冀州北部，滏山口。
两万冀州军沿着滏山隘口铺开，辎重车首尾相连，仿若游龙，十六面牛皮战鼓在晨风里微微震动，传来阵阵杀机。
韩馥身披铠甲，稳坐战马之上，望着眼前绵延的山林，心中不禁涌起一股豪情。
他此次率两万兵马居中策应，责任重大，容不得有半点闪失。
“报——”
一名斥候飞奔而来，单膝跪地：
“启禀将军，黑山贼已有所察觉，正集结人马，企图下山突围！”
韩馥微微皱眉，对身旁的沮授道：
“子卿，若是黑山群贼依山势直冲而下，必定会给我军造成巨大伤亡，依你之见，我该如何应对？”
沮授轻抚胡须，沉思片刻后，眼中精光闪过，进言道：
“主公，黑山贼虽众，不过乌合之众耳，只要前锋稍遇挫折，后方便会军心不稳，实不足为惧。”
“依我之见，我军当稳住阵脚，命人挖掘壕沟、修建土墙、堆放石块，以延缓敌军冲锋速度，而后于工事之内，令重甲兵持盾在前，弓箭手待命于后，只要抵挡一阵便可。只待张郃、高览二将分兵左右两翼合围，黑山贼人不战自溃。”
“好，传我军令，诸校尉各分两千兵马修筑壕沟、土墙、石块于前方空地，再分出三千士卒举盾防御，余下万人随本将以弓箭迎敌，痛击黑山贼寇！”
“诺！”
……
“禀告将军，防御工事修筑完毕！”
“好，命修筑工事的六千将士退回盾阵之内，稍作歇息。”
正说话间，只听山林中传来一阵呼喊声，黑山贼的先锋部队已冲了出来。
为首的大汉正是左髭丈八，他手持大刀，骑着一匹健壮的黑马，正是黑山贼的几大头目之一。
左髭丈八挥刀咆哮，身后数千黑山贼如潮水般涌下山坡。马蹄踏地声闷如滚雷，夹杂着粗粝的嘶吼：“杀韩馥，抢粮草！”
箭雨骤落，破空之声如蜂群过境，前排贼兵中箭扑倒，惨叫声未绝，后方人马已践踏尸首而过。
血腥气混着泥土的腥咸扑面而来，韩馥握紧缰绳，掌心渗出冷汗，不过他很快镇定下来，立刻高声下令：
“全军准备，前锋举盾，后方搭弓引箭，迎击敌寇！”
两万军马迅速列阵，盾牌手在前，弓箭兵在后，形成了一道坚固的防线。
黑山贼的先锋部队冲到壕沟之前，立刻心生慌乱，而后被弓箭射杀大半。
半响后，才万分艰难地突破壕沟、土墙、石块与盾兵短兵相接。
“顶住！肩抵盾，脚扎地！”冀州军屯长嘶声大吼。
最前排的盾兵咬紧牙关，将包铁木盾重重砸入土中，肩背死死抵住盾内横梁。
黑山贼的冲锋撞上盾墙，闷响如巨锤击鼓。
一名年轻士卒被震得口鼻溢血，却仍赤目暴喝：“推回去！”
脚下泥土在挤压中松动，靴底陷入湿滑的血浆，盾隙间不时刺入长矛，扎穿某人的脚踝。
哀嚎声里，后排同袍踩过伤者，补上缺口。
正当黑山军得势之时，却见左右两侧冲出两队人马，领头的正是张郃、高览二将。
张郃和高览各自率领五千兵马，从左右两侧向黑山贼的大军包抄过去。
黑山贼被这突如其来的两路夹击打得措手不及，阵脚大乱。
张郃一骑当先，骑白马倏然跃出右翼山林。
他反手扯下猩红披风，长枪平举，枪尖寒芒随着马速凝成一线：“冀州铁骑，随我凿阵！”
三百重甲骑兵如楔子切入贼军侧肋，马蹄踏碎胫骨，枪锋挑飞残肢。
张郃的枪杆被血浸得打滑，索性弃枪拔刀，一刀劈开拦路贼将的兜鍪，脑浆溅上铁甲。
高览则勒马坡上，令旗挥处，冀州步卒如黑云压境，弓弩齐发，箭雨蔽空。
焦臭混着血腥钻入鼻腔——几辆粮车被流矢引燃，黑烟贴着地面翻滚。
高览皱眉抹去糊住视线的血沫，他麾下的弓弩手正踩着同袍尸体轮番仰射，箭壶渐空，指尖早被弓弦勒出白骨。
左翼传来溃兵的哀鸣：“挡不住了！逃啊！”
“逃？”
高览一脚踹翻退缩的队率，夺过鼓槌砸向战鼓，“擂鼓！进者赏，退者斩！”
鼓声与濒死的马嘶绞成一片，淹没了所有怯懦。
黑山贼前有壕沟盾甲阻路，侧翼又遭二将突袭，阵中顿时哗乱。
左髭丈八挥刀怒吼，欲整队反击，却见一冀州小校纵马掠过，刀光闪过，竟将其帅旗拦腰斩断！
贼众见大纛倾倒，肝胆俱裂，纷纷弃甲溃逃。
首领左髭丈八试图组织反击，但无奈兵力被分割，难以形成有效的抵抗。
沮授在韩馥身边不断观察着战场形势，不时地给出建议：
“将军，此时应下令进军，以迫使黑山贼溃散，而后趁势直扑贼寇首领所在！”
韩馥闻言，策马扬鞭，大吼道：
“众将听令，盾牌手前压，其余将士改持长矛进军，直冲贼首方向！”
随后，韩馥也冲向敌军之中厮杀。
只不过，左髭丈八眼见势头不妙，也想到了擒贼先擒王，于是他率军直冲韩馥而来。
左髭丈八的刀锋擦着韩馥头盔掠过，火星迸溅。
韩馥猛拽马缰，战马人立而起，前蹄重重踏中贼首坐骑。
那黑马悲鸣跪地，左髭丈八滚落尘埃，未及起身，张郃的枪尖已贯喉而入。
温热的血喷上韩馥铁甲，他听见自己粗重的喘息，混着远处沮授的喝彩：“贼酋伏诛！”
贼酋既殁，黑山残众如沸汤泼雪，哭嚎溃散。
冀州军衔尾追杀三十里，刀卷刃则拳砸齿咬，马倒毙则徒步践尸。
血洼引来秃鹫低旋，却被震天杀声惊起，黑压压一片掠过焦木残旗。
及至黑山营寨，但见焦土断垣间妇孺瑟缩，韩馥忽勒马抬手：“降者不杀！”
战后，韩馥望着满地的战利品和俘虏，心中满是欣慰。
他命人前去收拾战利品运回邺都后，对沮授拱手道：
“幸得子卿妙计，方能大获全胜啊。”
沮授拱手，微微一笑：
“将军谬赞，若非将军勇猛，将士用命，如何能胜？如今黑山贼已灭，我等当尽快回师，巩固城防，以备不测。”
韩馥点头称是，随即下令班师回朝。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