听到这句，想不出反驳的话，“合着这也不是他凭本事赚的钱啊……”

“恒子啊，你还没发觉吗？运气，也是一种很重要的本事……”胡程无奈地看了看天花板，“以前读书那会儿，你老是羡慕我，说我家里有钱，成绩又好，长得又好看，还记得不？”

“记得，那时候的每一刻我都记得”张恒笑答

“到现在，你不会还羡慕吧？”胡程反问，“跟个提线木偶一样，连选择的权力都没有，你还羡慕吗？”

张恒默不作声

“我们老是在互相羡慕……甚至嫉妒，但是你看到的只是一个面，可能别人还更羡慕你呢，不要老去看别人拥有的，错失了自己本有的，直到失去才后悔莫及……”

“程程，我们不会失去彼此的……我可以向你保证”张恒郑重地说

“我知道，”胡程笑了笑，看到闺蜜从试衣间出来，便挂断了电话，挂断之前跟张恒说了声“我一直都知道。”

看着挂断线的那头，张恒不舍地放下了手机

“不是所有人都有那个一本哥那么好运气的”

听到身后传来的声音，张恒警惕地把电话收起来

果不其然，就是宁达铭

“你刚才一直在偷听吗？”

“给你个建议，以后打电话不要上天台”宁达铭不怀好意地笑了笑，向张恒走去，“任何问题归根到底都是钱的问题”

张恒把头转过去，不想搭理他：“上次欠你的人情我可以还清了，我对你来说已经没用了”

“女朋友？”宁达铭撇了一眼张恒的手机

“我的私事”张恒马上把手机装进裤兜

“你说得对！我们是俩清了不错，”宁达铭开始在张恒周围渡步，“不过，在你身上，我看到了曾经的自己，所以，我打算帮当年的自己一把，既然你对她爱得如此深沉，却只是因为不符合标准而被驱之门外，想必你心里一定不好受，我现在有一个办法，可以让你不再别人看不起……”

“你能有什么好办法？”

“想被人尊重，很简单，搞钱！”宁达铭围着张恒转了一圈，最后又回到了他跟前，“你想想，待到你有钱了，终于可以在你女朋友的老爸面前挺起胸膛，一字一句地说，你就要和她在一起！你有能力给她更好的生活！你想想那个画面……”

“我会用自己的方法赚钱”

“好啊！那就看看是你赚钱快，还是那个一本哥取得你家白月光的芳心快咯？”

“我们的感情日月可鉴，天地为证，如果可以把心挖开的话，我一定不会有半点迟疑，让所有人看个够！”张恒情绪开始激动

“管你们几年的感情，都比不过人家最后甩出一沓又一沓人民币的那一秒！这就是现实！这就是人性！”宁达铭开始引导他的情绪

“她不是那样的人！”

“所有人都是那样的人！”

张恒不知该再如何争论

“我猜，你喜欢穿校服的她站在阳光下的样子是吧？我告诉你，只要你有钱，你可以天天让十个她穿着校服，站在阳光下！你钱要是够多，穿着什么，站在哪，都是你说了算！一天十个不重样！”

“我这辈子谁都不要！我只要她！”

“你要是有钱，这就叫真情！你要是没钱，这就是作贱！”

“你都未曾经历过，根本没资格在这瞎猜瞎说！”

“我就是经历过！”

此话一出，俩人激烈的争执马上结束

“如果你真的爱她，就应该让她那个老爹看得起你，让她跟你在一起，这样你才可以保护她，给她幸福，张恒，你不会真觉得这个拆 迁户会对她好吧？她前半辈子已经被她爹操控了，下半辈子还要被那个拆迁户操控？”

张恒低着头，不置可否

“说多了……”宁达铭恢复了一下情绪，整理了一下头发，“你现在不开窍，没关系，凡事都需要个过程，等到你哪一天终于想通了，就来找我，我的大门，随时为你敞开”

说罢，宁达铭拍了拍他的肩膀，转身离开

铁轨下

“我说过，”宁达铭照例给成员开会，“打打杀杀的年代已经过去很久了，现在是资讯年代，连国与国之间的战场都不再是沙场，而是网络舆论战，我们又怎么能不跟上时代呢？”

