兰府各处都有侍卫在把守防控着以免意外发生,宅邸里的众人来来往往地穿梭忙碌着,总算是将里里外外的一切都准备妥当了。
天色尚未昏暗下来,席位上就坐满了受到邀请前来参加婚宴的百姓。他们换了身整洁体面的衣服打扮一新,每个人都在强颜欢笑,一开始谁都不愿意过来赴宴,统统是被兰友德利用强硬手段进行逼迫的,若不乖乖顺从答应那就只有下地狱这一条路可供选择……
喜婆带着嫁衣来为班斓梳妆,刚给班斓戴上凤冠蒙上盖头,穿着一身大红色新郎婚宴喜服的兰友德便神采奕奕地从外面进来,抵达了班斓所在的喜房。
凝视着穿着嫁衣蒙上盖头的新娘子,兰友德心里一片激动,疾步上前握住了班斓的手:“吉时已到,婚宴就要开始了,我们出发去拜堂成亲吧。”
班斓颔首点头,任由兰友德牵着她的手带着她走出安安静静的房门外步入熙熙攘攘的厅堂内。一时间,所有人的视线全部都集中汇聚,目光齐刷刷地望向了穿着大红色喜服的新郎与新娘,等待着这场荒唐盛宴的开始。
司仪照本宣科地高声喊道一拜天地二拜高堂,兰友德俯身跪拜下去,而班斓却挺直脊背不动,兰友德蹙眉问班斓:“你怎么搞的?”
怔忡恍惚的班斓愣神呆滞半天也没反应过来兰友德到底跟她说了些什么,满脑子只有朱成碧——他是在不知不觉中逐渐进入她心里的,她想她在这世上再也找不到比他对她更好的人了。一想到他含情脉脉凝视她时那双潋滟生辉的眼睛,她的唇角就会忍不住扬起弧度,仿佛有一股暖流在她的心间缓慢流淌开来……班斓掀开盖头露出娇艳的容颜,抬眸望向湛蓝的天空,默默在心底喃喃自语:“老公,我有些想你了,你也在想我吗?你会不会仍像我穿越前那样,因为无法心甘情愿眼睁睁地看着我嫁给兰友德,所以就采取极端措施?”
班斓绝美绝色、倾国倾城且梨花带雨饱蘸相思泪光的秀丽漂亮模样令色欲熏心的兰友德神智在这一刻被彻底蛊惑,他好不容易就快要娶到她了,怎么可能在关键时候功亏一篑呢?舍不得孩子套不着狼,他早料到对班斓贼心不死的朱成碧肯定会采取一系列行动,所以才在暗中筹谋布局策划安排,利用班斓逼迫朱成碧抗旨不遵违背逆反圣意赶来婚礼现场抢亲,一旦看见对方出没就将用绳子擒拿捆绑起来丢入牢狱里面就地格杀。至此,所有一切的隐患就都会烟消云散,彻底被铲除干净了。
“是时候彻底摊牌了,我们彼此都不要再继续伪善地假装下去了。”班斓目光极为清冷地盯着兰友德:“你听我的,放过他好吗?你若真要杀死了他,我也坚决不会独自苟活于世的。”
“你既已猜到,心甘情愿老老实实地嫁给我成为我的妻子就行,怎么还能提出这样一种愚蠢滑稽的问题?”兰友德话音未落,外面突然传来一阵嘈杂的响动,周围设的防卫根本阻挡不了朱成碧的来去,早就悄悄潜入进兰府蓄势待发的他脸上染着血色,满身都有累累的伤痕,捂着疼痛的心口踉踉跄跄地冲着班斓奔来,牵着班斓手紧握不松的兰友德勾唇一笑:“很好,你这位公主殿下的前任驸马爷果不其然还是来了。实话实说,我想与你过招已经想了很久了,不如今日就做个了断吧。”
“正合我意,奉陪到底。像你这样品行低劣杀人如麻的恶鬼早就应该去死了,连替斓儿提鞋的资格都没有,居然还妄想着要与斓儿拜堂成亲结为夫妻?你可真是痴人说梦,我看你是不想活了,敢碰斓儿一下试试!我想斓儿陪你演戏演到现在已达极限了,既然你给脸不要脸,天堂有路不走,地狱无门偏闯,那就别怪我今日不客气,大开杀戒了。”朱成碧愤恨地瞪着兰友德冲着他破口大骂,抬手一把将班斓的盖头丢在地面抬脚踩了踩。
兰友德的面色猛然暗沉下来,撕开外面套着的大红色新郎婚宴喜服暴露出里面穿的那件白色素衣,唰一下子抽出腰间藏着的软剑率先向朱成碧发动攻击。
