玉瓶说:“跟在翁主身边六年,见到翁主上心的外男,唯有合水镇林老板及岑大顺而已。”
“你,胡说!”赵丹亭急得脸色涨红。
玉瓶不敢再说。
“哦?”赵兴来了兴趣,“你说说看。”
大王有话,玉瓶不敢不说:“翁主,您救出林老板的第二年,在观猎台上看见有个人酷似林老板,叫奴婢我暗地去核实。得知果然是林老板之后,你几次偷偷向他那里看。此后四年,每次观猎,林老板都站那个位置,你都几次看他。”
赵丹亭急得要打她:“瓶子,你多心了!我可是各处都看的!”
赵兴忍住笑拦在二人之间,责怪玉瓶:“八成是你多心,认定她看林老板,于是越看越像!”
玉瓶自小与翁主一起打闹大的,不太怕她,这时躲在赵兴后面说:“这些不算的话,今年冬猎取消,您为何坐立不安,然后要到合水镇看泉水?”
赵丹亭闪过赵兴去揪她:“再说,我撕烂你嘴巴!”
赵兴伸手拦住:“结果没有看泉水,看人去了?”
玉瓶说:“泉水看了,人也看了!”
“哈哈哈!”赵兴仰头大笑。
赵丹亭追了几次,追不到玉瓶,气得一拂袖子,到桌边坐下,气哼哼地说:“不理你们两个了!”
“哈哈!”赵兴在桌子另一边落座,“很久没这样玩了!上次捉迷藏还是六年前,在高明镇你外祖家。对了,就是那一年的冬猎你救了两个人,我有印象!”
赵丹亭端起茶杯饮茶,借此掩饰内心的不安。
不过,她很想听赵兴说说当年那件事。
赵兴没有让她失望:“当年,你看到一堆凌乱的脚印,怀疑有人出事,就带府兵顺着脚印追过去,果然发现地洞,洞口有推人下去的痕迹,然后......”
那时年纪还小,他记得不太清楚。
玉瓶说:“洞口的草叶很乱,明显被人匆忙遮盖,我扒开草叶,看见洞底有两个小孩。”
赵兴记起来了:“对对!然后丹亭你也跪到洞口旁边,问‘喂,你们还活着吗?’”
赵丹亭不住摇头,一副记忆不清的神态。
赵兴说:“洞内传来咳嗽声,然后有人回应‘我们在!求你们搭救!’。府兵跑回王帐拿绳子,很快将两个人拉上来。”
“那两人真没礼貌。”玉瓶不满地说,“除了回应叫什么名字、哪里人,其它连一句感谢都没有!”
赵兴说:“丹亭你请他俩到王帐暖和一下再走,那个叫林汕春的犟得很,说‘不用,我们走了’,居然作个揖掉头走了......”
玉瓶再来一句:“就说没礼貌嘛!”
赵丹亭制止说:“行了,你少说两句!”
“看看,就说上心嘛!”玉瓶点头说。
赵丹亭脸色变冷,严肃地说:“当时他们不过十岁左右的小孩,被人推到洞里,又惊又吓,又冷又饿,要是你,早疯癫了,还说人家!”
“这倒是的。”玉瓶承认。
赵丹亭责备她:“你没看见他们衣服都破了,出洞后身子一直在颤抖,你还要他们说出什么好听的话?”
玉瓶头低下去,声音也低了:“是,怪可怜的。”
“好了,这事就过了。”赵兴不能待太久,就问,“既如此,你到合水镇看泉水,也见到了人,如果觉得投缘,我可以派人加急到合水镇去。”
赵丹亭摇头:“我去合水镇看望他,非为儿女之情。”
“我明白。”赵兴说,“然而现今事情紧急,我物色的人未必最适合你。”
他还是偏向玉瓶说的,赵丹亭上了心。
母妃禁止丹亭高嫁,他只能在母妃划出的范围内找到与丹亭最投缘的。
赵丹亭仍然摇头。
玉瓶却急了:“翁主,你和林老板几年之后第一次见面,却像熟人似的。你假称送山货款来,林老板当即跟上你的话,你俩太默契了!”
说着将当时两人你来我往的对话学了一遍。
赵丹亭听着听着,脸上显出悲怆的神情。
赵兴则饶有兴趣:“后来呢?”
“后来,”玉瓶很遗憾地说,“我不好意思旁听,就站到屋檐那边,听不见了。不过看情形,他俩聊得非常融洽。嘻嘻,翁主倒是镇定,林老板却几次将茶盏打翻。”
赵丹亭不再揪她,出了一会神才说:“我不过年年见他们来观看冬猎,今年不知如何,既然有时间,就趁机去看看两人现状。岑大顺在家的话,我也一样去看望他的。”
玉瓶歪着头,直盯主子的眼睛:“真的吗?真的吗?”
赵丹亭开始眼神躲闪:“真的!”
“哈哈!”旁边观察的赵兴大笑,“我看就这样吧,我马上派人加急去合水镇,把林汕春绑架到番禺来!”
“不可!”赵丹亭倏地站起,“这么冒失将人找来,万一人家不答应,我、我还要脸不要!”
赵兴狡黠地看着她:“这么说,你是愿意的?”
“我......”赵丹亭被问住了。
玉瓶轻拉主子的手:“翁主,这时候不能磨磨蹭蹭,嫁林老板总比嫁那个骆越王子好吧?”
赵兴也逼问:“干脆,你点个头,我这就派人去合水镇!”
赵丹亭只觉得两耳发热,两颊发烫,说不出什么话,只轻轻地点头。
“好,我回去了,你等消息!”赵兴满脸笑容地走出去。
不久又折回来:“刚才进园子后,见路边有一个人看书,现在说了半天忽然想起,那个人有点眼熟......”
“谁?”赵丹亭主仆异口同声问。
“就是你们说的林老板,林汕春。我瞄一眼他看的书,什么《南越地理风物志异》,觉得奇怪,再看那人也怪怪的。现在想来,应该是觉得眼熟。”
赵丹亭的心又怦怦怦地跳得厉害。
只听赵兴又说:“六年了,不太记得林汕春的外貌,好像是清清秀秀一个男孩,然而那神态与眼神让人记忆深刻。我入园见的人就是这样的神态与眼眸。”
“那,人呢?”赵丹亭忍不住问。
赵兴说:“不见在原处了。”
玉瓶一拍手掌:“哎,真是林老板的话,他也在番禺就好了!”
“你派人在园中找找,好么?”赵丹亭急切地说。
“好,我立即派人到花园各处找找,同时派人到合水镇去。”赵兴说着,急匆匆出门去。
赵丹亭送出几步,心底忽然升腾起热切的渴盼。
她不想再端架子,不想再装了。
合水镇那默契对答、斟茶共饮的一幕,确实是十五年人生最愉快的记忆。
不管他如何想,先争取一下。
况且,已经别无选择,不是么?