成员们边听边点头

“你们放心，我们以有的一样不少，保护费照收，不过，不再是后巷堵人了，低级！”

“铭哥，不堵人，我们怎么收保护费？”

“我没说不堵人，我是说，不在后巷堵人……”

“哦？那在哪儿？前巷吗？”

宁达铭叹了口气：“勇哥，我记得你说过，你之前追过一个女孩子，然后人家当着所有人的面拒绝你了？”

“对！叫什么……哦对，叫程蕊！那个小妮子，我跟她表白了两次，她居然当着所有人的面给我拒绝了！第二次还把我给的花摔了！”

“最后怎么样了来着？”

“还能怎么样？去老师办公室，当着老师的面给她道了个歉呗！”

“咽得下吗？”他逐步引导

“肯定咽不下啊！让我在那么多人面前丢脸，我这老脸往哪搁啊！”

“好，为了帮助你理解什么叫新时代堵人，我们就从你的这位女神开始，堵！”

“什么时候？在哪里？我去准备家伙！”

“在网络……”

此言一出，众人心里都有了个底，对宁达铭的眼神也更加敬佩

校道里，一个卷发女生正在前往宿舍

（画面打出居中白色大字：【程蕊】）

刚刚跑完步的她戴着耳机，穿梭在人群中，始终保持着微笑

回到宿舍，她正想看看舍友在追什么剧，怎料对方直接把手机切屏了，她又想跟另外一个睡在上铺的舍友聊聊天，对方却直接把身子转了过去

一个戴眼镜的舍友正晾完衣服，从阳台走进来，她也上前，很自然地打了个招呼

“别靠近我，脏”舍友冷漠地回应

“怎么，嫌弃我口臭是吧？”她微笑回应

“是你人脏……”那个躺在上铺的舍友这句话让她摸不着头脑

“我……刚刚跑完步回来嘛”

“程蕊，你还想装到什么时候？”那个戴眼镜的舍友不耐烦地站在她身前

“啊？你们……认真的吗？”

“对，很认真，”戴眼镜的舍友点点头，“你自己做了什么，自己不知道是吗？你还好意思跟我们一个宿舍？我都嫌脏！”

“你们在说什么啊？”

“还装！以为我们不知道是吧？睁大眼睛好好看清楚！”

舍友拿出手机，上面的内容让程蕊震惊无比

【屏幕上，是一个男人和一个女人在体育馆的不雅照】

她不明白这和自己有什么关系，只是本着好奇心，用手指把那俩人拉近，想看清楚他们的样子

拉近的那一刻，她感觉全身被一股寒流冻住

【男人的脸十分模糊，但照片里的女人的脸，居然是自己的脸】

她感觉全身顿时失去了力量，往后倒去，伸手想要抓点什么也抓不住

此时，没有一个舍友愿意去扶她

“怎么？装不下去了吧？”

“那不是我……真的……”程蕊极力辩护，“我不知道这张照片是谁做的，但照片里的那个人一定不是我”

“难道你会说是吗？”

“真的不是，你们相信我！我们是舍友，对吗？我们要相互信任！”

“舍友只是一群人在非自愿的情况下被分配到了同一个宿舍而已，重点是舍，不是友”

“我要怎么样你们才会相信我？”

“不需要，你离我们远点就行，”戴眼镜的舍友收起手机，转身开门去吃饭，在打开门的瞬间顿了顿，“因为你，我们已经被人说是三八的同类人了”

“可那真的不是我……”

“呵，重要吗？”她关上门，离开了

其余几个舍友也回过头，继续干自己的事

接下来的几天，走在路上，程蕊都能感觉到自己好像被路上的人指指点点，当她朝他们望去的时候，对方就装作若无其事一样，把头转过去

她知道，此事非同小可

回到家，放下书包，她躺在沙发上，打算让自己冷静一会儿

班长发来了一条消息

“你可真是了不得啊程蕊，在体育馆做那种事？没钱开个房间吗？”

程蕊刚想解释，却发现有人在班级群里@自己

“震惊！技师最美校花居然在我们班呢！！”

“这画面也太美了，辣眼睛啊！”

