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既然如此，明日小树林，你依照原定的时间与赵芳舒见面。”姜晴雪吩咐道。
顾知节点点头，说：“姜仵作，你放心。我一定照办。”
“今日之事，莫要泄露半点风声。如若不配合，休怪我无情。”她叮嘱道，伸出手掌，便要朝他劈去。
顾知节连连后退，恭敬地说：“不敢不敢，我和傅大人认识，定不会坏了衙门的好事。”
“这还差不多。”她轻拍他的肩膀。
第二天午后，一道斜阳西照，天色显得朦胧不清。霜尘江附近的小树林，树木葱葱茏茏，参天大树，高高耸立着。斑斑驳驳的树影，映照在坑坑洼洼的土地里。
一枝枝的枝桠分叉着，干枯如骨节般微微凸起。低矮的灌木丛，绽放着翠绿色的光华，锯齿状的叶片呈现新鲜的绿色。
顾知节躲避在树丛里，从叶片的微小缝隙里窥探外面的情形。
不远处，有着艳丽羽翼的鸟雀叽叽喳喳鸣叫着，飞跃到枝头。一个衣着明媚的女子匆匆前来，底下的裙摆稍稍扬起，闪烁着迷人的石榴颜色。
女子轻声地吹着口哨，是布谷鸟啾啾的声响。她环顾四周，眼神里透着警惕之色。两颊两边的珍珠耳环不停晃荡着，闪烁着迷人的珠光。
顾知节轻轻扒开树丛，探出脑袋，掸掸掉落在衣衫上的树叶沫，恭敬地招呼道：“小娘子，我在这里。”
女子走上前，问：“顾知节，你怎么才来？我刚才找一圈，才找到你。”
顾知节拱手作揖，说：“赵姑娘，我来许久，见四处无人，才拖着不相见。”
赵芳舒轻敷薄粉，脸颊上的粉色胭脂，透着健康的美。一身莲青色蜀锦缕金百蝶窄银袄，鬓边插一支梅英采胜簪子。
“罢了罢了，小郎君，我不唬你。说吧，找我有何事？”赵芳舒微微一笑，嘴角轻轻扯动。
顾知节有口难言，支支吾吾半天，才说：“我在城外告示栏看到你的画像了，你被通缉了。你这是犯了什么事？”
赵芳舒一听，扯下嘴巴上的围兜，说：“我接到陌生人给的悬赏银两，这才是出手，进入大运河，截获珍贵文物。王盼山不是好人，一个禽兽而已。他运送文物入京，目的不纯。”
“芳舒，回头是岸，莫要再错下去啦。”顾知节疼惜地说。
“你多管闲事。看我一剑！”赵芳舒突然转变面目，从一张温柔可人的脸逐渐变成狰狞的面目。
她从脚下的靴子内抽出一把闪烁着寒光的匕首，朝着他飞奔过来，直抵他的咽喉，要将他一刀毙命。
说时迟，那时快。姜晴雪携带剑柄，从密密层层的树丛中冲出来，刀剑出鞘，刀剑触碰到短刃，碰撞出惊人的花火。火星子随着刀剑的挪移，爆发出点点星火。
姜晴雪用刀剑挡住赵芳舒的短刃。赵芳舒此时此刻杀红眼，微微青白的瞳仁遍布红彤彤的血丝，让她从一个温文尔雅的女子成为一个嗜血的杀手。
“砰”一声，她的刀刃应声倒地，咣当，闪出一阵阵银色的寒光。
还没来得及反应，姜晴雪猛地一蹬地面，身体如同离弦之箭般冲出去，瞬间便来到她的身边。她双手紧握成拳头，轰然击在胸口上。
只听一声沉闷的巨响，她的身体如同被巨锤击中一般，倒飞出去，重重地撞击在树桩上。
赵芳舒吐出一口浓稠的鲜血，嘴角残留血渍。赵芳舒捂住疼痛难耐的胸口，痛苦嚎叫，“女人何苦为难女人？”
姜晴雪怒斥，“赵芳舒，你可知，擅自挪运文物可是大罪。我看你是活腻了，好好的姨娘不当，非要当盗贼！”
赵芳舒冷笑一声，面容平静如水，这份泰然自若的气度，反而将姜晴雪弄愣了。“姨娘，说的倒是好听。谁人不知王盼山家大业大，性格暴戾。我只不过是他圈养的一只金丝雀。取悦他的时候是尊贵的姨娘，不爽的时候弃之敝履。”赵芳舒声泪俱下，好似吃了许多委屈一般。
姜晴雪双手环抱剑柄，露出鄙夷的神色，“少给我废话！你偷运文物，你还有理了！给我将贼人速速拿下！”
她一声令下，数十名官差从暗处倾巢涌出，将女杀手团团围住。
赵芳舒见自己兵败西北，没有丝毫还手之力，遂放弃抵抗。赵芳舒冷笑一声，说：“你们要抓捕我，要问过王盼山同不同意？”
她戏谑地说：“你断他财路，还妄想得到他原谅，真是痴人说梦。来人，给我绑咯。”
两个身着官服的官差上前，将女子五花大绑，只闻得她冷笑声声，带着一丝颓败之感。
郸城县衙大牢，阴暗潮湿，湿漉漉的地面上，深褐色的蟑螂爬来爬去，不时有小老鼠从地洞钻来钻去。
并排的木质栅栏，内里摆放着一张低矮的木床，铺设着薄薄的被褥，棉絮是发黑的，还透出一股恶臭。
赵芳舒窝在里面，双手环抱着膝盖，一身灰扑扑的囚服，早没了往日的艳丽妖娆。
姜晴雪从牢房过道上经过，双手环抱，对着她呼喊道：“赵芳舒，你可知罪？”
赵芳舒微微抬眸，乌黑的头发似瀑布一般，湿答答的，垂落下来。“姜仵作，有什么问什么？一个将死之人，没什么好说。”
“你呀，死罪可免，活罪难逃。”她无奈地摇了摇头。
赵芳舒站起身，双手紧紧握住牢房的木栅栏，瞪圆眼睛，说：“我把经过都告诉你，你要保护我。”
半个月前，赵芳舒在王府门口的廊道上闲庭散步。她偶然抬头，一支杏花枝桠伸出来，朵朵粉色的花瓣纷飞，带着一股浓郁的馨香。她不禁陶醉了，一双柔荑捧起花枝，仔细嗅了嗅。
突然，墙头抛下一个布袋子，是一个土黄色的袋子，袋口用麻绳扎紧。
她下意识地蹲下身躯，捡起布袋子，打开一看，是一张长条形的纸笺。
上面写着几个黑字，霜尘江转运文物，不然杀你。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