达奚买奴道:“我阿娘对我说,她是不会说笑,她是怕她不善言辞而引得太后您的不快,所以让臣多说说话,只要能引得太后您开心,这就是功德,太后您开心了,皇上就会开心,皇上开心了,这大魏朝就会开心,这大魏朝开心了,臣与臣的全家也就都开心了,等到全国上下都开心了,这日子就会好了,您说是吧?”
冯太后笑道:“让你在祀部做神部长真是屈了才了,应该调你去大鸿胪寺,让你去应对南边来的那些能说会道的士子们才是。”
达奚买奴笑道:“太后,皇上,您让我去哪里,我就去那里,保管不会给太后,皇上丢人的。”
拓跋弘听了欢喜,便上前拍了拍达奚买奴的肩,道:“好,以后安国为我料理军务,你就为我料理外事,这样就是最好的安排了。”
达奚买奴深施礼,道:“肃肃王命,达奚将之。”
拓跋弘先是一怔,随即笑道:“好,好,你算是我大鲜卑人中的大才子了,好。”
吐万安国在一旁却只是撇了撇嘴,一脸的不屑之色。
一百一十八
雪中的永宁寺多了几分肃清,只是那座立佛像,甚是高大雄伟,立于佛像脚之下,那佛像仿佛有欲倒之势,冯太后看着也不禁暗暗心惊,问拓跋弘:“弘儿,这个佛像有多高啊?所费几何啊?”
拓跋弘只微笑,却是支支吾吾地不肯作答。
冯太后便转问一旁的苻承祖,苻承祖先是朝拓跋弘看了一眼,见他并没有阻止之意,便向冯太后答道:“回太后,这是佛母之立像,是按您的样貌所铸,高为四十三尺,共用赤金十万斤,黄金六百斤。皇上说,这是他孝敬给您的礼物。”
冯太后一手牵着拓跋宏,用另一只手拉住拓跋弘,道:“我儿费心了,只是,这花费巨大,我心不安也。”
拓跋弘道:“阿娘,您对咱们大魏朝贡献巨大,花费一些钱粮为您铸像,也是平常的。再说了,武周山已经建了两座佛像了,也该给您铸造一座了,不能厚此薄彼了。”
冯太后脸上开心,口中却道:“你尽是乱说,我哪能与咱们拓跋家的先祖相比的,不能这样比的。”一边说,一边拉着儿孙绕着这座巨大的金佛母像细看。
旁边作陪的法秀亦笑道:“太后,您是今世之佛母,皇上是今世之佛祖,由您二圣坐镇平城,自然便会引得全天下皆归心于我大魏朝的。”
拓跋弘听后却是一声长叹,且是一脸的愁容,道:“天下归心?天下归心,不要说什么天下归心了,就是能让这大魏朝皆能归心与我,我就要谢天谢地了,也不枉我耗费巨资,竭力礼佛之心了。”
冯太后朝拓跋弘看了,只见拓跋弘的眼中满是茫然和无措,冯太后心下难受,便握紧了拓跋弘的手,努力地想多给儿子一些温暖。
拓跋弘感受到了这份温暖,便转头朝冯太后笑了笑,道:“阿娘,希望这座佛母金像能给我大魏朝带来胡汉同体,诸族共和,儿就是死了也是开心的。”
冯太后朝拓跋弘怒瞪了一眼,道:“你胡说什么呢?好好地,说什么死啊死的,多不吉利。”然后又转颜柔声道:“我儿的心事,佛菩萨都感受到了,心诚则灵,心诚则灵,我儿的行为亦皆是为了这天下,和百姓,佛菩萨会保佑你的,你不用太过烦心了,也要当心身体,我看你这几日很明显消瘦了许多,你可要多保重身体,不要让阿娘太过担心了。”
拓跋弘却道:“您也不肯帮我。”
冯太后急了:“你这孩子怎么这么说话?不是阿娘不帮你,是阿娘不能帮你,会乱了朝纲的,阿娘只能帮你带好孩子,帮你管理好后宫,不给你添这些烦心琐事,阿娘能做的只能这样了,再多做就越矩违制了,就不好了,你要明白阿娘的难处才是啊。”
拓跋弘展开笑容道:“阿娘,您别急嘛,儿子也只是随口一说,就失言了,阿娘您要不生气啊。您说的对,心诚则灵,我们大魏朝又是武周山的石佛,又是永宁寺的金佛,这么诚心礼佛,佛菩萨肯定会保佑我们大魏朝国泰民安,诸族共和,风调雨顺,五谷丰登的。”
