她扑腾的厉害,越是往上挣扎,身子却不由自主地往下沉。待她放弃呼救,直接沉入塘底,河水漫过她的口鼻,她喝了好几口塘水,被呛得痛苦不已。
宋少凛端着一碟子玫瑰赤豆糕正往这边过来,一看前边好似有情况,丢下糕点,忙不迭地奔过来。
一旁的婢女们被吓得脸色铁青,如木楞子一般站立着,不知所措。宋少凛当机立断,脱下外罩的单衣,跳入冰冷刺骨的河水中,不顾及湍急的河水,将宋言婧救上岸来,还将单衣披在她的身上。
宋言婧被救上来,浑身发抖,全身没有一处不湿透的。她打着哆嗦,嘴唇发紫,湿哒哒的刘海贴在头皮上,目光如炬,盯着白洛颜,无辜地问:“嫂嫂,你刚才为何推我?”
白洛颜顿时懵了,她刚才只不过碰一下她的肩膀,就被诬陷,推人入水。很快,她反应过来,这是宋言婧故意讹她。
“你,你血口喷人。”她指责说,声音因为激动而结巴发抖。
宋少凛目光凌厉,用不信任的目光对准她。“颜儿,言婧是你的小姑子,我的亲妹妹,你怎么下得去手?”
白洛颜百口莫辩,被这对兄妹,弄得尴尬至极。婢女雪茶急匆匆赶过来,福了福身子,说:“大少爷,二小姐,老夫人有请。”
这一句将冰冷的局面打破。
宋少凛怨恨地盯木然的她一眼,怒斥,“哼,待会我再找你算账。”
待宋少凛搂着宋言婧离开花苑,白洛颜紧绷的身子一下子软下来,腿脚酸软,幸好被婢女雪茶及时扶住。
“雪茶,谢谢你,替我解围。”她用感激的目光看婢女一眼。
宋言婧自作自受,坠入冰河,受了风寒,卧床不起。
澜月阁,一方玳瑁梳妆台,白洛颜手握住篦子,梳理如瀑布般垂落的青丝,口中喃喃,“雪茶,二小姐可是住进福熙阁?”
“回少夫人,住进去了。你不知,老夫人为了给二小姐洗尘,特意给屋子熏香,还添了不少名贵古董。”婢女雪茶多嘴一句。
“宋言婧自小在稻花村猎户人家长大,现在寻着亲,老夫人自然不敢怠慢她。”白洛颜说。
她停下手中的梳理动作,披上一件玫红色的春衫,说:“走,我们去福熙阁。毕竟她今日落水,卧病在床好几天。我是她嫂嫂,不过去看望,有违礼数。雪茶,把橱柜里的治疗风寒的药包带上。”
“是,少夫人。”雪茶听从嘱咐,拿了药材,跟随其后。
绕过一道九曲回廊,走过一间鸟语花香的庭院,就到了福熙阁。这福熙阁位于宋家主要的位置,阁内假山林立,小桥流水,宛如世外桃源一般。
门前栽种一棵枣树,常年绿荫庇佑,人杰地灵,风水极好。
福熙阁的竹帘浸着浓重的药气,白洛颜掀开帘子时,正撞见宋言婧将青瓷药碗砸向菱花镜子。乌褐药汁顺着镜面蜿蜒而下,像条吐信子的毒蛇爬过她苍白的倒影。
“少夫人,二小姐已经砸了六付药了。”婢女秋桑瑟缩着身子说,手腕处还隐约能看到烫伤的痕迹。
婢女秋桑,新进府宅的婢女,是老夫人为了宋言婧入府,特意花百两黄金买来的丫鬟。这婢女口齿伶俐,模样俊俏,深得老夫人欢心,却不得宋言婧的喜爱。
床榻上,宋言婧蜷缩在角落,披着锦绣被褥,宛如受惊的小兽。宋言婧眼神警惕,盯着她看了一阵子,开口,“嫂嫂,你怎的有空来?”
她眉眼一转,双手腕交叠,俯视她,说:“妹妹得了风寒,我替你哥哥来看望你。秋桑,二小姐的风寒可有好转?药炉子里的药材可还够?”
婢女秋桑福了福身子,低垂着脑袋,说:“够是够的,只是二小姐,二小姐她不肯喝药。”
“行,你先下去,我来伺候。”白洛颜冷冷地说。
待婢女退下,白洛颜从身旁的婢女雪茶接过药盒子,说:“妹妹,这是鸿升堂的药包,里面含有板蓝根和麻黄,治疗风寒是好药。雪茶,你给她把药煎上。”
“是,少夫人。”雪茶拿出药包,放进银吊子里。新药在银吊子里沸腾,发出咕咚咕咚的声响。
宋言婧一听,脸上依旧是一抹不好惹的样子,怒斥,“你有这好心,我不屑吃你送的药。”说完把脸别过去,不再看她。
她慢慢靠近床榻,端坐在床沿上,盯着她苍白的脸蛋,劝慰说:“妹妹,你怎么跟自己的身子过不去呢?我可是听说,这久咳不愈,可是伤肺的啊。”
“要你多管闲事。”宋言婧挑眉,依旧是一副油盐不进的模样。
她起身,走向银吊子,打开药盖子,望着煮沸的药汁,吩咐说:“这川贝得用井水煮,才清甜有效。”婢女雪茶畏缩着,缄默不言。
“少夫人,大少爷往这边来了!”侍女的惊叫声传来。
只见宋言婧往床沿挪动,将手腕靠在床帮子上,猛得一砸,手腕上的白玉雕绞丝纹手镯,顿时碎裂成两半。
宋少凛披着一件乌黑色鹤氅,风尘仆仆地赶进来。一推开福熙阁的大门,就看到宋言婧畏缩在床里,披头散发,痛哭流涕。她的眼泪簌簌掉落,宛如秋天树枝上的枫叶,吧嗒吧嗒,一颗颗滴落。
再一看地面上,两截断裂的玉镯子躺着,纹丝不动,旁边还有玉石的碎屑。他觉得一阵心悸,捂着胸口,盯着白洛颜,眼神中爆发出火舌,好似要将她吞没。
他指着碎玉,望着她,质问道:“白洛颜,这是怎么回事?!”
她刚要开口辩解,却被宋言婧抢先。“哥哥,嫂子不是故意的。嫂嫂让我把玉镯给她看,谁料,到了她手里,竟然跌落在地,碎成两半。”
白洛颜用仇恨的眼神盯着她看,立马明白她又被诡计多端的宋言婧摆了一道。
他盯着碎裂的玉镯,说:“白洛颜,你可知,这可是母亲的信物,留给我们兄妹唯一的念想。你太狂妄,太不可理喻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