山风掠过凌云峰顶，卷起几片枯黄的落叶。
乔雨将青玄剑横在膝头，望着石桌上热气渐消的茶盏，指尖无意识地摩挲着剑柄缠绳。远处传来枯枝断裂的脆响，她眼角余光瞥见白色衣角扫过月亮的影子。
"你来得好晚。"她没起身，素白指尖将茶盏转了半圈。
“我以为你早该来问我。”
顾慎为站在三丈外的断崖边，玄色云纹腰带被山风吹得猎猎作响。他目光扫过石桌，三足青瓷香炉里插着半截线香，灰烬在风中簌簌飘落。
"昨夜子时，镇妖塔轮换怎地有了变动。"他忽然开口，声音像淬过冰的剑锋，"轮换之说，几峰之间各有约定，乔峰主当时在何处？"
乔雨轻笑一声，端起茶盏抿了口冷茶："你这话问得有趣，子时不当值的弟子，自然是在各自洞府打坐调息。"她手腕微抬，茶汤在盏中漾开细碎涟漪，"不过听说...你前日刚惩罚了一堆犯了错的弟子？"
“犯错，就要受罚，乔峰主应该明白这个道理。”顾慎为的剑鞘不知何时已压住茶盏边缘。乔雨能清晰看见他剑穗上还沾着暗褐色血迹。
“当日下山除魔，乔峰主去追那魔宗妖人，连乔峰主都追不到的人物？怎么让他们去追了？…为何不提醒那五名弟子。”顾慎为一双审视的眼睛没离开过乔雨身上。
乔雨冷然道：“你怎知我没有劝过他们，我抓不到那人，回头已跟他们说过那人邪异的很，身负神秘邪法；可他们骄横自大，不把我放在眼里，古话说好言难劝该死的鬼，我言至于此，他们的生死便不关我事了。”
顾慎为严肃道：“他们都是青玄弟子。”
“我也是青玄弟子，怎么不见有人来保护我，你们可知我昨日被合 欢宗弟子找上来，差点丧命！”言罢，乔雨一拂手，顾慎为剑锋偏移。
“我师尊已死，这青玄宗与我来说不过是一处暂时歇脚的地方，待有魔头出世，我自不会久留。这些日子你们防备这个，防备哪个，我连天璇上仙的影子都没见到，我师尊生前是七仙之一，凌云峰峰主，你们对她的弟子就是如此！”
“不可妄言，上仙们自有考究，轮不到我们说话。”顾慎为对我打了噤声，随后稽首，缓缓道：“合 欢宗弟子的事，已有了眉目，你且等着。镇妖塔乃是汇聚天下邪魔的地方，一旦有失，天下必将生灵涂炭，那会有多少无辜之人丧命；所以这不仅是师尊，上仙的意思，更是我个人的意愿，镇妖塔，不能出一丝差错。”
“若有冒犯，请乔峰主责罚，我只想要一个真相，一个事实。”
乔雨见此，叹气道：“昨日我确实去了，我听说镇妖塔是我师尊和天权，天枢两位的心血，忍不住想观摩一番。”
“如何？该怎么罚我。”
顾慎为沉默半晌，说道：“峰主的事，还需请示我师尊。”
旋即他又道：“幸好镇妖塔无事，不然…以师尊的性子，这事不好收场。”
乔雨似乎疲倦了，打了个哈切，“既然不是来抓我的，那就请回吧，我还需要清修。”
“……”顾慎为盯着乔雨看了一会，转身走了。
乔雨半眯着眼，心中却没有半分紧张了，这次还是派个顾慎为来，说明青玄宗根本没把她放在眼里。
“这是否也在血煞的计划之内呢……”
……
前日，苦渡峰。
清晨的雨雾斜斜渗入洞府。
李固安跪坐在茶案前，青瓷茶匙量取茶叶的动作与死去的王薄分毫不差。
案角鎏金香炉腾起一线青烟，在乔雨踏入的刹那忽然折成北斗七星状。
"我听说新来的弟子都怕来苦渡峰。"乔雨解下沾雨的斗篷，发梢水珠坠在青砖上，"这里没有修行的资源，只有一个老峰主和小弟子。"
李固安手腕微不可察地一颤，茶匙边缘的茶叶簌簌飘落。这个细节本该湮灭在雨声里，但乔雨腰间的开阳令突然泛起暖光。
"茶雾蒙眼，弟子这就开窗。"他起身时故意碰翻茶罐，碧玉罐身在半空划出的弧线，正是青玄宗基础剑诀第七式的轨迹。
乔雨袖中飞出的素帕接住茶罐，帕角绣着的血莲突然绽放。
当王薄的面容映在莲花中央时，本该开朗的少年面容，此刻却显出李固安眉间的血纹。
"好俊的云鹤揽月。"她指尖拂过剑痕，由衷的赞叹一声。
雨声忽然变得粘稠，外头的铜铃无风自动。李固安看着茶汤里沉浮的倒影，发现自己后颈不知何时贴着一枚血色梅花——这是血魔功之中的追血梅花，非断生期不能研习。
"乔峰主想要什么？我们或许可以谈谈。"他吸取了王薄的记忆，自然知道了这个女人最近的名声。
年纪轻轻就成为了一峰之主，拥有金丹修为，可以说，亲传弟子中在她这个年纪能到金丹的只有两人。
但，她怎么也会血魔功？
乔雨斟茶的手腕轻旋，碧色茶汤在杯中旋转："明日未时三刻，我要在忘尘峰见到你的血煞决。"她推过茶盏时，血色的纹路在盏壁绽开。
李固安突然低笑，食指蘸着冷茶在案上勾画。水痕渐次显血色。
“我学的是血魔功，不是什么血煞决，乔师姐或许认错了什么。”某些碎片的线索短暂的连成一片。
“你有什么目的。”乔雨皱眉。
“没什么目的，就是杀几个人，学一学青玄宗道法，现在我是举步维艰啊，他们都要抓我，一会说我是合 欢宗，一会说我是血魔宗，更有甚至说我是西域天魔宗的，哈，你说可笑不。”
乔雨似乎想到了什么，“我听他们说你是合 欢宗的细作，现在看来，你可能是意外得到血魔功了。”
李固安没有说话，他陷入了沉思。
“交出血魔功，我可保你一命。”乔雨说出了她此行的目的。
血魔功在血魔宗里没有全本，只有残卷，这个人的血魔功，和血魔宗里的人不一样。
这东西或许能帮到血煞，也算意外之喜了。
“到时候，我会交出血魔功，王薄的师傅，交给你来解决，我这个身份，用不长。”李固安做出了决定。
"茶凉了。"她拂袖起身。
雨幕外的树丛沙沙作响，李固安忽而把头上的玉簪拿下，重新挽发，手背浮现淡淡金红之色。
乔雨望着他绾发的动作，突然想起血煞，他头上的簪子似乎不是男人的样式。
"你的茶艺，"她扣上门扉时轻声说，"不行。"
铜铃在廊下叮咚，李固安凝视着茶案上渐渐干涸的血色密文。
窗纸透进的光忽然扭曲，映出他瞳孔深处跳动的金红——吃了她！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