未央宫中,寅时三刻。
烛火摇曳,铜漏滴水声清晰可闻。
刘辟一夜未眠,早早开始更衣,等待早朝。
太皇太后昏倒,刘辟并不打算使用独断之权,天亮,便与众人,在两个选择里,做个决断。
小太监急匆匆走到刘辟身边,低声告知,太后来了。
刘辟收敛思绪,准备迎接母亲。
王太后来到刘辟面前,满眼心疼,一时之间也不知道该说什么。
“娘,您怎么这个时间来了。”
王太后无奈的浅笑道,“辟儿,娘想来看看你。”
刘辟微微一愣,缓缓坐下,轻叹一声,“我有什么可看的。”
王太后坐在刘辟身侧,“你登基以来,哪里遇见过什么大事,老太太现在倒了,全指望你,娘怎么放心呢?”
刘辟现在满脸苦涩,问道:“娘如何看?”
王太后摇摇头道:“我哪里懂这些,你父皇在时,一直都是赔些钱,然后……”
王太后刻意停顿,看向刘辟,“然后随便找个宗室女或者宫女,或冒充,或册封,然后送出去。”
王太后直直看着刘辟,似乎是在等待刘辟的看法。
刘辟想到什么,问道:“那为什么,姑姑会去,而不是用娘你说的办法?”
王太后无奈的说道:“那次事态严重,不像这次,你父皇为了表现诚意,就牺牲了长公主。”
王太后靠近刘辟,声音细小道:“你父皇说,主要是因为一个叛徒,他现在在妖族侍奉妖王,那个叛徒认识你姑姑,所以没办法用其他人代替。”
王太后直直看着刘辟,然后说道:“辟儿,从高文帝以来,就没有送过真公主,你姑姑是万不得已,你别犯傻啊。”
刘辟点点头,“娘,你放心,我怎么会真的让姐姐们去和亲呢。”
王太后终于露出个笑容来,“那就好,那就好,有你这句话,娘就放心了。”
天蒙蒙亮,王太后悬着的心终于放下,便离开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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刘辟来到未央殿。
“目前只有两个选择,战,或不战。”
周亚武上前道:“若是战,便要举国之力,一举击溃,赢了,便是永绝后患。”
姜堰上前道:“若是败了,将会损兵折将,赔钱赔礼,哪怕是赢了,还是损兵折将,我们不需要他们贫瘠的土地,也得不到人口和资源,这买卖怎么说都不划算。”
风伯开口道:“若是不战,武庙带着人到长城送公主去和亲,多带些人,多拿两把剑,不要点脸,把人和东西送过去,这事也就过去了。”
刘辟抬起右手指向大殿右侧,开口道:“主和者,站至大殿右侧。”
又抬起左手,指向大殿左侧,“主战者,站至大殿左侧。”
台下众人不多时,便做出的选择。
主战者。
燕赵,齐鲁,三晋,此地一带封王主战。
河北武庙,河东文庙,主战。
主和者。
荆楚,巴蜀,三秦,陇右,吴越,此地一带封王主和。
河西望道观,江东百草门,江南九黎山,江西燧光殿,主和。
周亚武满腔怒火,指着站在对面的众人,“你们都想着,就算那帮畜牲过得了长城,越的了黄河,就是过不了长江,是吧?啊?!”
董老夫子并没有说话,心想着,反正出钱的也不是他。
黎鸿从始至终,一言不发,周亚武将目标转到他身上,忍不住道:“老魔,你一毛不拔吗?”。
姜堰和风伯附和。
黎鸿露出个妖媚的笑,这个长相就妖媚的老头子,声音倒是像清泉一般,“那你同意放我们出来放放风?”
已经做了决断的事,再争执也没有意义。
众人开始商量细则。
燧光殿筹备资源,百草门筹钱,文庙挑选外交官,武庙和望道观派遣人手,中央朝廷准备和亲人选。
只有六个月,妖族要求在六个月之内完成交接。
在整个人族都在准备着纳贡需要的金银和资源时,妖族正在迅速集结兵力,而人族并没有注意到,这次的和亲与以往不同。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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未央宫大殿,众人都已离去,只剩下刘辟和汉青,一君一臣相对而立。
刘辟缓缓走下皇位,来到汉青面前,与他平视而立。他微微颔首,语气中带着几分凝重:“汉青,朕要交给你一个任务。”
汉青闻声,立刻半跪于地,抱拳拱手,朗声道:“臣听诏。”
刘辟凝视着汉青,眼中闪过一丝深意:“朕要你替朕去看看,整个天下到底是什么样的,替朕打探到,这六派究竟有什么不可一世的,凭什么就可以用鼻子看人。”
说着,他从袖中取出一块玉牌,轻轻递到汉青手中,“这是贡牌,上面清楚的写了需要准备的东西,你拿着去看看,就说是朕不放心,让你替朕去巡查。”
汉青双手接过玉牌,重重应下,“臣遵诏。”
刘辟又轻轻招了招手,一位小太监立刻捧上一份诏书和一枚节符,恭敬地呈到汉青面前。刘辟微微一笑,示意汉青接过。
汉青双手接过诏书与节符,神色庄重,目光中透出坚定与忠诚:“臣定不负陛下所托。”
刘辟点了点头,目光中满是信任:“汉青,朕知你素来行事稳妥,此行定能不负朕望。此事,你切记小心行事,不可大意。”
刘辟拍了拍汉青的肩甲,“穿戴整齐,不到万不得已,不要展露修为。”
汉青再次抱拳拱手:“臣定当谨记陛下教诲。”
刘辟欣慰一笑道:“好,多加小心。”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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与此同时。
桑田里堆满发黑的药渣,枯死的桑树,指尖沾着朱砂与血痂混合的粉末。二十名素衣少女赤足踏过焦土,捧着青瓷碗走向神农鼎,碗中摇曳的不是蚕种,而是刚从心口取出的热血。
岩浆河畔,赤膊汉子们脊背蒸腾着白雾。最末位的少年刚将第九块铁胚投入地火,指节已如枯藤虬结。他脚边散落着八具焦黑骸骨,每具都保持着投掷铁器的姿势。地火明灭间,照见少年脊背布满龟裂血纹,像张被撕碎的丹青。
千仞绝壁上,三百青壮正用骨刀镌刻兵家箴言。他们的血珠沿着《太公六韬》的笔锋坠落,在峭壁留下猩红的碑文。当最后一滴血坠入崖底血潭,潭中忽然浮起半张青铜面具——那上面用血锈刻着"鬼谷"二字。
剑阁深处传来金戈铮鸣,七千剑奴正以血肉饲剑。有人用舌尖抵住剑锋,有人将断刃刺入心窍,满地血锈斑斑的断剑竟如活物般蠕动。最高的剑冢之上,半截残剑正吸食着垂死剑奴的精血,剑身隐隐浮现出饕餮纹路。