天目轴中,莫怀楚一行人经历了蟾蜍毒雾的危机之后,终于摆脱了山魈群的围攻。轴外观望的众位长老与弟子们一样也不由得松了一口气,仿佛紧绷的心弦终于有所缓解。
周围的空气静谧下来,只剩下微微的风声在耳畔回荡。此刻,天色已然深沉,天地仿佛被涂抹上一层浓墨,幽暗而深邃。接下来众人只需翻过西山山脊,便能抵达千里迷障的交界处,传说中的琉璃霜近在眼前。
然而,走到西山脚下时,莫怀楚忽然顿住脚步,神色微变。
“怎么了?怀楚师兄?”英婵在一旁怯怯问道。
“嘘——”莫怀楚只急忙做了一个噤声的手势。此时他感到一股不同寻常的气息正笼罩在夜空中,潜藏着某种不安分。
就在此时,一声悠长的鸟啸自空中传来,凄厉而清脆,震撼人心。啸声仿佛划破了夜色的厚幕,回荡在山林之间。
随着啸声响起,天际逐渐显现出一个硕大的阴影,盘旋于西山上空。那鸟影身形庞大,双翼展开之时遮天蔽月,带起狂风阵阵,黑色的羽翼在月光的映照下隐隐泛出幽冷的光芒,令人胆寒。
“那是……三色鸟!”人群中有弟子不禁惊呼出声,声音中带着一丝压抑不住的惊恐。
三色鸟双翼掠过头顶,发出一声尖锐的啸叫,声音如同利刃般刺入耳中,令人不寒而栗。众修士纷纷停下脚步,目光中充满了警觉和不安。
这只三色鸟本是西山的守护地精,通常不会轻易现身,但此刻它的啸叫中似乎带着某种难掩的暴躁与愤怒,显然异常。
“快灭灯!”夜幕中忽然传来一个低沉而急促的声音,打破了短暂的静寂。
叶长离瞬间辨认出声音的主人——九牙山的青风。她心中微微一惊,但来不及多想,随即定睛看去,莫怀楚与英婵迅速熄灭符灯,低声示意身旁的修士跟随。
而随着符灯逐一熄灭,众人陷入了彻底的黑暗中,四周只能隐隐辨别出彼此的轮廓,夜色深沉而压抑,仿佛连呼吸也变得凝重起来。
随着众弟子缓缓向声音的主人靠近,黑暗之中走出了另一群人,为首的正是九牙山的青风。
韩立峰率先道出了众人的疑惑,“你们赤炼阶的怎么都聚集在这里?我们还以为你们早就翻越西山,拿到琉璃霜了。”
韩立峰的话音未落,青风微微一哂,缓缓道:“按理说确实如此。然而事情出了些变故,才让我们滞留于此。”他语气中带着些许无奈,接着说道:“这只三色鸟,平日里虽有灵性,但绝不似今晚这般暴躁。我们原计划在其不觉察的情况下潜行过去,奈何它异常警觉,稍有风吹草动便发出警戒之啸,根本不让我们靠近。”
不错,众所周知琉璃霜不难寻,只待翻越高山,抵达西侧。西山内有地精护其领地,便是那只三色鸟。其在夜间,视觉听觉尤为敏锐,要在它的监视下取得琉璃霜,考验的便是众修士的隐诀修炼得如何,消声匿形,取琉璃霜于无影,便可通过试炼。倘若被三色鸟发觉,就会遭其烈火攻击,能全身而退都是万幸。但隐诀对赤炼阶弟子而言,虽不说练得多精进,但瞒过三色鸟一时片刻还是不成问题。
一位身着蓝衣的万岭宗弟子走上前接过话来,礼道:“在下钟鸣。”而后他继续解释:“我们尝试过使用隐诀,掩藏气息以避开它的感知,奈何它一下便能识破。今晚三色鸟不仅气势非凡,甚至比我们以往所见的更加凶猛凌厉,似乎受到了什么刺激,眼下我们连上山都成问题。”
闻言,众弟子心中顿感不妙,英婵忍不住看向莫怀楚。莫怀楚则一脸肃然,若有所思地抬头望向三色鸟盘旋的夜空,轻声道:“三色鸟乃依托草木幻化成形,并非自修成精。它之所以守护此地,实是因与西山之中的千年枯木共生。传闻千里迷障中的枯木本为一棵古老灵木,深植于地,吸纳天地灵气。如今三色鸟性情大变,只怕是枯木出了变故。”
赤炼弟子们也不得知,他们还未曾接近过枯木,虽然此番正是打算深入千里迷障,去寻找更精纯的琉璃霜,以期能炼化出上乘的灵器,但是别说靠近,眼下他们连西山都上不去。
只是莫怀楚此言令众人心里愈发七上八下。若枯木真如传闻所言乃千年灵根,一旦异变,或许整个西山地势都将受到影响。而此时众修士与其近在咫尺,若是三色鸟彻底暴走,他们只怕无法脱身。
英婵微微蹙眉,低声道:“若这三色鸟白日里稍显温顺,夜间却凶悍无比,我们不妨等到晨曦初现再行行动?”
莫怀楚却摇头叹息,“可若等到日出,我们寻找琉璃霜的时间便所剩无几,试炼即将结束,未必来得及。”
钟鸣微微沉吟,目光在三色鸟和前方的西山之间来回扫动,忽然低声道:“既然三色鸟警觉异常,或许我们可以另辟蹊径。它既依附于枯木而生,未必离开千里迷障太远,不如……我们试探着从山脊的另一侧绕过去。”
青风微微一怔,随后会意点头,“钟鸣修士所言甚是。三色鸟通常不会轻易离开枯木,我们可以试着在它注意力分散时,通过小队人马绕行西山,或许能避开它的察觉。”他语气略带急切,显然也急于脱身。
“这或许是个办法!”英婵流露出些许兴奋。但看向莫怀楚,只见他闻言,若有所思,片刻之后抬头看向青风他们,目光如炬,却仍一言不发。
天目轴外,裘天佑不禁轻笑一声,“这个办法很难想到吗?”
叶长离也会意扬了扬嘴角,“自是不难的。青风他们,应当早就想到了。”
但是至今没有任何行动。
“办法倒确实是个办法,不过谁去负责分散三色鸟的注意呢?”裘天佑摇摇头,言语之间多有一丝讽刺与无奈。
是啊,叶长离暗道,每个人都心知肚明,谁不想抢先一步拿到琉璃霜,谁又愿意冒险一试,成全别人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