徐曼妮的父亲和母亲离婚了。
在得到完整的房产外加高额的离婚补偿之后，母亲不再有异议。
新的一周，所有一切都开始发酵。
校园论坛的界面在清晨六点亮起。徐曼妮嚼着便利店饭团，看那些被篡改的真相在液晶屏上增殖：有人声称目睹徐主任深夜出入教师公寓，有人信誓旦旦说看到徐曼妮在心理咨询室痛哭。最热门的帖子配了张模糊照片——父亲颁奖时搭在她肩头的手，被P成了搂着女实习生的姿势。
当林雨墨递来冰美式时，她正盯着屏幕上不断跳动的消息数。"他们连我初一时的矫正牙套都扒出来了..."咖啡杯外壁凝结的水珠坠落在[爆料！徐曼妮初中暗恋体育老师！]的标题上，晕染开一片深褐色的沼泽。
“教务主任虽然调岗，至少保住了工作。”林雨墨回应的话语带着无奈的叹息，他对着徐曼妮微微一笑，“这也算是...和平收场了吧。”
“也是。”徐曼妮关闭了99+的的私信通知，她的社交账号也变成灰色状态，虽然多了很多烦恼，但在她看来，旧的那个家终于消逝，意味着新的家有了重新开始的空间。
离婚协议生效后的第七个黄昏，徐曼妮站在家门玄关处嗅到了陌生香氛。
父亲收藏的紫檀木佛手摆件消失了，取而代之的是宜家香薰蜡烛，甜腻的香草味与残留的沉香气味在空气中厮杀。
母亲纪雪慧的丝巾仍挂在鹦鹉铜架上，只是旁边多了条蓝条纹领带。徐曼妮用指尖挑起领带夹，金属棱角在暮色中折射出冷光——这枚刻着"周"字的银质领带夹，让她的内心腾起阴霾。
空了一半的房间里只剩下老式挂钟的脚步声，那声音让她想起父亲每晚批改教案时钢笔划过纸面的节奏。
开门声传了过来，钥匙插进锁孔的碰撞发出之后，徐曼妮已去到门口，推开门时，母亲正踮脚取下壁柜顶层的红酒杯，身后戴着黑框眼镜的男人扶着她后腰，两人展现的姿势是毫无生疏的亲昵。
“曼妮...你今天...怎么回家了？”
徐曼妮哑口，她无言看着惊惶的妈妈，还有她身后那个表情复杂的陌生男人。
"周叔叔是银行信贷部的..."母亲的声音像隔着重度雾霾传来。男人脚边的路易威登行李箱敞开着，露出塞满男士衬衫的收纳袋，徐曼妮认得那个薄荷绿收纳袋——是她送给妈妈的礼物。
看着母亲耳垂摇晃的崭新钻石坠子，徐曼妮再次感到崩溃，她冷冷道，“你们要一起住吗？”
“曼妮...这...不是你想的那样子，我们...”母亲还想解释，可他身后的男人已经点了头，这已经说明了一切。
徐曼妮什么也不说了，她拎起书包就要走。
母亲还想着说些什么，“曼妮，你要不...留下吧...”
徐曼妮忍不住喊出来，“我费尽心思让爸爸离开，是为了让你和别的男人一起住的吗！？”
“妈也不是故意要瞒你的，就是没机会和你说...”
徐曼妮早已冲出了家门，她跑得好快，跑得好远，仿佛是要离开这个世界一样。她躲进地铁站口便利店的屋檐下，手机屏保上的全家福正在雨幕中闪烁——父亲搂着她们在迪士尼城堡前的合影，母亲的笑容比身后的烟花更明亮。
林雨墨找到她时，她正对着自动贩卖机的蓝光数硬币。潮湿的校服贴在背上，每根纤维都吸饱了春寒，他脱下藏青色外套裹住她，领口残留的薰衣草柔顺剂味道突然让她崩溃。
"他们都走了。"徐曼妮把额头抵在冰冷的贩卖机玻璃上，"父亲找到了新家，母亲找到了新的情人。"一枚硬币从指缝坠落，在积水里旋转出细小漩涡，"那我呢？我该成为他们故事里的NPC吗？"
便利店暖黄的灯光切开雨幕，林雨墨的掌心覆住她颤抖的手背。远处传来末班轻轨的轰鸣，震颤的节奏逐渐与她的心跳同频。当第一缕夜风掀起林雨墨额前碎发时，徐曼妮突然看清少年眼底的星光——那仿佛是比所有破碎的誓言都更恒久的东西。
也是在这一刻，她扑进他的怀里痛哭。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