一旁的法秀插口笑道:“圣上所言极是,佛家说的就是众生平等,即为,在沙门所言,无论是汉家,胡家,或是沙门,如此等等,种种,皆为平等之众生灵也,皆为沙门之众生也,太后是佛母,圣上是佛祖,佛母、佛祖皆为沙门之尊也,若众生皆归于沙门,太后和圣上以沙门至尊来统领他们,则无汉胡分辨之烦恼也。就算是南北之分,亦无矣,皇上可以以今世佛之身份,一统天下矣。”
拓跋弘听了很是开心,眼中光芒闪动,道:“法秀师兄此言甚是,甚合朕意,甚合朕意也。那年玄高师父圆寂后,我就提议由你来接任主持之位,还有人反对,幸亏得我坚持,不然,我,大魏,就失了你这样一位大德导师了。”
法秀连连合什稽首,口颂佛号,道:“阿弥陀佛,贫僧与皇上,即为佛门所言之缘法也,贫僧亦是佛祖遗皇上,用于燃灯,接引之一沙门小僧耳。”
拓跋弘听后更是喜得几乎手舞足蹈。
冯太后见拓跋弘这样开心,也不禁跟着开心,只是她总觉得法秀这话听起来似乎很好,但是细想下去,总觉哪里有些不妥,只是,她也只是有此感觉,具体的何处不妥?却说不出完整之所以然来。
法秀见拓跋弘和冯太后都是喜欢,便道:“皇上,太后,贫僧想借此金佛母像之机缘,广结善缘,多纳善男信女于皇上佛祖座下,礼拜皇上,效忠大魏,还请皇上,太后恩准。”
冯太后还没有来得及说话,拓跋弘已经一挥手道:“准了,越多越好,有什么需要,买奴。”叫过一旁的达奚买奴,对法秀道:“此为达奚神部长,你有所需,只管与他说,若是不成,也可以直接与我说,我尽力成全。”达奚买奴和法秀互相见了礼。
冯太后有些疑惑:“你,是让大魏子民都出家当和尚么?”
法秀笑道:“太后您误会了,善男信女,可以是出家之僧尼,也可以是在家之居士,佛门以心诚为重,不拘于形式,他们只要信我佛法,忠于我大魏和皇上佛祖,皆可也。”
冯太后闷闷地点了点头,便不再言语,只是抬起头,看着这座在雪中立身无言的金佛母像发呆。
一百一十九
芙蓉池里的芙蓉花含苞待放,水面也是蝶飞莺舞,一派春之景象。
芙蓉池边的洗心亭里,冯太后正领着拓跋宏,冯诞,冯润,拓跋禧等几个孩子在读书。
冯太后坐在主教案前,那几个孩子坐在阶下的学生案前,正在认真地读书:“夫圣贤之书,教人诚孝,慎言检迹,立身扬名,亦已备矣。吾今所以复为此者,非敢轨物范世也,业以整齐门内,提撕子孙。夫同言而信,信其所亲,同命而行,行其所服。禁童子之暴谑,则师友之诫,不如傅婢之指挥,止凡人之斗衅,则尧舜之道,不如妻母之教谕,吾家风教,素为整密,故留此文字,以为吾子孙之劝诫之歌耳。”
这几个孩子所读之书也不是书册,只是几页纸上所写的文章。孩子们在认真地读,冯太后则是微闭双目,摇头晃脑地击股在听,有时也会轻声随之而念。
冯太后是一身汉儒男装,还有唇上也用眉笔画了两撇小胡须。旁边侍立的迎男,李丰,玉儿等,也皆是汉儒男装妆扮,唇上也都用眉笔画有两撇小胡须。
阶下正在认真读书的几个孩子也皆是汉儒男装打扮,一篇读完,便皆停了声,冯太后还沉浸在其中,没能及时作出反应,冯诞开口叫道:“姑姑,您是不是睡着了?”
冯太后一惊而醒,急忙道:“没有,没有。”
冯诞道:“姑姑,我们读完了,等您讲解了。”
冯太后正坐好,便要讲解,突然又道:“这样不好,不要叫我姑姑,咱们现在是讲学呢,当年夫子他老人家是在杏林设坛教学,我现在是在芙蓉池边设坛讲学,咱们也要按旧制古礼才行,先从称呼起吧,你们叫我冯老夫子,冯老师,冯先生?”犹豫了一会儿,便问迎男:“你说,这几个称呼,哪个更好些?”