“马上来个圣地巡礼”

程蕊感觉自己整个人都快要崩溃了，赶紧跟自己校外的朋友说了这事儿

朋友马上发来了一张截图，上面的评论清晰可见

【就是个便宜货！】

【我去，先保存！】

【无 码版找我私】

【想不到啊这女的，玩这么开呵】

而视频的主角，正是那张伪造的照片

“小王，你相信我，那真的不是我”

“现在我相信你没用，最关键的是你要赶紧澄清啊”

“我都没有证据，怎么澄清？”程蕊心急如焚，“我确实没去过那里，但我可以怎么证明呢？哪怕是报警，也要提供证据呀！”

第二天

课堂还有十分钟就要下课，但程蕊实在是憋不住了，向老师报告去上厕所

看着程蕊的背影，班上一个男同学悄悄地用手机发了条消息

过了一会儿，程蕊刚刚上完洗手间，几个蒙面男子就拦住了她的去路

程蕊不想理会他们，马上就想离开

忽然间，其中一个人把她的卷发抓住，在其他人的帮助下把程蕊拖进了厕所

“装吧，三八，你都能做出那种事儿了，还搁这儿装矜持呢！”

“我没有……你们是谁！”

那些人不再搭话，抓住程蕊的头，撞到马桶上

程蕊感觉剧痛难忍，但还没等她恢复过来，一只脚又踢在了她的脖子上

程蕊背撞到墙上，脑袋一阵眩晕

片刻后，几个暴徒马上离开

此时正值课间，女班主任也来上厕所，在隔间看到程蕊狼狈的模样，马上把自己身上的外套披在她的身上

就这样，班主任在众人的目光下，紧紧把程蕊抱紧在怀里，离开厕所，走在长廊上

看到程蕊这副模样，路上一些同学指着她，议论纷纷，但此时的程蕊，脑袋里一片耳鸣声，什么也感受不到

警局里审讯室

“我不想再说了！”程蕊面对着两个问话的警官，罕有地失智地拍桌子

“你不说，我们就无法记录，希望你配合”

程蕊暗暗啜泣，双拳紧握

一阵子后，家长来到了警局

“什么叫监控坏了！”父亲大声质问，“抓学生迟到就高清无 码，怎么一出事就坏了？”

警官带着程蕊来到门口，交给父亲

父亲马上把女儿拥入怀里

一个两鬓斑白的老警察一边喝水一边慢悠悠地对程蕊的父亲说：“说回网暴吧，所有的评论都是通过网络进行攻击，我们没有权力去一个一个地查清楚账号的主人是谁，就连总部也没有”

“可我女儿因此受到伤害了呀！”

“这就说明，你女儿的内心还不够强大……别人的话语，不需要去理会……是吧……”

“那如果我骂你一句呢？”

“你这叫公然侮辱！”

“难道不是你的内心不够强大吗？”

“哦，冷静点，这位先生，”老警察说话的速度让人怀疑他的语言能力有问题，“放宽心态，人生……”

“那么这就显而易见了，警官，当你觉得一件事情无伤大雅的时候，只会有一个原因，就是没有发生在你的身上”父亲用愤怒的语气打断了老警察缓慢的人生哲理，身体也向那个老警察走近了一些

“够了老爸……他们不会帮我们的……”程蕊看到这对立的局面，拽住父亲的衣角，“我们回家吧，我好想回家……”

“是啊……”老警察又开始了人生哲理，“家，永远是你最温暖的港湾，人生啊……”

“闭嘴！”父亲刚刚还在抚摸着女儿的头，听到老警察又开始说话，马上怒喷回去

“这样吧，这位先生，”老警察微微笑，掏出了自己的手机，“加个微信，有事多沟通”

夜晚火车轨道桥底下

宁达铭坐在沙发上，面前摆着一台电脑

“铭哥！”几个人满脸高兴地到来，“太爽啦！哈哈哈”

“最爽的，应该是勇哥吧？”宁达铭坐在沙发上，指了指勇哥

“当然啦铭哥，多亏了你啊！我这终于报仇啦！”

“没留下尾巴吧？”

“放心，照足你吩咐，没指纹没监控没露头”

“那有没有说话？”

