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三百一十三章 谈心

“小羽羽，我今天是不是做错了。”

卿泉坐在副驾驶上，看着不发一言的穆羽，觉得自己今天是不是做错事儿了，穆羽生气的时候，就是喜欢这么默不作声，她也不知道穆羽心中究竟在想什么。

“没有，你没错，只是有很多事情不是我们可以掌控的。比如说很多感情，虽然过去了这么多年，但还是有很多事情可以让我想起当初来。我知道他现在幡然悔过了，但是我母亲再也活不过来了。他没办法补偿我的母亲。”

“其实我真的觉得，你生长在这样的家庭环境里，没有成为一个心机高深的杀人恶魔，而是变成了伸张正义的女刑警，真的是世间的万幸啊。”

卿泉注意到，穆羽在说这段话的时候，嘴上说着恨，但她心中根本就没有恨，她只是过不去自己心中那道坎。

“是么？那你可得谢谢我，否则我要是黑化了，第一个杀的人就是闺蜜。”穆羽趁等红灯的间隙，故意逗她。

“那可真的要感谢闺蜜的不杀之恩。”卿泉抱拳做拜谢状。

“可是话说回来，老头怎么知道我今天要回去？是不是你和邱枫通风报信的？”穆羽知道，自己的爱人和闺蜜一直都想着让自己消除心中的噩梦，想缓和自己和老头的关系。

“这个和邱枫可是没关系，是我自作主张的，就是那天知道叔叔得了病，觉得他有点可怜。当然当然，我没有同情他的意思，就是想完成他一个心愿嘛。”卿泉看到穆羽的脸色变了，赶忙解释。

“没事儿，他现在这个样子，确实值得人同情，你这么说也没错。”

“我没有向着他的意思，我的一颗心都在你这儿。”卿泉楚楚可怜地看着自己的好友。

“好啦，别在这我这儿装可怜了，你要回去陪你的小亮哥哥么？”穆羽打开手机，发现晏阳给自己发过一条信息，说现在调查已经结束了，他已经收拾行李准备开始自己的假期了。

“假期快乐。”穆羽回复了一条，

“怎么？小邱没有给你发信息么？你们俩每天黏在一起不腻么？每天上班面对面，下了班还要腻在一起。”

卿泉伸了个懒腰。

“我们上班哪里顾得上看对方啊，我们甚至都没有下班时间。24小时连轴转，即使每天面对面，也几乎没有时间聊聊别的事情。”穆羽叹了口气，不过很幸运的是，她可以好好保护好邱枫。

“我今天晚上不回去了，不然你一个人孤单寂寞冷。”卿泉说着，整个人扑在穆羽身上。

“起来起来，每天扑你家小亮哥哥还不够啊，我开车呢。”穆羽实在不敢恭维卿泉这个开车的技术，这新手就是新手，别看她胆子大，有人在后面按喇叭，她照样会紧张。

“陪我去喝一杯吧？”卿泉抱着穆羽不撒手。

“你是不是和你家小亮吵架了？今天这样很反常啊。”

“我的生命里就只能有男人么？就不能有闺蜜啊？就像你，也不能只顾着案子和一起办案子的小邱，是吧？”

“你今天怎么了？句句话不离邱枫？”穆羽想到竟然没有收到邱枫发来的信息，就觉得心乱如麻。

“好啦，不提他了，反正他今天回家陪妈妈，你是因为他没有给你发信息生气吧？你们就是每天在一块儿时间太长了，这样下去会对你们的婚姻生活造成影响的。我觉得你们结了婚，还是分开比较好，就像小烟姐和她老公一样。”

“你说了，不提他，又开始说了。我明天得上班，今天不能喝酒。”穆羽想到刚才卿泉竟然要自己陪她去喝酒。

“我说了是喝酒么？喝一杯也可以是喝咖啡啊。”

“大晚上的喝咖啡，你今天晚上不想睡觉了？”

“那你说，咱们去哪儿？”

“好久没有和你聊聊了，陪我去走走吧。”穆羽最近压抑的很，今天审问赵有才的时候，必须把所有的情绪都压下来，不能表露。她有时候真希望自己还是邱枫那个年纪，可以肆意地发泄自己的情绪。

“好啊，那就去南湖公园吧，好久没去了。”

“那儿可是经常会发现尸体，你不怕？”

穆羽感觉到卿泉在旁边打了个寒颤。

“你能不能别说这么晦气的话啊？今天这么好的天气，别被你这乌鸦嘴说中了。”

