山匪头子低笑着松开手,任曹愺跌进潮湿的土里,"那便坐实曹公子与我们合谋劫人的铁证。"活着的肖清清就是最好的证据。
其实就算曹愺是县令的儿子,他们也不会怕,本来就是一些亡命之徒,在这偏僻的地方,官府根本管不到他们,即便是暴露了行踪,他们也可以躲进山里去,那些官兵根本拿他们没办法。
只不过,多一事不如少一事,没必要让无所谓的事情变成扰人的麻烦。
二十步外的乱石堆后,水出玉屏息将身形没入野艾丛。腐叶的潮气渗进粗布衣襟,她却捕捉到山匪腰间钥匙串的细响——那些铜匙正随着三吊眼踱步,在光下泛起鱼鳞似的冷光。
"里面的姑娘才是现在的要紧事。"刀疤脸突然压低声音,喉间滚动的贪婪像野兽舔舐獠牙,"这种成色的货,够兄弟们逍遥半年。"他踢了踢蜷缩成团的曹愺,粗麻绳勒出的血印在少年腕间洇成紫斑,"至于这废物,倘若不听话,不如剜了舌头......"
风掠过林梢的刹那,小夭哥瞳孔骤缩,仍旧觉得这些山匪不可能带着肖清清翻山越岭,附近必定有他们的藏匿之处,他打算跟踪那群山匪,直捣他们的匪窝。
水出玉观察着这一切,在不是穷途末路的那种紧急情况,知己知彼,方能百战百胜,现在山匪与小霸王之间的争执骤然升级,那就是最好的时机。
就是小夭哥的想法被水出玉否决了。
水出玉指节骤然扣到石块上,硌得掌心疼:"不行,清清在他们手上,我们不能拿清清去冒这个险,万一被发现了,我们不确定他们会不会对清清下毒手,这些畜生连蒙汗药都吝啬多用。"
好不容易变得沉默的蒋林,此时也同意水出玉的看法,现在敌人在暗,清清在他们的手上,他们不能轻举轻举妄动,不想将清清置于任何危险之中。
水出玉拉多一个人询问:“献君,你呢?你怎么想的?”
"要我说,没什么想法啊,你们说什么就是什么呗,我跟着你们就好了啊。"献君突然抬脚碾碎半截蛇蜕,瞳孔倒映着远处晃动的火把,"横竖得有人去当饵。"
经过一番利弊的权衡,最终他们还是决定听从水出玉的建议。
当献君悄悄的绕到这些山匪的前面时,故意踏断枯枝,刀疤脸山匪的弯刀正巧砍进老松树干三寸深。
木屑纷飞中白衣清风施施然出现在一棵大树后面,腰间错金银带钩晃得三吊眼左眼疤痕抽搐:"这位好汉的刀,似乎比县衙捕头的铜刀还要快上三分?"
山匪们立刻拿着刀出来:“谁在那儿?”
献君故作神秘:“我,只是一个路过的行人。”
“滚,你他娘的知道我们是谁吗?还敢招惹,我告诉你,今天你惹了我们,让你走不出这个地儿。”三吊眼指着献君骂道。
“我也不能眼睁睁地看着你们欺负一个弱女子。”
山匪怒视:“你是什么东西?竟然敢拦我们?”
"找死!"三吊眼啐出半颗碎牙,刀背拍得树干簌簌落雪。
有个山匪小喽啰投机取巧,想要偷袭献君。
献君指间寒光骤现,山匪喽啰颈骨发出令人牙酸的咯吱声,他已经一把掐住了山匪小喽啰的脖子,厉声喝道:“都别动!谁动我就捏断他的脖子!”秉着能不杀生就不杀生的原则,先吓唬吓唬人,所以力道还是要膈脖骨的。
龙眼坠入枯叶堆的轻响竟比颈骨错位声更清晰。山匪头子瞳孔骤缩,他分明看见献君青筋暴起的手背上,蜿蜒着道与年龄不符的旧刀疤。
山匪们没想到这个看似不起眼的小子竟然有如此身手。一时间,所有人都站在原地不敢动弹。可山匪终究是山匪,死了一个小喽啰不足为惜。
"好胆!"山匪头子一挥手,他身后的三吊眼就都朝献君的方向过去,“得好好教训教训这个不知道天高地厚的小子才行。”
“喀嚓!”
献君手一用力,山匪小喽啰只觉得胸口一凉,然后整个人就如同被抽空了命气后倒在了地上。他已然充分尊重这群山匪,给一个先礼后兵的规仪。
山匪的其他人看到自己人被轻易捏倒,顿时就乱了套,合围之势有些七零八落。
曹愺跟他的随从都被吊起来,是绑匪准备离开后,送一封匿名信叫曹家人自己来放下的,可从未吃过亏,尤其是曹愺,更没遇到过比自己还厉害的人,这回被吓得晕晕乎乎。
十余柄钢刀同时出鞘的寒光里,曹愺的随从突然发出杀猪般的嚎叫:"少、少爷!绳结在滴血!"
曹愺听到吊在自己后面的随从惊呼,迷迷糊糊地醒神,就看到一群山匪往自己这边围过来,顿时有些害怕了。
小夭哥贴着霉味刺鼻的土墙挪步,手中匕首已割开第三层绳结。
肖清清咬破的嘴唇在他眼前轻颤,少女腕间被麻绳磨出的血痕里,将衣衫染成几缕诡异的靛蓝色。在看到小夭哥出现的时候,她也没有发出任何声音,只是默默地忍受着。
"再忍着些就好了。"小夭哥将最后截断绳塞进齿间,咸腥味混着土腥气冲进口腔。
几乎同时,献君旋身避开致命刀锋。钢鞭擦着三吊眼耳际扫过,打落半片带着软骨的残耳。草屋方向突然传来瓦罐碎裂声都不得引人注意。
小夭哥与肖清清之间的默契让这行动全程没有发出一丝声响。就在二人即将退出院落,一个山匪无意间的转身,发现了他们的身影。
“什么人?”山匪怒喝一声,捡起被打倒时脱手的刀。
小夭哥一把拉住肖清清,掠出了屋子,献君听到动静,立刻迎了上来,二人合力击倒了冲上来的山匪。
他目露寒光,对身旁的肖清清低喝一声:“肖姑娘,你往东,水姑娘就在旁边的小山丘里,你快去与他们汇合,这里我和献君来断后。”