此话一出，所有人沉默了

“后期警察会找人去给姓程的认，如果他们刚好找到了说话的那个人，顺藤摸瓜，我们全部完蛋”宁达铭看似冷静地说

“对不起铭哥……”勇哥低下头，“我……当时太生气了”

“没关系，你只需要知道，到时候你要是供出我们了，会是什么后果，嗯？”

“我知道……我知道”勇哥战战兢兢地回答

“来，坐”宁达铭示意成员们一起坐在沙发上

成员们只看到桌面上有一台电脑

“来，你们看好了，一般来说，法律规定的立案标准，是三千人民币，对吧？”

“好像……是吧”

“那我们就做一个遵守法律的好公民，今天晚上，不用三千，只要两千九百九十九！”

与此同时，程蕊在家里收到了一条短信

【2999，汇入这个银行账户】

“铭哥，这是谁的银行账户啊？总不能是你自己的吧？”一个小弟问宁达铭

“张恒的”宁达铭这一回答，让众人吃惊

程蕊紧张地给对方回信：

【你明知道我是被冤枉的！】

宁达铭不紧不慢地把手机放在一边，众人不解

“铭哥，你不回复吗？万一那娘们不给钱怎么办？”

“你傻啊，万一说多了，那女的一截图，不就等于告诉全世界她是被冤枉的了吗？我们的钱还怎么来？”另外一个小弟回答

“现在轮到了我最喜欢的部分——”宁达铭笑了笑，“沉默的力量”

过了一会儿，短信回复：

【给了，迅速澄清！】

看到这一消息，众人兴奋地大喊大叫

“这就是我们团队的第一桶金！”宁达铭指着屏幕告诉众人

“铭哥牛！”

大家欢呼雀跃，唯有宁达铭十分冷静

次日 白天 天台上

天气已经变得寒冷，宁达铭穿上了厚厚的羽绒服，戴上了手套，每呼吸一口，就冒出一个空气圈

“见到你总是很高兴！”宁达铭对着怒气冲冲走来的张恒伸出双臂

“为什么我的银行户口多了两千多？”张恒抓起宁达铭的衣领质问，“是不是跟你有关系？你到底要整我整到什么时候！”

“这样吧，你把那两千转给我，剩下的那九百九十九，就当是给你的礼物咯？”

“我不要你的东西，告诉我这到底是怎么回事！”张恒势要刨根问底

“噢我说错了，不是给你的，是给你家程程的……”

听到这话，张恒松开了宁达铭

“果然是忠贞不渝的爱情……”宁达铭慢慢地拍掌，手套相撞擦出了厚重的声音，“九百九十九哦，够不够把那个拆迁一本哥比下去了？”

“我问你这钱怎么来的！”

“报警问清楚呗！”宁达铭的回答让他始料未及，“看看他们盘你的时间久，还是我的时间久？别忘了，钱是直接汇入你的户口的，你可是第一嫌疑人啊……”他戳了戳张恒的肩膀

张恒难以置信，惊恐地把头转过去，躲开宁达铭的目光

“不用着急谢我，到时候你能够在你岳父大人面前抬起头，说你配得上你爱人的时候，再谢我也不迟……”宁达铭说完，同样没有看张恒的眼睛就离开了

另一边，程蕊回到了宿舍

舍友们非常尴尬，不知作何反应

“我知道你们的想法……”程蕊把门关上，“如果你们谁想走的，我不会怪你们的”

“其实，我们看了最新的贴文，知道了你是被冤枉的……但是……我们不知道，以后该怎么面对你……”

“没关系……”

舍友们拉着行李箱，点点头，离开了

饭堂

程蕊一个人在吃面，看到隔壁桌三五朋友在吃饭说笑，心里也有点不是滋味

忽然间，一个人坐到了自己旁边

“郑社长？”

“我说你最近怎么回事啊？已经请假三天了，再不来社团，训练都滞后了怎么办？”郑玉跟她套近乎

“郑哥啊，我遇到了一点事情，可能……很长一段时间都来不了社团了”

“什么事儿？”

“我自己的一点私事……”

“你可别告诉我是什么男女朋友约会没时间来哈”

