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一卷 锈血问天 第十六章 孤剑寒渊
七十二盏青铜灯在剑冢穹顶摇晃，映得陆辰胸口蛛网状黑纹泛着妖异紫光。叶青璃的指尖悬在离他心口三寸处，天谶竖瞳里九条幽绿蜈蚣正啃食剑骨缝隙——那些毒虫每吞下一缕剑意，尾端就多生出一截玄冥宗徽纹。
"咳..."陆辰突然咳出黑雪，落地竟凝成三寸小剑。剑身缠绕的幽冥气化作玄冥宗主的面孔："陆家小儿，猜猜本座在你剑骨里种了多少道噬心蛊？"
青铜地面突然炸开裂纹。陆沧溟的寒江孤钉入地脉三丈，剑鸣震碎蛊影："阴煞老魔，有种来青州与老夫..."
"陆剑尊何必动怒？"西北天际裂开血瞳，玄冥宗主的声音裹着万千冤魂哭嚎，"本座不过给令郎指条明路——溟州寒渊的万年玄冰，可是能暂时冻住魂毒呢。"
剑冢突然剧烈震颤。供奉在祭坛的陆家先辈佩剑同时蒙尘，剑穗上串着的玉铃铛渗出黑血。陆沧澜掐诀的手突然僵住，青铜剑纹在掌心溃散："他们在污染护宗剑阵！"
"陆家现存三百七十一人，够填几具血棺？"血瞳中浮现青州地貌，七处陆家旁支驻地正被幽冥锁链缠绕，"本座若真想动手..."
陆沧溟独臂青筋暴起，剑气在脚下犁出三丈沟壑。寒江孤剑鞘凝出冰花，却在触及先辈佩剑时骤然消融——那些被污染的剑阵正在反噬主人。
"溟州。"陆辰突然握住蚀天剑柄，锈迹沿着指尖爬上小臂，"明日辰时出发。"
"胡闹！"陆沧溟一掌拍碎青玉案，"你当玄冥宗在溟州布的是酒席？三千里寒渊藏着不知多少太古遗种，更别说..."
"父亲能离开青州吗？"陆辰突然转身，瞳孔边缘泛着黑纹，"您若不在，玄冥宗三个时辰就能血洗陆家。"他扯开衣襟，心口剑骨胎记已蔓延出蛛网纹路，"何况这毒——拖不过数月。"
子时三刻，剑冢最深处的洗剑池结了层黑冰。陆辰将蚀天剑浸入池水，锈迹褪去的剑身上浮现九道枷锁虚影——每斩断一道枷锁，魂毒便深入一分。
"带着这个。"陆沧溟扔来半块青铜罗盘，表面刻着被斩断的龙脉纹路，"当年九祖在寒渊斩龙时留下的引路盘。"他独臂突然按在陆辰肩头，十七道剑纹顺着手臂注入青年体内，"遇到生死关头，捏碎它。"
残月西沉时，三道黑影悄无声息掠过护宗大阵。叶青璃站在听剑崖上，看着那道孤影没入晨雾，手中天谶古币裂成两半——卦象显示西北凶，东北死，唯有正北有一线生机。
残阳将剑冢三千古剑染成血色，陆辰站在洗剑池畔整理剑囊。叶青璃突然抓住他手腕，天谶竖瞳里金纹乱颤："西北死门现血蛟，正北生路藏杀机...让我跟你去！"
"咔嚓——"
陆辰捏碎了她袖中暗藏的追魂符，符纸灰烬被寒风吹成漩涡状。他指尖轻轻拂过叶青璃眉心血痕："叶家天谶阁的因果，不该卷进陆家剑祸。"
青铜灯盏突然齐齐暗了三瞬。陆沧溟独臂按在祖师剑碑上，脚下延伸出十七道冰裂纹——这位独战七大长老不退半步的剑尊，此刻右肩竟在微微颤抖。祠堂方向传来玉器碎裂声，陆辰母亲撞开结界冲来，发间插着的青玉剑簪碎成三截。
"辰儿..."妇人颤抖的手捧着块温热的绿豆糕，那是烘烤了许久的，"带着路上..."
陆辰突然单膝跪地，咳出的黑雪在青砖上凝成玄冥图腾。他抓起糕点囫囵吞下，锈迹已蔓延到耳后的蚀天剑发出悲鸣："母亲，祠堂地砖第七列第三块，有孩儿埋的寿礼。"
十几位白发长老突然现身，苍老的剑罡在霜地上铺出星光大道。最年长的盲眼长老用断剑划开掌心，血珠凝成溟州寒渊之地路线图："遇到冰髓妖，用陆氏嫡血破它..."
"够了！"陆沧溟突然握碎腰间剑穗，十七道护体剑纹尽数没入陆辰后背，"滚！别让老子看见你死在外头！"
陆辰转身时，蚀天剑在青石板上拖出火星。叶青璃的追魂咒刚念到一半，就被九道突然升起的青铜剑幕隔绝——那是陆家最后的护族剑阵。
风雪中传来青年沙哑的诀别："若我变成剑傀...劳烦叶姑娘亲手斩我头颅。"
祠堂檐角的镇魂铃突然齐声炸裂。陆母瘫坐在满地玉簪碎片里，看着那道孤影消失在血色晚霞中，掌心还攥着半块带着牙印的绿豆糕。
七日后，溟州边境。
陆辰踩着蚀天剑掠过冰川，身后三百里雪原突然塌陷。十八具冰棺破雪而出，棺盖上玄冥图腾亮起幽光——每具棺中都封着问道境巅峰尸傀！
"等你三天了。"为首冰棺炸裂，走出的灰袍人戴着陆氏剑纹面具，"把剑骨留下，给你留个全尸。"
蚀天剑突然发出渴血的嗡鸣。陆辰瞳孔深处黑纹暴涨，周身爆发的剑气却让胸口蛛网纹路瞬间蔓延到脖颈——这一剑，又催动魂毒侵蚀了三成灵台。
冰原突然炸开百丈深坑，陆辰剑指尚未抬起，西北方骤亮七点寒星——七道缠绕星辉的魂链洞穿尸傀天灵，锁链尽头站着位白裘少女，眉心魂火印记灼如朝阳。
"道友小心！"少女翻腕抖出漫天星砂，那些触及玄冥死气的砂砾突然化作食尸鹫，"这是噬魂砂，专克幽冥邪祟！"
陆辰的蚀天剑僵在半空。魂毒在触及星砂光芒时竟退缩了半寸，剑身锈迹短暂恢复清光。少女身后转出个拄着青铜魂幡的老者，幡面绘制的周天星图正与陆辰怀中罗盘共鸣。
"小友身中玄冥魂毒，却仍存浩然剑气。"老者魂幡点地，冰层下浮起万千星光，"老朽天枢圣地执幡长老，这些魍魉伎俩..."他忽然翻掌拍碎袭来的冰棺，棺中炸开的玄冥死气被星图净化成青烟，"不及我圣地一盏魂灯。"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