中平六年六月七日,洛阳。
自从自己的侄子骠骑将军董重被免职后逮捕,进而自杀后,董太后便明白时代变了,如今已经不是自己的儿子刘宏做皇帝的时候了,于是她开始收敛自己的性子,低调做人。
就这样,在安静地等待被迁回河间国的日子里,董太后于洛阳皇宫内突然死去,其棺椁被运往河间国内,与汉灵帝生父刘苌合葬于慎陵。
不过,这件事的影响还远远没有结束。
对于董太后的死因,何进一方的说法是董太后突发疾病死去,而民间则认为董太后和她的侄子董重一样,是被逼自杀的。
有何进率兵围住董重府邸,逼迫其自杀的前车之鉴,民间乃至朝廷命官心中会有此等猜测,也不足为奇了。
董太后真正的死因无人知晓,不过,何氏在汉灵帝刘宏驾崩不到两个月的时间里便让其生母离奇死于宫中却是不争的事实。
自此以后,何氏残暴不仁的形象广为流传,其暂时得到了无与伦比的权势,却永远失去民心。
……
中平六年六月中旬,冀州州牧府内。
汉灵帝驾崩,汉少帝刘辩即位,何进掌管朝政,招揽智谋之士入朝为官,董太后离奇死于宫中的情报陆续传到韩馥耳中。
韩馥端坐在州牧府的桌案边,刚刚处理完冀州政事的他手捧一杯热茶,与虾仁讨论洛阳局势。
“哈哈,寿昌啊,时局混乱许久,我看也终于算是平息下来了,何进何太后应该会像昔日的窦武窦太后一般掌握朝政吧,至于董太后之事,虽会有些许风波,应当是掀不起什么大浪来的。”
虾仁听完这话,心里嘀咕起来。
[掀不起什么大浪?朝中这几个人确实暂时掀不起什么浪花来,但接下来可就是董卓进京了啊,那可是滔天的巨浪啊!]
“主公,臣以为恐怕不会如此顺利。”
“哦?寿昌有何高见?还请细细道来。”
虾仁也捧起一杯茶喝了一口,缓解心中的紧张,而后悠悠开口:
“主公,先帝尸骨未寒,其生母董太后便离奇去世,且不久前董太后还被何太后下令迁回河间国,如此巧合的时间点,纵然不是何氏动手,也足以使何氏尽失民心了。”
“即便如此,大将军何进位高权重,文有自己不久前亲手提拔的能臣相助,武有西园八校尉统领的军队和禁军在手,洛阳城内无人可与其对抗吧?”
“主公,宫中十常侍可还健在,如今何进大肆诛杀先帝亲信,甚至董太后都不明不白死了,此番他们必定忧心忡忡,难保不会采取手段,此其一。”
“大将军何进屠户出身,天下世家瞧不起他的出身,普遍与他不合,如今不过是何进势大,暂且依附于他而已,此其二。”
“西园八校尉看似以何进为首,实则以中军校尉袁绍为首,袁绍虽庶出,但其出身于四世三公的汝南袁氏,自视甚高,必定会找机会削弱何进兵权收归己有,此其三。”
虾仁说着,依次伸出三根手指。
“主公,有此三项,何进便坐不稳这大将军之位了。臣之言亦有疏漏,望主公思之虑之,莫为何进虚势所惑!”
说完,虾仁鞠躬行礼,恭敬地看着韩馥。
韩馥起身,握住虾仁的手,感慨道:
“能有寿昌相助,是我,是冀州百姓之幸啊。实不相瞒,本来我还想派人前往洛阳,暗中讨好何进的,依寿昌之言,此事便作废吧。寿昌啊,值此新帝登基,朝政不稳之际,我该怎么办呢?”
“主公,臣以为当铸铁甲兵器,收粮草兵卒,纳天下贤才,以待天下大乱。”
“这……寿昌啊,偷偷屯田制盐已是极难遮掩了,再私铸铁甲兵器,必会引起朝廷怀疑啊。”
“主公,如今各地起义不断,朝廷看似稳固,实则隐患无穷,不日便将掀起大乱,不趁此机会壮大势力,更待何时?”
“可是,如今朝廷兵甲犹在,覆灭黄巾的三将尚存,我等难以抵挡啊。”
“主公,那三位将军虽在,但兵权不在他们之手,兵甲犹在,但三军军饷不知拖欠几时,库中军械也不知数年未修了吧?如此,便是机会!”
韩馥拉着虾仁的手走到大堂中一处隐蔽的角落,屏退左右后在虾仁耳边低语。
“寿昌,你的见识还是这般深远,我还有最后一丝疑虑,何以团结冀州民心?”
“主公,数年间的励精图治,早已使您的威名传遍冀州,近年来亦有他州百姓逃难而来,这都是您深得民心的结果。当务之急,是收拢州牧府诸臣之心!”
“好。寿昌,以商议为天子服丧之事为名,密令各州郡太守与诸位将军前来邺城!”
“诺!”
……
中平六年六月底,冀州邺城。
冀州牧韩馥麾下荡寇校尉潘凤率军驻扎在邺城城外,待各郡太守与领军将领全部进入邺城后,便率军进驻邺城,关闭各个城门,禁止任何人出入。
州牧府内,长史耿武,兵曹从事闵纯,治中刘子惠韩馥麾下校尉赵浮,程涣,鞠义等人站在堂下,纷纷不解地看着昔日性情温和的韩馥。
此刻韩馥一脸威严之相,端坐在众人面前。
“今日请诸位来,唯有一事,大汉失德,民怨沸腾,我欲厉兵秣马以图天下,诸位何意?”
有胆子大的开口问道:
“州牧大人何出此言?当今新帝登基,何太后监朝,大将军辅政,正是欣欣向荣之景,大人此言,无异于谋反啊!”
“大汉今日如何,各位心中早有定论,我今日只问一句,诸位忠我,还是忠汉?”