“不是这样的，是一些不好的事，但是，都解决完了”

“行，解决完了就好！社团见哈！”

“但是，我还是不太想去社团……”

“是社团的人对你不好了吗？你跟我说！我去教训他们！”

“不是社团的人……”

看着程蕊躲避的眼神，郑玉快速观察了一下她，最终伸手抓住了她的手臂：

“谁干的？”郑玉的眼神充满着怒火

“我不知道……”

“不要走什么礼貌流程了，告诉我是谁！”

“我真的不知道，那个时候虽然是第二节课课间，但是他们个个都穿着黑色衣服，把脸遮住的……”

郑玉叹了口气，把自己盘子里的饭装了一点给程蕊

“郑哥，不用……”

“吃！”郑玉心里盘算着别的事，马上拿起电话，来到饭堂门外，叉着腰打，“梁小杨！”

“是！”

“你去问问你以前那些好同事，为什么要去骚扰我徒弟！我徒弟和他们无冤无仇！要当活靶子就找我！”

“你怎么这么确定一定就是他们？”

“戴面罩穿黑衣，除了他们还能是谁！”

“什么时候的事儿？”

“就三天前，第二节课课间！”

“三天前……不可能啊，那时候他们都还没被放出来呢”

郑玉听到这，脾气稍微降了一点：“抱歉啊，刚才情绪冲动了”

“你这性格真得改改，不然……”

忽然间，郑玉看到几个人正对着程蕊说着什么，她顾不上回梁小杨的话，直接挂断电话，火急缭绕地赶往程蕊的方向

“谣言已经澄清了，你们就没有必要再揪着我不放了吧？”程蕊对面前几个站着的男同学说

“澄清？什么时候澄清了？你们有看到澄清吗？”一个男生问另外两个，都纷纷摇头，“行了，大家都是明白人，都别浪费时间，咱打开天窗说亮话，看你底子不赖，哥几个想找你问个价，说个数儿就完了呵”

“你们别这么冒犯人！我没做过，也绝对不会做那种事情！”程蕊把手中的筷子放下，站起来

“行，明白了，这儿说话不方便是吧，行，这我微信，后续，你看到时候能不能打个折，呵？”

“能啊！”披着一身黑色外套的郑玉面带微笑走向众人

“这人男的女的……”其中一人疑惑道

站在中间的人推开了那个小弟，走向郑玉：“还挺专业嘛，知道找个经理人，这商业头脑可以啊！”

此话一出，俩人大笑

“你们刚才说，想打折是吧？”郑玉斜着眼打量他

“对，就咱们哥三，怎么打？”

“这样打”话音刚落，郑玉一个上勾拳打在这个满脸横肉的人下颚

那人大喊着，用手捂住鼻子，却发现手上全是从鼻梁流出来，源源不断的鲜血

他想叫后面那俩人过来帮忙，说时迟那时快，还没等他喊出声，郑玉就一记侧踢，把他往后踢出去一米多远，剩下的两个兄弟刚好把他接住

“get back where you from，assholes（滚）”郑玉慢慢放下自己伸出去的腿，吹了吹自己歪了的的刘海

那两个人承受不了他的体重，又把他往前扔，刚好朝着郑玉站着的方向

郑玉毫不慌张，左腿往左边在空中划了个半圆，落脚点在左边的餐桌上，一碗空碗里的一双筷子就蹦了起来，郑玉伸手抓住了其中一支筷子的同时弯腰低头，躲过了对方的拳头，再马上伸直腰板，用筷子精准地插在那人的腋窝底下

这一下，让对方动弹不得，看得剩余两个人和程蕊目瞪口呆

郑玉这才缓缓抬起头，得意地看着他惊慌失措的神情

没有说半句话，她把手收回来，同时又马上变换马步方向，另一只手一拳打在其髋骨上

那人倒在地上，又感觉自己的手十分麻痹，捂哪都痛，只能被剩余的俩人搀扶离开

郑玉潇洒地笑了笑，在手中转了转筷子，再一甩甩到了之前的空碗里，汤面上溅起了一滴水

程蕊看着郑玉做到自己身边，感觉到十足的安全感

“哎，地方太小，不好施展……”郑玉卷起手袖，把腿放在旁边的凳子上，继续吃自己的东西

“那人……不会找你算账吧？”