迎男转着眼珠想了一会儿,道:“冯老师,我觉得冯老师好些,这冯夫子,让人觉得您太严厉了一些,这冯先生,好象威严不足,冯老师好,我觉得还是冯老师好些。”
冯太后转着眼珠想了一会儿,道:“行,那就叫冯老师吧。”转向那几个孩子,道:“自即日起,你们就叫我冯老师。”
拓跋宏道:“祖母,那我和禧儿在父皇他们面前,也叫您冯老师么?”
冯太后想了想,道:“这样,你们只在上课时才叫我冯老师,平时里呢,你们还是该叫什么叫什么。象现在,上课时,你们叫我冯老师,我就叫你们某某同学,冯诞同学,拓跋宏同学……”冯太后又皱起了眉,口中念道:“拓跋宏同学,拓跋宏同学,这名字不好,一听就不是正统汉家儒生,改个姓,你就叫,叫,叫元宏吧。”冯太后突然又开心地一拍掌道:“姓元好,元者,始也,首也,天也,君也,这个元字好。宏者,大也,元宏,宽广的天空,伟大的元首,开创新时代的君王,哈哈,这个名字好,这个名字真的是好。宏儿,自此时此刻起,你就叫元宏了,元宏,元宏。”冯太后是越说越得意,不禁笑出声来,也指示迎男等人一同为她夸赞喝彩。
拓跋宏哦了一声,却又问:“祖母,那在父皇跟前呢,我是叫拓跋宏呢还是叫元宏呢?”
冯太后道:“那时你当然就叫拓跋宏了,元宏,元宏同学,只是在咱们上课时才这样互相称呼的,喏,你又忘了,你应该叫我冯老师,我叫你为元宏同学,禧儿呢,我就叫元禧同学,诞儿和润儿,就叫冯诞同学,冯润同学,这样一来,咱们之间的名份就定了,你们是同学,我是你们的老师,咱们是师生,明白了么?”
几子齐声叫道:“明白。”
冯太后越玩越有兴致,便清咳几声,道:“现在,咱们就来演习几遍。元宏同学。”
众人皆怔住了,好在拓跋宏反应快,急忙道:“祖,冯老师,我……”
冯太后提醒道:“学生在。”
拓跋宏便道:“学生在。”
冯太后点头微笑,很快却又皱了眉,自语道:“还要行礼的啊?”然后起身下阶,走到几个孩子面前,演示给他们看:“这样啊,右手斜放在胸前颌下,离胸约一尺,左手的手掌呢斜放在右手的手背上,这样,对,对,就是这样,施礼时呢,小礼呢,就微低一下头,就是了,对,就是这样的,你们是学生,对我这个老师行礼呢,平常小礼,就这样就可以了,知道了么?来,咱们再演示一回。”
冯太后回到案前,坐下,正声叫道:“元宏同学。”
拓跋宏施儒家礼,道:“冯老师,学生在。”拓跋宏的举止有度,言行在礼,冯太后开心地直笑,道:“对,对,对,就是这样,这样就对了,来来来,再来一遍,你们都看着啊,认真学了,若是不会,一会儿没得肉羹吃。”
冯太后与拓跋宏又演示了一遍,然后让他们同学之间也互相演示,她就在一旁笑盈盈地看着,一脸的得色。
冯太后要与这几个孩子从头到尾正式演示一回,便从老师进门时演示起,冯太后从门外进来,那几个孩子皆要立身相候,见到老师进门,便要施礼相迎,老师走到上座,亦向学生回礼,老师落座后,让学生落座,学生再施礼,然后才能入座。
拓跋禧有疑问:“祖母……”
几个孩子一同纠正:“是冯老师。”
拓跋禧急忙改口,道:“冯老师,学生有言。”
冯太后微笑道:“元禧同学请说。”
拓跋禧皱着眉道:“冯老师,这也太过麻烦了,我们大鲜卑人做事一向爽快,我阿娘也是这样教我的,想要什么就自己去拿,拿不到就抢,这样一会儿一施礼的,真的很累啊,祖,冯老师,咱们为什么要不停地施礼施礼啊?”
冯太后眼珠子转了几下,道:“你看啊,我是大人,我的气力比你大,现在,假如,你那里有一块胡饼,我就抢了,行么?”
拓跋禧道:“您是大人,您的气力比我大,我打不过您,您来抢了就是抢了,我也是没有办法,也只得认了。”
冯太后:“我是大人,我的气力比你大,我一个人可以打得过你一个人,但是,假设你们几个合起力来,我就打不过你们了,你们就合起力来又抢了我的胡饼,哪我又该怎么办呢?”