朱成碧闪身躲过,四周围观的百姓也全都散开。
兰友德握着剑柄再次朝朱成碧刺去,朱成碧这次没有任何惟恐避让不及般的退缩畏惧,与兰友德缠斗在一起交手百十余招,双方一时之间打得旗鼓相当难分高低。随后兰友德摔碎酒杯作为信号召唤外面早就准备好的人手携带武器入内,他们果不其然瞬间以迅雷不及掩耳之势呼啦啦乌泱泱地纷纷涌了进来,那些尚未从震惊中缓过神来的百姓无不吓得脸色惨白。
“想以多欺少是吧?既然你们如此不讲道义,那我也不必继续再遵从恪守什么规矩原则了,我要将你们全部都屠戮斩杀殆尽。”朱成碧一双猩红的眼睛中闪烁着浓烈至极的恨意,突然,班斓那只细皮嫩肉的纤纤玉手亲切而又熟悉地覆上了他温厚有薄茧的掌心,并将其紧紧攥握住:“我清楚老公你是好样的,但兰友德残暴冷血,他不放我们走,我们两个人在一起是走不掉的。这是一场无法打赢的死战,你有武功傍身,没必要为了我牺牲,打不过他们便突出重围,能走就走,不必管我赶紧逃吧。”
“不,这辈子我哪里都不去,就在这里充当盾牌守卫保护着你。”朱成碧可不管他们现在究竟面临着什么样的险境,他只知道上天垂怜,让他心心念念的班斓终于活生生地站在了他的面前……他一把将班斓紧紧地搂入了自己的怀抱当中。
班斓心窝控制不住地抽痛,整个身体都在剧烈颤栗着瑟瑟发抖,她凶巴巴地推开了朱成碧,攥拳朝着他的胸膛狠狠捶砸过去:“谁让你这个大浑蛋来的,来干什么?你怎么那么笨,难道不怕死吗?知不知道这里有多危险,怎么就有胆子敢闯入进这龙潭虎穴之中来呢?你给我滚,立即滚……”
朱成碧被班斓捶砸得生疼,勾扯着唇角低咳一声轻笑道:“因为你在这里,所以即使这一路上九死一生充满无数荆棘,我也心甘情愿无所畏惧。只要能够和你在一起,所有的一切就全部都值了。”
“等你被捅杀死了,我一扭头一转身就嫁给兰友德为他生一堆孩子,将你忘得一干二净。”班斓一双潋滟璀璨至极的眼睛忍不住泛红起来,眼眶里隐隐泛着晶莹剔透的泪光——从朱成碧出现的那一刻,她若说不感动肯定是假的,这个男人明明知道这里危险重重,但却还是没有任何犹豫义无反顾地来了,他是在用自己的生命去爱她啊……一颗泪滴情不自禁地从眼角处溢出流淌滑落,班斓抬起衣袖将其擦掉,转身不想再看朱成碧一眼。
朱成碧眸眼温柔地凝视着班斓的侧脸:“放心吧,为了不让你嫁给别人,我就算是死也得挂在你的身上。”
“都死到临头了居然还有心思在这里打情骂俏?呵呵,可真是愚蠢愚昧,难道这就是你们百年朱府的将帅精神吗?看来也不过尔尔,既然如此,那么今天就是你朱成碧的死期,等着下地狱吧。”兰友德盯着班斓与朱成碧卿卿我我的动作挑眉嗤然一笑,振臂一呼号令手下举起刀剑——谁若能率先砍伤朱成碧,他就奖励一百两白银;谁若能率先杀死朱成碧,他就赏赐千万两黄金。
手下们充满了对杀戮的兴奋与对金钱的渴望,纷纷高声回答响应兰友德,叫嚣着冲向朱成碧。
朱成碧当即便立刻将班斓推到了自己的背后:“见机行事,且战且退,斓儿你只需要牢牢地紧紧跟随着我就成。”
朱成碧的战斗力还是非常强悍的,被护在背后的班斓看着他英勇无畏的架势,眼底闪烁的满是仰慕与崇拜——这是她的男人,她的男人是全世界最厉害的男人。
看着朱成碧那么能打,兰友德眼底满是讥嘲地嗤然一笑讽刺道:“这么厉害又有何用?以一敌十不在话下,那以一敌百、以一敌千呢?你今天注定得死。”
“是吗?我倒要看看,今天究竟谁死谁活?”朱成碧说罢将手指放在嘴里吹了一声口哨。
