傅青夜等人站立在船舱甲板上,望着波澜不惊的江面。水波流转,水流撞击船身,不断发出咣当的声响。
他从腰间拔出利刃,提醒其他衙差说:“大家不要掉以轻心,阮忆安狡猾的很。待会我带头进入,我说能走,大家再进来。都听到了吗?”
其他衙差一齐应声,“是,傅大人。”
他精神抖擞,掸了掸衣衫上的灰尘,率先探头进了船舱。其他衙差跟随其后,大家站立在船舱内。
这船舱内的光景和船外甲板上一点不一样,船外的景色萧瑟冷清,屋内却金碧辉煌,如暖流一般涌动着。
鎏金的墙壁,银色的酒壶子,还有满屋子绽放的国色牡丹花盆栽,如入花房温室一般舒适。
织锦地毯,看上去软绵绵的,分外贵重,从门口一直铺设到内屋,华贵的装饰到处都是,晶莹剔透的珠帘子,悄悄舞动,发出叮当的声响,珠子的五花十色在屋内静静流淌徜徉。
一个五十来岁的嬷嬷捏着一方香色绸绣手帕,走到傅青夜身边。乍一看,他个子高大,显得身边的嬷嬷身躯异常矮小。
嬷嬷好心劝告说:“哟,什么风把郸城县衙的官人们给吹来了?”
嬷嬷意欲温声软语寒暄,却被傅青夜厉声呵斥住,“少废话!阮忆安人在哪里?”
姜晴雪双手环抱,凝眉,嘟着唇,附和道:“是啊,快把人叫出来!”
嬷嬷见来人不善,不好惹,依旧是低眉顺眼,好言好语相劝,“这来者都是客,莫伤了和气。跟我坐在这里,喝一杯杏花酒,解解渴如何?”
他逼问说:“嬷嬷,我们此番前来并不是喝酒,而是缉拿罪犯阮忆安。”
嬷嬷闪烁着星星眼,语气软了下来,“哟,这阮大官人是画舫的常客,阮大官人是个大善人,怎么得罪了衙门的官差?老奴眼拙,实在不曾见过阮大官人。”
他见嬷嬷故意推诿,拖延时间,于是怒声叫嚷道:“阮忆安,我知道你在画舫内!限你半炷香时辰,速速现身,饶你不死!”
时间一分一秒地过去,嬷嬷还不死心,给站立在珠帐子侧边的婢女使眼色,示意他们替客人斟酒。
见众人不为所动,在香烟燃了一寸的一刹那,阮忆安双手背后,从最内屋子的珠帐子里信步走出来。
“我这是赶上好时候,这么多人来给我庆贺。”阮忆安说笑。
这阮忆安一身华服,金衫玉佩,领口上罩的貂毛价值连城,泛着淡淡的紫光。大拇指上的一只翠玉扳指镶金嵌银,尽显贵气。
一旁伺候的小厮无礼地说:“见到阮大官人,也不下跪。”
阮忆安瞪了一眼不识相的奴才,怒斥,“这里哪里轮得到你说话!?”
小厮闻言,低垂下脑袋,默默退到他身后。眼睛警惕地盯着四处,仍旧不忘记护主。
傅青夜摊牌了,“阮忆安,我们郸城县衙今天来找你,你知道是什么事吗?”
阮忆安佯装不知,摊开双臂,说:“哦?傅大人,有何事?我刚才在内厅喝酒,看歌舞。不知前厅发生什么事?”
姜晴雪怒斥,“阮忆安,你知不知道郸城神医虞子安死了。”
阮忆安故作不知,冷漠地说:“一个大夫,跟我一个卖布匹的商贾有什么关系?”
“你别装了,我们现在怀疑,虞子安就是你杀死的!”姜晴雪不依不饶,一口咬定。
阮忆安逗趣道:“郸城县衙何时来了一个俏娇娘,小妹妹说话要讲证据。我阮忆安虽是一介卖布匹的小老板,可在郸城亦是有头有脸的人物。今天你不把话说清楚明白,你休想踏出画舫半步。”眼看阮忆安威胁姜晴雪。
傅青夜将手臂挡在她面前,替她出头,“她是我们县衙新来的仵作,你休得放肆。你若是敢动她一根汗毛,我让你吃不了兜着走。”
“好一个傅大人,新官上任三把火,你这是烧到我阮忆安头上了!”阮忆安半开玩笑地说,“既然你们说我害死虞子安,你们有何证据?”
姜晴雪着人把傀儡人小安带上来,望着跟自己相貌一模一样的小安,阮忆安的面色变得铁青。
“这是人证小安!寿宴那日,你故意提早半个时辰邀请到虞子安前往春斋楼,伺机设局杀害。将其引至霜尘江溺亡,又将尸首拖回丹心阁,灌入毒药马钱子碱。又利用小安假扮你的身份,出现在寿宴现场,制造你不在场的证据。可惜天网恢恢,疏而不漏。千机宫宫主已经伏法,你,阮忆安,速速将罪行交代!”说完将附着在小安身后控制小安意识的焦黑的符箓一把扔在他面前。
阮忆安见自己悉心策划的骗局被人识破,亦是大摇大摆,毫不畏惧。
“有一事,我不明,你怎知那日霜尘江谋害虞子安的领头是我?”
姜晴雪将印有千机宫符号的假面丢到他面前,“诺,领头的假面,这是物证。我们在霜尘江附近密林发现的。你还有什么好说?你这个假商人,实则是千机宫宫人,身份暴露,尽快伏法,少受苦楚。”
“真是想不到郸城县衙有如此这等女英豪,果然真知灼见,在下甘拜下风!”阮忆安甚是服气。
傅青夜给身旁的衙差使了使眼色,众人齐上阵,将阮忆安抓捕归案。出了画舫,遍布在画舫周围的死士不肯罢休,誓死为主人效忠。布下天罗地网,准备和官差决一死战。
数十个黑衣人凌空出现在甲板上,手拿刀剑,衙差誓死抵抗,与黑衣人展开殊死搏斗。一片刀光剑影,刀剑无眼,一个黑衣人趁乱,拿着刀剑劈砍姜晴雪,傅青夜为了营救她,宁愿自己手臂挨了一刀,血流如注。
几个回合,搏斗过后,现场一片狼藉。衙差勇敢拼死抵抗,最终击败黑衣人,将二人平安带回岸边。见证破案奇迹的画舫也在一片火光中顷刻间化为乌有。
数十人劫后重生,站立在霜尘江边,望着火光冲天的画舫,感慨万千,暗自抹泪。