拓跋禧道:“那您也只得认了啊,您也没办法啊。”
冯太后又道:“哪,或是我,或是你,想要吃饼就只是去抢了?而从来不想着得要自己去种麦,磨面,做饼么?因为我这么辛苦地做成了饼,却被一个,或是一帮强人给强抢了,那我又为什么要劳作呢?只顾强抢就是了,最后呢,都没有了劳作之人,也就没有了麦面饼,又能抢谁人的呢?那到最后,不是全都得要饿死了么?这样可以么?所以就必须要定规矩,劳作者才得食,不劳者不得食。”
拓跋禧有些发怔。冯太后又转望拓跋宏,拓跋宏也皱眉陷入沉思。冯太后又道:“所谓礼者,即为序也,就是规矩,君子有所为,有所不为,自食其力者可以为,恃强欺弱之事,不可为也。还有,就拿我大魏国来说,若是劳作者不得食,所有产出皆被强者所夺,那我大魏朝又会是如何之景象?礼,无处不在,师生之间有师生之礼,父子之间有父子之礼,君臣之间有君臣之礼,君臣父子,皆有其礼,皆有其序,皆不可违也,行礼,就是约束也,否则,就要乱了,你明白了么?”
拓跋禧道:“可是,难道我大魏先祖做错了么?”
冯太后道:“彼一时,此一时也,时移事易,当年我鲜卑先祖所处的是一种境况,那么做,自有他的道理。只是,现在的境况变了,不能再按旧制行为了,再那样就不妥了,就要乱了,现在一切都要按礼而行、而言了。”
冯太后眼望拓跋宏,问:“你,明白了么?”
拓跋宏施礼称诺。
冯太后笑道:“所以啊,这个礼啊,这个规矩啊,我要从小就得给你们立下了,就先从师生之礼开始。好不好啊元禧同学?”
拓跋禧施礼道:“诺,冯老师。”
冯太后开心道:“好,孺子可教,一会儿多给你一块胡饼吃。”
拓跋禧开心地叫道:“谢谢祖母。”
旁边的几个孩子也跟着大叫道:“我也要,我也要……”
急得冯太后只是大叫:“礼,礼,规矩,规矩,刚与你们说的规矩,这么快就忘了,唉,教孩子真是不易。”
拓跋弘不知什么时候来了,立在一旁看着冯太后和几个孩子玩闹,而发呆,脸上满是妒意。
冯太后也是看到迎男等人向拓跋弘施礼请安,才看到他。
几个孩子一见到拓跋弘,便要施礼,却听到冯太后连声叫道:“礼,礼。”
几个孩子们脑中想着,便用手,不是很灵巧地摆了汉儒礼,向拓跋弘施礼请安。
拓跋弘挥手叫免,然后向冯太后也摆出汉儒礼,施礼请安,冯太后看着只是想笑,拓跋弘却是酸溜溜地道:“阿娘,您在这里玩得可真是开心啊。”
冯太后白了他一眼,道:“什么玩?我是在授课好不好。”
拓跋弘也只得道:“授课,授课,您这授课授得可真是开心啊。”
冯太后看着他,问道:“你怎么啦?有什么不快之事么?”
拓跋弘摇摇头,道:“没有,没有,儿子只是过来给阿娘请安的,您继续授课吧,儿子先行退下了。”向冯太后施礼,又交代了拓跋宏和拓跋禧要听祖母的话,不可玩皮,然后便领着苻承祖,张祐,抱嶷等走了。
冯太后皱了眉,便对李丰道:“你一会儿把张祐悄悄叫过来,就说我有话要问他。”
李丰施礼称诺,便退下了。
冯太后让孩子们继续读书。
一百二十
迎男领着玉儿在洗心亭内照看孩子们读书。
冯太后则带着李丰,站在离洗心亭不远处的池岸边,听张祐汇报。
张祐道:“近日平齐郡内传出一些流言,在议论咱们大魏朝子贵母死之旧制,说咱们大魏朝到底是,是胡虏兽行,才能做出这等有违人伦之事的。”
冯太后一声冷哼:“这是汉武帝的旧制,汉武帝是汉人,不是胡人,怎么把这盆脏水泼到胡人头上来了。”
张祐道:“太后,这些言语是有意陷害,肯定就是有选择地而言之了。皇上因为自己的亲娘,还有考儿夫人的事,到现在还没有完全放下,听了这些议论心中难受。”
冯太后:“你们也不劝慰他些?”
