凝重肃穆的氛围下，两扇朱漆大门，颇有时光的陈旧感，依稀有一束光线射入，倒映在锈迹斑斑的铜锁环上。
姜晴雪上前，叩动铜锁环。须臾，吱呀一声，沉重的木门敞开，正是婢女瑶华。
女子梳着双丫髻，绑着翠绿色的丝绸缎带，一身松花绿蜀锦绛纹窄银袄。神态疲惫，表情肃穆，眼神空洞，看到她一来，眼里闪过一丝光线，但立马黯淡下来。
“晴雪，你怎么来了？是刘二娘捎你带东西么？”婢女瑶华小声问。
见一旁有个官差模样的男子，便要拉她进府，到角落里说话。
她倒是不扭捏，大大方方地介绍，“瑶华，这是御史大人，我今天来，是为了火烧辟芷阁的案子。”
瑶华眼里闪过一丝慌张，好心劝说，“晴雪，这事你别管。”
她爽朗一笑，说：“我现在在县衙当差，是姜仵作。瑶华，你进去通报一声，就说衙门办案，请王员外速速接见。”
婢女瑶华拗不过她，只能关闭门扇，留下一道缝隙，进内堂禀告去了。
一刻钟后，婢女瑶华冷静出来，福了福身子，说：“王员外在乐寿堂等候诸位，快随我进去。”
她一听，给一旁的他使了眼色。二人绕过一道黑漆款彩百鸟朝凤图围屏，穿越过葱茏的庭院，到了乐寿堂。
只见王盼山坐在主位上，旁边是一张太素含晖黑漆长几。经过一日的调整，王盼山的状态不错，衣冠整齐，衣衫华贵，腰间佩戴翠绿的名贵玉佩。
“鄙人有幸恭迎御史大人。”王盼山整理一下衣衫，起身，寒暄道。
“王员外客气，我们此番到府上，主要是讨论您的妾室苏芷柔。”傅青夜开门见山，提起关键人物。
王盼山眉目间闪过一丝忧郁，微微摇晃着脑袋说：“大人不知，妾室苏芷柔已经失踪两天了，全府上下找遍，不见踪影，我急煞，快要白头了。”
姜晴雪咳嗽一声，宣告说：“很不幸，王员外。昨日在辟芷阁发现的女尸正是苏芷柔，您的妾室。”
王盼山一听，心肝颤动，跌跌撞撞地扶住椅子的背靠，悲伤难耐，站都站不稳。一下子跌坐在名贵的椅子上，左手扶着发胀的额头，好半天没有缓过来。
他劝说：“王员外，不必太过悲伤。我和晴雪一定查明真相，找到谋害苏芷柔的凶手，给您一个交代。”
这时，婢女瑶华端着一个兆罗妙相蜜蜡佛手花盘进来，眼神警惕，将茶盏放下，伺立在侧。一听四太太苏芷柔亡故的消息，站立在侧，双手端放在胸前，止不住地发抖。
她从怀里掏出一枚鸳鸯玉佩，递给他，问：“王员外，你可认得这个玉佩？”
王盼山接过玉佩，左看右看，仔细查看，摇摇头，否认说：“我从未见过。”
婢女瑶华支支吾吾，低垂着脑袋，噗通一声跪倒在地面上，说：“老爷，这是四太太苏芷柔的玉佩。”
姜晴雪隐约觉得瑶华知道一些内情，但是碍于人多嘴杂，她不便多问。她淡淡一问：“瑶华，苏姨娘平日里待你们下人如何？”
瑶华眼神里闪过一丝惧怕，很快恢复平静，温和地说：“回姜仵作，苏姨娘为人大方，乐善好施。我们下人敬爱她，不会害她的。”
“你别怕，我又没说你是凶手。”她故意这么说。
吓得瑶华拼命磕头，摆摆手，抗拒地说：“苏姨娘不是我害的，孤魂野鬼，可别来找我！”
他提议，“玉佩来自玉器店，不如从玉器店着手。”
她皱着眉头，为难地说：“这郸城有数十家玉器店，谁知道鸳鸯玉佩出自哪一家，我们跑断腿，未必能找到玉器的出处。”
继而她将目光对准瑟缩的婢女瑶华，只见她走到她面前，一把揪住她的淡绿色衣领子，连呵斥带恐吓地说：“瑶华，你若是今天不把鸳鸯佩的出处说出来，我和御史大人可要带你去衙门水牢体验一番。”
瑶华一听是水牢，吓得浑身发抖。郸城县衙的水牢滋味可是一绝，不仅在密闭的洞穴内，而且常年潮湿，不见一线阳光。里面的蛇虫鼠蚁多的数不胜数，更不必说长期浸泡在冰冷的水里，能把骨髓都给泡碎。
瑶华松口，连连摆手，害怕地说：“御史大人，姜仵作，你们问什么，奴婢说什么。”
她厉声呵斥，“瑶华，苏姨娘的鸳鸯佩到底是哪里来的？”
瑶华噤声，须臾，喘着粗气，哽咽着说：“姜仵作，鸳鸯佩是在宝石坊订制的，本来有一对，可是，可是后来另一只不知道哪里去了？”
她用狠辣的眼神盯了她一眼，怒斥，“是真不知还是假不知?”
瑶华看向威严的王盼山，复又看向她，脑袋摇晃的如拨浪鼓一般，矢口否认，“姜仵作，奴婢知道的就这么多，你别逼我了。”
眼看从她口中撬不出任何秘密，她放弃挣扎，起身，拱手作揖，恭敬地说：“王员外，今日多有叨扰，改日再来拜访。”
王盼山屁股还未坐热，愣了神，指着桌面上的两盏碧螺春，嘟囔道：“哎哟，这茶还没喝，人就走了，可惜我的碧螺春了。”
瑶华歪着脑袋，跌坐在冰冷的砖石地面上，被审问的脸色铁青，毫无血色。
出了王府，二人并排走在热闹非凡的大街上。
他双手背后，若有所思，“刚才你怎么不继续问婢女？”
她将手里的紫藤花钱袋子一抛，胸有成竹地说：“我自有打算！”
他不便多问，刚想要拍她的脑袋，却发现她如一只活泼的鸟雀，早就飞将出去，离他一丈之外了。
他挠挠后脑勺，不甘心地伸出手臂，呼喊道：“姜仵作，等等我。”暗自嘀咕，“这丫头，风风火火的，跑的比驴还快！”
姜晴雪一溜烟，跑到百里之外的街道上，从东大街，一路打听，到达位于西大街的宝石坊。
之后，傅青夜气喘吁吁地追上，站立在店铺门口，抬眸，只见一座歇山顶的店铺，顶上有一块匾额，上书宝石坊，字体苍劲有力。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