“故弄玄虚。”兰友德神色淡淡丝毫不在意,然而话音刚刚落下没过多久,厅堂外突然就传来了一阵砍杀之声。大惊失色的兰友德心头猛烈一跳,一股不祥的预感油然而生,他睁大眼睛瞪大眼眸不可思议、难以置信地望向厅堂外,一群穿着家丁奴仆衣裳的人撕开外衣露出了一身黑色的甲衣装束,抄起藏在各处的武器以一种迅雷不及掩耳的雷霆之势,势如破竹地闯入朝着他们涌现过来,很快就扭转了局势反败为胜。
“不,这不可能……这怎么可能?兰府戒备森严,你的黑甲暗卫们到底是如何神不知鬼不觉跑进来的?”兰友德气急败坏地赤红着眼睛大吼,焦急万分地扭头望向厅堂混乱不堪的画面,节节败退、连连后撤进入到了包围圈之内,眼睁睁地瞅着自己的人被朱成碧的黑甲暗卫们动作快速地斩杀击毙。憎恶怨恨兰友德的百姓们瞧见朱成碧的黑甲暗卫们一点点地占据了上风,也全都拿起能够攻击的东西纷纷加入战斗,群情激奋地泄起了私愤。他们几个对付一个,方法虽然笨拙但却很有效果,兰友德的手下们躲闪不及被夺走了刀剑、被抱住了双腿、被扼住了脖子、被咬住了手臂……兰友德看到这幅画面脸色铁青——照这形势,他撑不了多久了。
“那还不简单?我是趁着你成亲办喜事安排部署婚宴送喜酒的空隙偷偷将这些黑甲暗卫带进来的。”朱成碧大笑着解答兰友德的疑虑困惑,然后也不想继续浪费口舌和兰友德废话,所以不再理会应答回复兰友德。
然而,胳膊终究扭不过大腿,班斓明白朱成碧此举无异于是蚍蜉撼树螳臂当车。果不其然,班级闻讯后及时派遣驻扎在盛京都城北边军营基地的羽林禁卫军赶来支援。这座府邸就这么大,根本就容纳不了这么多的人。不过顷刻间,整个厅堂人满为患,兰友德绝望的眼眸也终于重新燃烧起了希望。
这些羽林禁卫军可都是万里挑一的精锐,朱成碧的黑甲暗卫再厉害也根本就不是他们的对手,和他们缠斗起来逐渐失去了优势。
朱成碧一晃神的时间,胳膊就被兰友德划刺了一下,尖锐的疼痛令他捂着胳膊倒吸了一口凉气。
“就算你早在短时间内神不知鬼不觉地将黑甲暗卫放进来带入了兰府又能如何呢,这么多的人你们打得赢打得过吗?”兰友德冲着朱成碧喊道,眸光闪烁的他眼底掠过几分得逞的精光,勾唇无声地笑了一下后,根本不给朱成碧任何喘息的机会,再次对朱成碧发动起了更加强烈的攻势。
朱成碧这边的形势已经逐渐处于劣势,但兰友德还是不可思议、难以置信地眼睁睁看着朱劭将长缨枪往他左膀右臂心腹得力亲信的身体上砸过去扎入其胸腔里,锐利的尖头满是倒刺,拔出来的时候勾出了不少鲜血淋漓的血肉。对方眼底满是惊惧,轰然倒地彻底断了气。而后朱劭没有任何的停歇,身影飞起掠过众人的头顶,握住长缨枪的把柄动作快速地向兰友德冲了过去,兰友德见此当即便立刻与朱劭缠斗起来。
事实上,朱成碧的黑甲暗卫们是通过地道偷偷摸索着进入到了兰府的,朱成碧自然不会将这背后的真正原因告诉兰友德。明白这一点的朱劭握着手中的长缨枪虚晃一招,趁着兰友德闪躲的空隙,出其不意地抬脚踹向兰友德的胸膛。砰的一声,兰友德只顾着躲避朱劭长缨枪的攻击根本没留意朱劭脚下的攻击,被朱劭这一脚踹得整个人踉跄着往后退,捂着胸口嘴角溢出了一抹血丝。
“你未免将我们想得也实在是太过于蠢笨了,凭你也想要杀我们未免实在是太过于异想天开了——如果没半点筹谋,我们能有本事攻占你的兰府吗?倘若缺乏万全的准备,我们怎么可能胆敢向你摊牌对峙?你猜我们偷偷摸摸潜入,在你拉送来运往府内婚宴现场的那几车酒水里面放了些什么东西进去?”朱劭冷着脸颊一字一顿,兰友德瞳孔微缩:“什么东西?”
