剧烈的疼痛袭来，让她招架不住。蚀骨香遇水即溶，剧痛如千万蚁群啃食神经。她紧紧盯着宋言婧，看她放松警惕。
她用一把小刀将粗粗的麻绳子割开，趁着她不注意的时候，顺沿着麻绳攀爬，很快掀开地窖的顶部暗格子，如窜天猴一般，出了阴暗的地窖。
待宋言婧醒悟过来，她早就逃之夭夭了。
“快把她给我抓回来！”阴暗潮湿的地窖里传出宋言婧歇斯底里的叫喊声。
到了地面上，她用小刀将捆绑在脚踝处的绳子割断。她受了严重的伤，趔趄地朝前奔逃。
她此时只有一个信念，便是逃出这荒废的地窖，逃离荒山野岭，走得远远的。绕过一座高耸入云的山头，跨过涉水的桥梁，一路往前挺进，到了青岚县的街道上。
因是夜晚时分，街道上空无一人，弥漫着浓重的雾气。她看向青蓝色的天际，眼睛里是对于自由的渴望。
她赤脚踩踏在冰冷方正的砖石地面上，顾不得天冷寒凉，喘着粗气，不时回头看，宋言婧有没有追上来。幸运的是身后并无追兵，她穿越过两条宽敞的街道，径直到了竹茗堂。
夜半三更，竹茗堂早已打烊。湿漉漉的门前，一个圆头圆脑的小伙计正握着门板，将拆下的门板安装回暗槽内。
她凑上前，轻拍伙计的肩膀，小声说：“我要进去，你去通报掌柜的一声。”
小伙计认真安装门板，头也没抬，不耐烦地说：“走吧，竹茗堂打烊，明日早点过来排队。”
她甚是虚弱，还是鼓起勇气，说：“我是竹茗堂的老板娘白洛颜。”
小伙计一听她的名字，顿时回过头，被蓬头垢面的她吓了一大跳。小伙计见她伤痕累累，立马搀扶她迈进略高的门槛，将她安放在椅子上。
刘掌柜掀开一块旧蓝的布帘子，乍一眼便看到苟延残喘的白洛颜。他走到她面前，惊讶地问：“老板娘，你这是发生什么事了？”
她歪着脑袋，喘一口粗气，含糊地说：“先别问。去鸿升堂把许大夫找来，记住是许叔微大夫。”
刘掌柜看了一眼愣在原地的伙计，跺着脚催促道：“还不快去？”小伙计回过神，这才匆匆出门，沿着街道去了鸿升堂。
“白老板，我先将你安置在茶铺子后面的厢房，其他我们从长计议。”刘掌柜深知她不肯说出原委，不便强求。
“谢刘掌柜。”她艰难地挤出几个字。
刘掌柜搀扶着白洛颜，掀开布帘子，从后门，进入一个宽敞的四合院。然后进了院子中的东厢房，安置妥帖后，刘掌柜将雕花木格子门扇轻轻掩上。
半晌，小伙计携带着许叔微大夫到了竹茗堂。许叔微背着一个暗红色的药箱，直挺着身板，由刘掌柜的指引，进了东厢房。
只见白洛颜脸色苍白，嘴唇发青，脸上沾染污泥和树叶碎末。一床锦绣被褥盖在她身躯上。现在已经入春，而她还是觉得浑身冰寒难耐，身上好似有万只虫蚁啃咬一般。
许叔微一看她的症状，再掀开被褥，查看她腰间的伤痕，能猜测出她的病症。“刘掌柜，找人端盆热水进来，闲杂人等不得入内。本大夫要悉心为其诊治。”
刘掌柜给小伙计使了使眼色，小伙计聪明伶俐，会意，急冲冲出门烧水端水。
“许大夫，白老板，这是受了什么伤，严重不？”刘掌柜多了一嘴。
许叔微摸摸花白的络腮胡，语重心长地说：“白老板中了来自西域的蚀骨香，中此毒的人浑身剧痛难耐，好似十根肋骨被折断一般难熬，故称蚀人骨髓，杀人不眨眼。”
刘掌柜额头上渗透出细密的汗珠，复又追问：“到底是谁这么恶毒，对白老板下手？”
白洛颜此时休憩片刻，稍微清醒过来，睁开双目，看向刘掌柜，虚弱地说：“刘掌柜，你别管，别多问。知道太多，对你没有好处。”
刘掌柜一听，这才闭了嘴。此时，小伙计将烧开的开水水盆端进门槛，置放在床榻旁的茶几上。
刘掌柜拿起悬在盆子边沿的毛巾，将毛巾浸湿，然后拧干，铺陈开，替白洛颜擦拭去残留在脸颊上的灰尘和污泥。
清洗干净的白洛颜，气色依旧不好，平日红润的脸庞变得虚浮发白，唇色更是肉眼可见的灰白色。
许叔微见她表情痛苦，深知她所受的苦楚并非一般人能体会。
他皱了皱眉头，掩面叹息，“白老板，本大夫一定竭尽全力，治愈你。我先用针灸，定住你的脉络，使得毒素不再扩散。清除蚀骨香的毒素，还需要一味稀有药材，可惜鸿升堂没有。”
“需要哪味药材，老奴定当去山上采摘来。”刘掌柜自告奋勇。
“且听我把话说完，这味药材是天香豆蔻，是奇花异果，生长在天虞山，能解百毒。”许叔微谨慎地说。
刘掌柜一听，愁眉不展，低垂着脑袋。
许叔微敞开针包，从里面抽出一根纤长的银针，对准穴位，精准扎入。轻轻抿着针尖，再突然拔出。“白老板，感觉如何？”许叔微轻声问。
她点了点头，忽然发现浑身剧痛渐渐消失，如虫蚁啃噬的感觉也全然消失。浑身变得软绵绵的，如抽了丝一般。
许叔微微笑着说：“白老板，我只是稳定你体内的毒性，让其暂时不发作。彻底解毒还需要服用天香豆蔻，每日三碗水煎服。待毒素清除，我再给你开付温补的药方，固本培元，保养病体。”
“谢谢许大夫，刘掌柜，带许大夫去账房领取诊金，别怠慢贵客。”白洛颜咳嗽一声，虚弱无力地说。
刘掌柜甚是恼怒，心急如焚，努力压制内心的燥火，将许大夫带去拿诊金。临走前，许叔微喃喃自语，“我许某从医多年，从未见过如此歹毒的迹象，真是闻所未闻。”
送走许大夫，刘掌柜弓着身躯，贴近她的耳畔。她小声说：“让我静一静，我在这谁都不许透露半个字。”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