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十三章
蒙mix/文
杨铮的指尖触到深城地铁站台的瓷砖，晨露在缝隙间凝成血珠。电子屏显示06:30，但早班列车迟迟未至。他倚着安检机喘息，发现金属外壳映出的倒影竟有三重：民国军装的自己正在擦枪，榕树洞战役的自己浑身是血，而此刻的倒影左眼瞳孔泛着琥珀色光晕。
"叮——"
生锈的报站铃突然炸响。杨铮本能地翻滚躲避，原先站立的位置爆开碗口大的血花。穿定制西装的青年从晨雾中走出，左手把玩着青铜罗盘，右手的消音手枪冒着青烟："龙渊集团向您问好，49号实验体。"
杨铮的后颈传来针扎般的刺痛，新生的皮肤下有什么在蠕动。他撞开通往调度室的应急门，子弹在脚后跟溅起水泥碎屑。走廊监控屏幕突然集体花屏，雪花点中浮现出队长陈锋的残影："去B2档案室......"
青年追兵的笑声在走廊回荡："你以为毁掉母体就结束了？深城地铁每根枕木里都嵌着杨氏族人的骨灰。"枪声再起，子弹擦着杨铮的耳廓嵌入墙壁，炸开的不是砖石而是人齿。
档案室的铁门挂着"1987年事故封存"的铜牌。杨铮用桃木钉撬锁时，钉身突然发烫，在锁眼烫出个"楊"字。门内涌出的寒气中悬浮着荧光粒子，每粒都是缩微的工程图纸。
"找到你了。"西装青年踹门而入，枪口却突然扭曲成麻花。档案柜上的施工蓝图无风自动，在空中拼成北斗七星阵。杨铮的右眼突然流出金血，在阵眼处灼出个黑洞，将青年吸入1943年的施工现场。
喘息间，杨铮翻开贴着"绝密"的档案盒。泛黄的《深城地铁二期工程验收报告》里夹着张颅骨X光片，枕骨处的青铜铆钉与军牌材质相同。当他用桃木钉划开装订线时，血水从纸页间渗出，在桌面汇成微型铁轨。
"滋滋......"头顶的消防喷淋头突然喷出血雨。杨铮用档案盒护头冲出房间，却发现整条走廊变成了榕树洞的腔体。肉壁上的血管突突跳动，每隔三米就鼓起个胎儿形状的肉瘤。
"欢迎回家。"西装青年的声音从四面八方传来。杨铮的作战靴陷入粘稠的地面，抬起时带出缠着脐带的头骨。他挥动桃木钉刺向肉壁，却在触及的瞬间看到恐怖真相——这些肉瘤里封存着历代渡阴人的意识，而自己的倒影正在某个肉瘤中狞笑。
档案室突然爆炸，气浪将杨铮掀飞。他在碎玻璃雨中抓住通风管道，看见西装青年悬浮在血雾中，脊椎伸出七条青铜锁链连接肉壁："这具身体是你的曾祖父杨柏年，喜欢吗？"
桃木钉突然脱手飞向青年，却在半空被青铜锁链绞碎。杨铮的右眼金光暴涨，视线穿透皮囊看见青年体内盘踞的尸虱王——那东西长着杨柏年的脸，腹部嵌着血玉碎片。
"你毁掉的只是表象。"尸虱王的口器喷出绿色黏液，"真正的龙脉在......"
枪声突兀响起。西装青年的太阳穴炸开血花，尸体如断线木偶般坠落。杨铮转头看见鬼媒婆婆站在硝烟中，手中冒烟的驳壳枪刻着三合营造厂的徽记："后生仔，该收尾了。"
肉壁突然剧烈收缩，将二人甩出幻境。杨铮跌回现实中的地铁站台，晨光被血色浓雾遮蔽。鬼媒婆婆的旗袍下摆渗出黑血，枯爪抓住他的手腕："去驾驶室，用你的血重写煞轨！"
最后一班地铁缓缓进站，车窗内挤满半透明的亡魂。杨铮冲进驾驶室时，发现操作台已变成青铜鼎，鼎内沸腾的不是铁水，而是浓缩的时空乱流。仪表盘弹出全息投影，显示七条平行时间线正在交汇。
"把血滴进鼎眼！"鬼媒婆婆用身体堵住追兵。杨铮咬破指尖，金血坠入鼎心的瞬间，整座城市的地面开始震颤。深城天际线扭曲成衔尾蛇图腾，每栋建筑都伸出青铜锁链扎向地底。
鼎内浮现出龙脉真容——那是条由杨氏族人骸骨拼成的巨龙，每节脊椎都嵌着桃木钉。杨铮的右眼突然剧痛，视线穿透时空看见产房场景：父亲将双胞胎兄长献祭时，有根桃木钉偷偷藏进自己的襁褓。
"原来如此......"杨铮将桃木钉拍入心口。当钉尖刺穿血玉的瞬间，整条龙骨分崩离析，青铜锁链化作尘埃。鬼媒婆婆在爆炸中消散，最后的笑容带着解脱："杨家欠的债，清了......"
晨雾突然散尽，第一缕阳光刺破云层。杨铮跪在驾驶室废墟里，手中攥着融化的青铜剑柄。远处的深城地铁恢复正常运营，早班列车载着通勤者呼啸而过，车窗映出千百张平静的面孔。
后颈传来羽毛拂过的触感，杨铮摸到块光滑的皮肤——肉瘤与眼球都已消失。当他起身时，战术手电筒照见角落里的残破档案，最后一行文字正在晨光中淡去：
渡阴人终章：以煞止煞，破而后立
电子屏显示07:00，退伍后的第一个清晨。杨铮扯下满是血污的作训服，露出心口淡化的弹痕。当他把桃木钉别进新买的衬衫时，远处的城市天际线传来悠长的汽笛声，仿佛万千亡魂最后的道别。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