张祐道:“太后,奴婢等人微言轻,如何能劝得了皇上。”
冯太后:“那高公呢?也不劝劝他?”
张祐道:“高公严谨,多是以大道理作规劝,皇上现在这年岁,他不爱听,所以到后来,干脆就不说与高公听了,高公就是想劝也无从劝起了。”
冯太后:“本家的叔父,和兄弟呢?看到皇上烦恼,也没有安慰的么?”
张祐道:“去年冬时,皇上执意诛杀了慕容白曜和李敷两家的三族,牵带着汝阴灵王爷和南安惠王爷,差点也斩了,后来虽说是饶了性命,但也是贬为了遮人,其他诸王爷心中害怕,便也走得少了,现在能与皇上说上话的,也就是京兆康王爷了。”
冯太后一叹道:“孤家寡人,这是一个帝王必需要承受的。那他现在平时都做些什么以解烦闷啊?”
张祐道:“皇上现在要么就是与吐万王爷,达奚神部长一起去崞山打猎,但是更多的时候却是去永宁寺听法秀大师讲经说法,以解烦恼。”
冯太后紧皱了眉,道:“他小小年纪,听那么多的佛法做什么?”又问:“那平齐郡是怎么回事?有查了么?”
张祐:“回太后,奴婢亲自带人查了,他们中有很大一部份是那年蔡兴宗来使时,与蔡兴宗辩过经的士人,大多是自青州迁来的南人,他们以人伦和朝制进行辨论,也不是一边倒地说去母留子就不好,也有从朝政着眼的士人,说这样对稳定朝政大局是有利的,两边互不相让,辨论激烈,声势和影响面也渐大,只是,这人心却被他们越辩越乱,越说越糊涂了。”
冯太后冷哼一声,道:“这是南人的诡计,他们只是想要我们乱,是非对错皆不重要,只要乱了就好,这才是他们真正的目的之所在。”冯太后又对李丰道:“你着人,叫抱嶷过来。”
李丰施礼称诺,退下,使人去了,自己则又回来,侍立在冯太后身侧。
冯太后问张祐:“我先前着你遣人到南边打探消息的,可有进展?”
张祐道:“回太后,自从您不理朝务后,奴婢这事也就冷了下来,皇上好象兴趣不大,又不拨钱粮和人员,这,这就没法进展了。”
冯太后皱了眉,喃喃道:“这些事,南边在做啊,咱们不做不成啊,被动挨打了。”
不一会儿,便见抱嶷随着一名内侍匆匆地来了,先向冯太后施礼请安,冯太后便问道:“平齐郡的谣言,你准备如何处置?”
抱嶷道:“要不奴婢这就带人前去缉捕?”
冯太后皱眉道:“背人指使的一定是与南边相通的士人,在前方传扬的应该是有士人,有普通的无知之百姓,你如何缉捕?只会造成更大的动静,更大的是非,更大的民怨,更大的混乱,也正中他们的下怀了。”
抱嶷:“那,那就随他们这么着?”
冯太后轻叹一声:“有些事是不能成为话题的,一旦成为话题,无论是非对错,都会造成人心之混乱,和朝野之动荡。你们想想办法转移了舆论,让朝野间都不要再以此为话题了。对无主见,随波逐流之人,就随他去,哪里也少不了这样的人。对恶意对我大魏之人,用其他罪名,先毁其声誉,使之成为众弃之徒,再以朝庭律法捕杀之。”
张祐和抱嶷皆施礼称诺。
冯太后又道:“安福,你主外,主要是处置南边的事务。道德,你主内,主要是防止南边来的干扰。你们要互通有无,如同矛盾,安福你想对如何对付南边,就要告诉道德,得要让道德在国内防止南边以此法对我们。道德你在国内怕南边对我们做什么,就要告诉安福,让他在南边就如此为之。再共商更好之策以作攻防。”
张祐和抱嶷施礼称明白。
冯太后道:“就把南边搞乱了就行了,心乱,政乱,朝乱,野乱,民乱,官乱,一切皆乱了就是了,不拘形式,见机而动,不必一定要等待上官的指令,我的意思,你们应该明白的。他们只要乱了就好,若是能乱个三十年,最多不过五十年,我大魏朝再辛苦个三、五十年,这样,我大魏朝就可以南下灭宋,一统天下了,嘿嘿。只是,不要把咱们自己露了出去,这样面上就不好看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