中平二年二月,洛阳,韩馥府邸内。
一股古怪的焦糊味随风飘来,原来是韩馥正用南宫废墟的炭灰拌朱砂,在龟甲上画避火符。
案头那卷洛阳急报被水浸透,张让提议的"亩捐十钱"字样晕染开来,像条吸血的蜈蚣。
“老爷,不好了!宫里传来消息,南宫主殿烧得就剩半根梁!”
虾仁顾不得行礼问好,直接推门而入,“而且,听闻陛下要征修宫税啊。”
话音未落,韩馥突然把龟甲掀翻。
滚烫的铅汞泼在青砖上,凝成个扭曲的"贪"字。
他抓起三日前百姓送的万民伞,伞骨里藏的陈情血书簌簌掉落——有户农家的血指印旁还粘着粒带壳的黍米。
“寿昌,取我青檀简来!我要上书劝谏。”
韩馥的獬豸冠歪斜着,狼毫笔蘸的不是墨,是刚炼制的“赤胆砂”。
这种用鸡血石与辣椒粉调制的朱砂,遇热会散发刺鼻气味。
洛阳西园,万金堂内。
汉灵帝赤脚在铜钱堆里打滚,金饼碰撞声惊得檐下麻雀乱飞。
张让捧着亩捐账簿谄笑:"陛下您瞧,河间那百顷薄田换来的钱,够铸三个金..."
话没说完,小黄门呈上御史中丞韩馥的急奏。
灵帝瞥见"减赋安民"四字,顺手把竹简塞进正在浇筑的铜人模具。
韩馥的谏言书顿时熔成青烟,混着铜汁凝成新铜人的舌头。
"哎呦喂,韩文节又在拿治国安民那套东西唬人呐。"张让尖笑着往铜人眼窝塞夜明珠,"他说亩捐伤农,陛下若是住不舒心哪还有精神治国呢?老奴倒觉得啊,陛下这是替在百姓积功德呢……毕竟,修了宫室才好供奉三清嘛!"
“哼,这个韩馥!来人,传旨,韩馥妄议朝政,罚俸半年!”
“诺。”
冀州,邺城城外。
八百匹快马驮着冀州三郡的请愿书往洛阳狂奔。
潘凤亲自押车,梨花开山斧上缠着百姓送的百家布。
每过驿站,他就往粮袋塞把辣椒粉——这是虾仁教的防劫妙招。
五更时分,车队却在孟津渡被拦下。
税吏摸着新颁的《宫室捐则例》冷笑:"韩使君既忧心百姓,不如先把洛阳官员的俸禄捐三成?"
说着掀开车帘,请愿书全被征作"特殊税纸"。
潘凤望着嚣张的税吏怒不可遏,他拿起梨花开山斧狠狠劈向地面,瞬间劈出一道裂缝来,税吏被吓得跌倒在地。
“呼……呼,冷静,冷静,俺可是老爷麾下的护卫,不能给老爷惹事。"
潘凤狠狠瞪了税吏一眼,不过终究是没有出手伤人。
……
洛阳,韩馥府邸内,潘凤看着虾仁用辣椒水泡开被退回的谏书残卷,御批朱砂字刺痛人眼:"馥妄议朝政,罚俸半年"。
而后,潘凤又看向一旁垂头丧气的韩馥,重重叹了口气。
韩馥的獬豸冠浸在雄黄酒里,冠上獬豸的独角被生生掰断。
"他们用万金堂的铜盆盛羊羹..."韩馥喃喃自语着,"那盆本该是冀州春祭的礼器。"
他抓起把铜钱掷向《大汉疆域图》,钱雨落在地图上,弹射得满屋都是,像极了韩馥的心绪,也像极了此刻大汉的局势。
潘凤看着遍地狼藉,忍不住说道:“老爷,别窝火了!陛下此举,定是受了那阉党欺瞒!“
“等俺下回见着阉党,定要请他吃三百斧,让他看看俺的厉害!”
“唉,无双不必劝了,我没事。”
韩馥有气无力的回道。
“老爷,消消火吧,相信陛下只是一时受人蒙蔽,定然会很快清醒过来的。”
“寿昌,你们说的我都懂,只是……只是我无法接受啊。堂堂一国之君,竟会做出此等荒唐之举!”
韩馥披头散发地说出这番话,而后在潘凤和虾仁搀扶下,回自己的寝室歇息了。
送韩馥回去后,潘凤也问虾仁对此事的看法。
“寿昌,你脑子聪明,你觉得征修宫税这事是谁的主意?”
“兄长,是谁提议的并不重要,重要的是这事情成了,而且朝野上下竟默不作声,老爷也是因此才气愤不已的。”
“寿昌,那咱们该咋办?”
“练兵,而后……等。”
“等什么?”
“时局有变。”
“寿昌啊,俺听不懂你说的啥意思。”
“兄长,到时我会提醒你的。”
“奥奥,好,到时候一定要提醒俺啊,为兄永远相信你!”潘凤拍了拍虾仁的肩膀,大大咧咧地说道。
“兄长……我也相信你。”虾仁嘴角不自觉勾起笑容,也拍了拍潘凤的肩膀,二人就这么勾肩搭背地回去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