“每一坛子酒水里面都放了足量的巴豆,不需要喝太多过太久,就只需要抿那么一小口,很快便能让人身体虚脱得连武器都拿不起来,你如果不信的话大可以派人去查看我说的言语是否有假。”朱劭握着长缨枪停止了攻击,打算来个攻心计顺便拖延一下时间,无论是从兵力还是心理,他都有办法一一击溃兰友德的防线。
兰友德眼底满是惊骇,激动得连连摇头:“不,不可能。我一直以来都在严格按照军营制度要求他们作战期间不许贪图享乐纵欲饮酒,一旦有谁胆敢违抗触犯我定立下的这条规矩将被当即斩杀。”
朱劭嗤然一笑:“但你却忘了,你的那些弟兄们可是奉了你的命令才喝了你的喜酒的。”
兰友德脸色灰败,忍不住低声咳嗽起来,他咳出来的几乎全部都是血,朱劭瞅准时机再次趋步上前又对兰友德发动起了猛烈的攻势,逐渐有些体力不支的兰友德开始打不过朱劭了。
趁着人头攒动的厅堂乱作一团没人注意的这个空档,班斓和朱成碧脚步快速地往后退。不知按了位于哪里的一个什么样的机关,只听轰隆一声响,朱成碧的身影跳下地道彻底消失不见了。
就在朱劭快要再次握着长缨枪刺上兰友德的胸膛时,兰友德眸光一闪,随手抓了百姓抱在身前,握着刀柄抵在了那个百姓的脖颈之上警告班斓如果她再往前走一步他这就杀了他。
被兰友德挟持的百姓是一个年过七旬的沧桑老人,他须发花白,一双眼睛猩红。虽然吓得瑟瑟发抖,但却并不怕死般地冲着班斓大吼道:“公主殿下请继续,别犹豫迟疑也别管我是活是死,反正要痛打落水狗,将兰友德这头畜生给弄得下不了台才好替我这个躺着也中枪冤枉死去的百姓报仇。”
班斓于心不忍地停下了脚步,警告兰友德冷静不要伤害无辜。
“让朱成碧的黑甲暗卫们全都停止攻击,否则我就将他们这一群该死的愚民统统屠杀殆尽。”兰友德冷笑一声,眼底满是嗜血的暗芒。见劫持百姓威胁班斓有用,连忙吩咐他的手下们也趁着混乱挟持了十几个百姓中的老弱妇孺,将他们用铁链捆绑起来。
不管过程如何,兰友德只在乎结果。
眼见兰友德动了真格,他手里挟持的老人大喊了一声救命想要推开他。兰友德眼底掠过几分晦暗阴鸷,凶神恶煞地毫不犹豫一刀斩杀了老人。
老人颤抖着身体噗通一声倒在地上,新鲜的血液不停地从他身上涌出,喷溅到了兰友德的脸庞和衣袍上,兰友德不甚在意地抬起衣袖擦了擦自己脸庞上的血。
就这样眼睁睁地看着老人被兰友德斩杀的众人纷纷倒吸了一口凉气,如果没有亲眼目睹,实在无法相信面前所见到的这惊骇一幕。
“爹……兰友德,你怎么能够这样残忍啊,我要诅咒你这杀人如麻的邪恶魔鬼不得好死!”一个妇人怀抱着襁褓里的婴儿泪流满面地哀嚎哭泣着,旁边还有三个四五六岁大的男童和女童也跟随着她一起嚎啕大哭,一阵阵的哭声震得人耳膜一阵阵轰鸣,兰友德觉得很烦,冷声命令:“让他们闭嘴。”
手下当即便立刻奉令朝孩子们的脖颈刺去。
朱劭的瞳孔剧颤,想也不想就直接握着长缨枪扑了过去。但距离太远根本就来不及,他还没冲到那里,孩子们就被一剑给穿透了身体软趴趴地倒在地上鲜血四溢,没过多久就没了声息。
“呜呜呜呜,我的儿子、我的女儿啊……天杀的,我要和你们这群畜生拼了!”妇人一屁股跌坐跪倒在地抱着已经断气的孩子们哭得绝望崩溃。终于,无比恼怒埋怨愤恨的她忍无可忍,咬牙切齿地放下孩子们,嘶吼一声豁出一切冲向兰友德。兰友德眼底满是轻蔑不屑,直接朝着扑来的妇人又一刀砍了下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