有人看着那红玉犬喜欢，便忍不住开口问道：“老板，这红碧玺当真是旺夫的？”
那伙计一听，立马来了精神：“那当然了！”
肖清清开口道：“伙计且去忙活，我们再瞧瞧。”
伙计没有不耐，面容和煦的作揖后，才去接待别的客人。
难得偷闲的水出玉，百无聊赖地拂过十二扇紫檀屏风，漫步于店内，每道屏心嵌着的碧玺都在她经过时泛起虹晕，可她的眼神并没有真正聚焦在任何东西上。这种漫无目的巡视，对她来说，早已成了习惯。
水出玉的视线不经意间落在了一个身影上——那是一个年轻的女子，她正站在角落里，目光紧紧锁定着一件商品，眼中流露出期颐与失落交织的复杂情绪。
水出玉嘴角勾起一抹淡淡的笑意。她走上前去，声音柔和地问道：“姑娘，可是喜欢这件东西？”
肖清清被这突如其来的声音吓了一跳，蓦然回首，缠枝莲纹窗棂将暮色切割成碎片落在她肩头。两人相触的刹那，后堂忽然传来古筝断弦之音——原是伙计失手碰翻了青瓷盏。
肖清清随即轻轻地摇了摇头，没有说话，只是微微一笑，那笑容中透露出一丝羞涩和无奈。
水出玉继续说道：“我姓水，名为出玉，是这家店的东家，你也可以叫我，姑娘若是有什么喜欢的，或者想要了解的，尽管告诉我。”
肖清清听到这里，忍不住再次打量了面前的女子一番。她发现，这个名叫水出玉的女子，不仅年纪应该与自己相仿，没想到居然是这里的东家，而且言谈举止间透露出一股子从容与自信，让人不由得心生佩服。
于是，她回答道：“当东家的女子甚少，年纪轻轻就当东家的女子，可谓罕见至极，小女佩服之至。”
水出玉莞尔一笑：“姑娘谬赞了，这店中的每一样首饰，都承载着我心中的一份情感，我希望通过它们，将这份情感传递给每一个走进店里的人。”
“掌柜天赋异禀，才能设计出这样打动人心的作品。”
水出玉抬头看向肖清清，心中生出几分好奇：“姑娘对这些首饰很了解？”
肖清清微微一笑：“祖上几代都是银匠，对于首饰的制作与鉴赏颇有些心得，他们将所有接触过的材料都规整好，并登记在谱，让后世子孙熟记于心，代代相承，家父现在转行做了铁匠，无碍于他同样保持着对首饰的熟识，我自幼便跟随家父学习这些，虽不才，却也能看出这碧玺的不凡之处。”
“依姑娘之见，好在哪里？”
“碧玺这宝石，颜色丰富，被誉为落入凡间的彩虹，常见红色、蓝色、绿色，黄色，橙色等颜色，其成分复杂如人生百态，颜色也是千变万化，每一颗都独一无二，其中，外域有一种蓝色碧玺和一种无色的碧玺，因其罕见，被誉为碧玺中的瑰宝，价值连城，可惜，我朝并不盛产这种稀世珍宝。”
肖清清的声音如清泉击石，延续不疾不徐：“上好的碧玺本身就不多，这样大块的更是不多见，您的这件作品，透明如同水晶，而且颜色宛如在乌伦古河中倒影的红色晚霞，偏偏熠熠生辉若云雾升起时，被阳光折射出的多彩霓光，是碧玺中的上等品。”
肖清清挪过琉璃展台上方寸许，日光穿过万字纹窗棂，将碧玺映作满案流霞："《考工记》有云，玉色五德，首重'润泽以温'，掌柜这些桃花碧玺，色若初绽的垂丝海棠——"
她稍微略过其他的红碧玺，道：“碧玺的颜色要均匀艳丽，在同一块玉石上不同的部位要有颜色色调和深浅程度的过渡变化，但颜色变化也不能太突兀，一定要和谐才行，掌柜这批碧玺的颜色许多如同桃花般粉嫩，既有色彩的变化又有色彩的过渡，应当皆为上品。”
“姑娘说的不错，这确实是碧玺中的上品桃花碧，还挺难得。”
肖清清忽从袖中取出素绢，迎光展开展柜中的碧玺：“其次就是碧玺的净度了，碧玺的内部通常都会有一些生长纹理和裂隙，甚至是包裹体，所以碧玺的净度通常都不高，但是这件碧玺的透明度如同琉璃一样，内部几乎看不到任何的生长纹和裂隙，十分通透，这又是上品碧玺的一个特征，《淮南子》言'明镜止水'，这方净度倒真如太液池水，诸位细看，这般'澄空万里'的品相，当得起《玉藻篇》'无瑕'二字，故而水东家店铺里的这些，均当上品。”
“最后就是做工了，再好的碧玺也要有好雕工才能算是物尽其用，这些的做工都很特别，与碧玺本身的粉色相互呼应，而且雕刻的栩栩如生，每一个都雕刻的十分细致，实在是精妙。”肖清清顿了顿，又指着这次镇店之宝的副位继续道：“红色碧玺中价值最高的，以紫红色和玫瑰红色最佳，掌柜这件首饰，主石为紫红颜色的碧玺，而且通透度如玻璃，属于上乘，加上周围用的玫瑰金和浅色搭配，更显主石的高贵，设计来说，也是别具一格，令人叹为观止，这些作品，绝对是掌柜的心血之作。”
水出玉手中茶盏忽地一滞，君山银针在盏中直立如枪。
肖清清忽将螭纹银簪拔下半寸，青丝垂落时恰好遮住眼底波澜："小女子妄议珠玉，倒叫水东家见笑了。"
水出玉听后，含笑着连连点头，心中对这位姑娘的见识与才情更是刮目相看，难怪蒋林会喜欢她喜欢的不得了，二人一配对，可真是才子佳人哪。
“姑娘不用多礼，事实上下姑娘的话，与工匠师傅们的想法不谋而合，这其中的设计想法和制作要求，想来也是下了功夫的，师傅们本就是想着将桃花的灵动和小犬的生机展现出来，如今也算是得偿所愿了。”
水出玉干脆顺着话头问道：“不知姑娘姓甚名谁？”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