“我就是担心他不会，”郑玉继续吃，“刚好最近没人陪我练手，你们这些社员又天天请假，多几个人肉沙包不挺好嘛”

“这鸡腿，给你吃？”看着郑玉狼吞虎咽的样子，程蕊把自己盘子里的鸡腿递给她

“行”郑玉一把拿过，大口朵颐

看着程蕊震惊的表情，郑玉停了下来：“你不是在上演什么，我只是跟你客气几下的戏码吧？”

“没有没有，我只是，很感谢你”

“行了行了，你从我这拿点豆腐吧”

“谢谢”

“谢什么谢，多生分啊你，”郑玉一边大口大口吃鸡腿一边问程蕊，“喂，那些人，怎么回事？”

“哎，有人发了一张照片，到处传播我的谣言，可那根本就不是我，是P上去的，这也是那些人打我的理由……之后，我收到一个短信，说要给他汇款两千，他们才肯把那张照片删掉……刚才那三个人，可能就是没看到澄清吧……”

“厉害啊！”

“厉……害？”

“嗯，”郑玉一边擦嘴一边说，“当然厉害啊，诽谤加故意伤害加勒索，这是太想过衣食无忧的生活了”

“为什么会衣食无忧？”

“坐牢啊！”郑玉这个笑话让气氛没那么严肃，“来，给我看看勒索短信和汇款银行账号”

“警察说，那个地方没监控，网络上也不好查身份”程蕊拿出手机，交给郑玉

“虚拟号码，一帮滑头鬼……”，郑玉看着短信里的汇款账户，用自己的手机尝试汇款，看看能不能看到对方的名字

只看到了最后一个字——“恒”

看到这个字的那一刻，郑玉全身像是被定住了一样，双眼无神

“怎么了？”程蕊担心地问

“没什么……”郑玉把手机还给了程蕊，“你有我微信，有急事打电话，聊天就发文字”

“放心啦，没事的”

“放什么心，听见没？”

“听见了听见了，社长大人”程蕊开朗地微笑，郑玉却完全笑不出来，匆匆离开

跨年夜，狂风在学校天台疯狂肆虐，发出尖锐呼啸，张恒顶着狂风，急切地奔上这高处之地，寒风如尖锐的冰刀，割过他的脸颊，他却浑然不觉

此刻，他满心只有胡程，颤抖着掏出手机，手指因激动和寒冷而不听使唤，好不容易找到胡程的号码，迅速按下拨打键

电话接通，“嘟嘟”的忙音在狂风的呼啸声中显得微弱却又格外清晰，他不断地重拨，一次又一次，每一次拨打，都像是在向命运发起一次绝望的冲锋，可回应他的，只有那单调且冰冷的忙音，无情地宣告着他的期待落空

新年的钟声即将敲响，远方的天际被烟火瞬间点燃。先是一朵金黄的烟火绽放，如同一轮初生的太阳，照亮了一小片夜空；紧接着，无数色彩斑斓的烟火如火箭般冲向高空，在空中瞬间炸开，化作漫天星雨纷纷洒落。有的如紫色的瀑布，有的似绿色的垂柳，还有的像红色的牡丹，将整个夜空装点得如梦如幻。

然而，这美轮美奂的烟火盛景，却让张恒的身影愈发显得渺小与孤独。烟火的光芒照亮了他的脸，随着时间一秒秒过去，电话依旧无人接听，他的眼神渐渐空洞，仿佛灵魂已被这寒冷的夜抽离。烟火越绚烂，他内心的孤独与失落就愈发浓烈，像无边的潮水，将他彻底淹没

狂风继续呼啸，吹得张恒的衣服猎猎作响，周围的空气仿佛都被这寒冷冻结，每一次呼吸，都像是在吞吐着冰块。他身旁的栏杆在风中微微颤抖，发出“嘎吱嘎吱”的声响，似乎也在为他的遭遇而叹息。