“我们可是经常去那儿出警，但大多数都是自杀案件。”

如果一座城市有一条河或者有一个湖，那么这儿肯定会成为自杀高发地。真正想要结束自己生命的人，是不会大张旗鼓，在光天化日的时候，坐在桥头或者楼顶去吓唬人。但凡能让很多人围观的，基本上就是还有心要活下去，是有很多诉求没地方说。

“真搞不懂，那些人真的有那么绝望么？连死都不怕。”卿泉想到这儿，顿时觉得后背凉飕飕的。

“人有的时候真的是一点儿希望都看不到。小泉，严舒姐，死了。”穆羽站在湖边，低头看着湖里游来游去的鱼。

“就是前段时间你去保护的人？是怎么死的？”卿泉说了，但又发现自己不该问的，这是人家警方的机密，怎么会告诉自己。

“现在死因还不能公布，但她那么期待着自己孩子的出生，但现在所有的希望都已经破灭了，人死了，就完全没有希望了。”

卿泉看看穆羽，她太克制自己了，大概是职业使然，让她不能随意展示自己软弱的一面。

“小羽，你在我面前没关系的。”

“什么？”穆羽觉得卿泉突然说这个，她一下子没明白是什么意思。

“我是说，你在面前可以展示真实的你。我知道，即使面对邱枫你都没有办法，他首先是你的徒弟，如果看到你情绪崩溃了，他心中的信念也会动摇吧？即使他是你的男朋友恐怕都不行。但我不一样啊，我早就看过最真实的你。所以你在我面前怎么样都无所谓。”

“我没那么脆弱，不过就是想找个人好好说说罢了。对了，今天晚上谢谢你。”

“你这话说得，更是没头没脑，怎么好好地又和我道谢？”

“我和他的关系，这辈子也就这样了。我知道你今天让我来，是怕我后悔。”

“小羽，我知道，这么多年，你其实经常偷偷地给叔叔钱，只是你不愿意承认，你还是想要和他搞好关系罢了。”

“这些你都知道？”穆羽没想到，卿泉都知道。

“我原来看到过一两次，后来是邱枫和我说过，他知道你珍藏着一本很重要的日记，里面夹着的，是你小时候的一张全家福。”

“他竟然连这个都和你说？”

“那你怎么能让他看你的日记？我和你认识十几年了，都没有看过。”卿泉觉得穆羽是重色忘义。

“我没有给他看，是他又一次找东西，碰巧看到罢了。他也没有看，只是日记本被碰掉了，照片从里面掉出来了。”

“你还收藏着当时的照片啊，邱枫还和我说，你小时候特别可爱，圆嘟嘟的脸，扎着两个朝天辫儿。”

“我都不记得是什么时候拍的了，小时候他还是很正常的，在工厂里按时上下班，周末就会带我去公园。我妈说，我小时候还经常都是他带着玩儿，大家还都夸他是个模范丈夫，模范爸爸。”

“那后来为什么会变成那样？”卿泉想到穆羽在很小的时候，那时候她大概还没有什么记忆吧，也是被父亲疼爱过的，比自己这个孤儿可强太多了。

“后来也是交友不善，被一些作风不好的人带着去赌博，开始经常还小赢几把，他就尝到了甜头，结果就一发不可收拾，越玩儿越大。赌博这东西，就不能沾，最后他就戒不掉了。我记得有一次，他回来疯狂地找房本，说是把这些钱赢回来，就一定不会再去了。我妈当然不同意，她其实早就把房本藏我姥姥家去了。找不到房本的他，就开始疯狂地打我妈。”

“这赌博真的是害人，看叔叔现在的样子，完全想象不出当年他是如何嗜赌的。”

“是啊，他现在就是个好好先生，从前的老邻居大多数都已经搬走了，即使没搬走的，大多数已经忘记他当时是什么样子了，但我一直都忘不了。你说我给他打钱，那不过就是我自己尽我作为女儿的义务而已。他对我怎么样，我没办法改变，但我不想让自己后悔。包括今天回去吃饭也是，他被上天惩罚了，得了这样的病，但我不能对他置之不理。”

“小羽，你能这样想真的是太好了。”卿泉松了口气，她一直怕因为今天晚上的事儿，小羽会和自己生气。

“你说上次碰到他的主治医生，在哪个医院，我抽时间去了解一下情况。”穆羽想到了今天那张蜡黄的脸。

“我记得呢，就是市二院消化内科的谢坚副主任。”

“好啦，起风了，我先把你送回家去，不然你的小亮哥哥该担心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