远处的宿舍楼灯火通明，透过窗户，可以看到人们在教室里欢声笑语，尽情享受着新年的喜悦，而这一切都与他无关

时间缓缓流逝，张恒的眼神中开始涌动不甘的情绪。他望着那绚烂的烟火，眼中倒映着烟火的光芒，却又有着别样的火焰在燃烧。那是对现状的不满，对命运捉弄的反抗

愤怒的火苗在他的眼中跳跃，他的双手不自觉地紧握成拳，指关节因用力而泛白，身子微微颤抖，分不清是因为寒冷还是内心的愤怒

火车轨道桥底下

宁达铭正在和他的同伴们煮着篝火，看着春晚

【XX银行转账：2000人民币】

看着手机屏幕上的转账消息，宁达铭得意地笑了

“这就算是，我送给你们的新年礼物……”

看到短信的众人，更加欢快地烤着火

白天 学校 办公室

“本来呢，今天是元旦，不想扫大家的兴，开这个例会……”林晓柔依然在会议室开会，只不过，这一次的她，坐在了原本唐主任的主席位置，“但是新的一年有新的挑战，我们必须做好准备，随时应对新的问题，接下来，一个一个系开始回报去年的工作总结，从你这边开始”

半年前的她，最讨厌这种假大空的官话，但现在的她，这些话可谓是手到擒来

深夜

学校报告厅门口

郑玉穿着军大衣，站在路中央等着人

“这么晚了，约我出来，不会是练功吧？”张恒从她身后走来，表情轻松

郑玉转过身，神情十分严肃

“这大冷天的，约我出来又不说为什么，是想给我什么惊喜吗？”张恒站在她面前

“熄机（把电话关机）”郑玉冷冷地用粤语说

张恒没有问为什么，犹豫了一会儿，还是掏出手机，关机了

“有无孭飞？（有没有人跟着你）”郑玉进一步逼向张恒

“無哇（没有），”张恒的微笑慢慢消失，“你究竟想講咩？（你想说什么）”

“师父，”郑玉盯着张恒的脸，“师徒情深，我唔想俾你难做，所以我先至俾你最后一次机会（我现在给你最后一次机会，再一次回答我的问题）”

“有咩咁难做啫？（什么机会）”张恒两手一摆

“望住我对眼，我要你亲口話俾我听，你究竟系唔系学生会……（看着我的眼睛，我要听到你亲口对我说，你是不是学生会的人）”

听到这，张恒没有迅速回答，而是往旁边的广场望去

“师父，师徒一场你同我講真心说话，（师父……跟徒儿说真心话……）”郑玉的眼神里，罕有地出现了一丝柔情，“宜家穿煲，都仲有得曼嗝……我唔赖你（现在说，我们还来得及的……我不会怪你的）”

张恒把头低下，令她猜不透他在想什么，随后抬起头，依然面带微笑：“之前咪講咗俾你听咯，系啊嘛（上次不是说了嘛，我是啊）”

此话一出，郑玉眼里的柔情变成了失望

俩人就这样在夜晚的寒风中对视，半晌没有说一句话

“张恒……你同我听清楚！（你听清楚了）”郑玉往前逼近，用回普通话，显得距离更疏远了一些，“程蕊是我社团里面一个非常好的孩子……如果有人伤害了她……我会很生气……我真的，会很生气……”

“谁是程蕊？”张恒看似轻松地回答

“你知道我性格的，如果让我知道是谁伤害了我的朋友……我一定……一定不会放过他……”这一句话，郑玉几乎是咬着牙，一个一个字地往外说

“那……祝你早日报仇”张恒依然是微笑着

“是啊……我一定会报仇的……”说罢，郑玉扭头就想走

张恒伸手想要抓住她的手：“小玉……”

怎料，郑玉马上转身，反手抓住他的手，再用另一只手抓住他的肩膀，把他擒拿在地

“你教我的，记得吗……”

郑玉松开张恒，转身离开

张恒追上去

郑玉一个转身，标指往张恒双眼伸去，张恒马上停住，手指和眼睛只相隔不到一厘米

这一刻，俩人彼此望着对方的眼睛，谁都没有说话

“天冷了，不打扰你了”郑玉决绝地把手收回来，消失在了道路的尽头

张恒在原地看着郑玉远离的身影，谁也不知道他心里到底在想什么