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不!”斗鸡眼满头是血,却倔强得超乎想象。
“带上小雪球,赶快逃!”
“老大!”
“滚!”
这一声“滚”撕心裂肺,喷尽我胸中半腔怒火,喷得斗鸡眼夹尾跑路。至此仓库之外仅剩一猫,誓与萨摩耶不死不休!
那灰头土脸的萨摩耶看起来比我还愤怒,一扑一咬都对准我的脑袋和喉咙,每次攻击都掀起呼呼的风声。我左躲右闪避开每一阵风,努力还击成功伤到萨摩耶皮毛。
“小破猫居然会武术!”萨摩耶突然甜甜地笑起来,仗着它个高腿又长,不断逼迫我走位。在它的战术攻势下,我渐渐体力跟不上,被一步步逼入墙角中,仰面向上硬扛它所有攻击。幸好我远比它敏捷,所以它的攻击我全部能挡到;可是它远比我强壮,所以我挡到了也没啥用……仅仅硬扛三两下,我的两条前腿已经麻木得不像我自己的腿,连腿毛都被干秃了!反倒是萨摩耶越打越兴奋、越打越开心,笑呵呵地发起狂风暴雨般的进攻!占据下风的我只能见招拆招,眼看要缩成一团猫球。萨摩耶果断将利爪举过头顶,扭腰蓄力发动致命一击!但它绝对想不到,我等的就是它这破绽毕露的时刻!纵使破绽只一瞬,也足够我祭出猫猫拳最强的杀招——贴地滑铲!
趁萨摩耶中门大开,我一个滑铲钻进萨摩耶身下,挥舞利爪直捣它蛋蛋——虽然我天生没蛋蛋,但作为一只公的猫,我必然清楚蛋蛋有多脆弱。哪怕对方是如此强壮的一头大公狗,一旦被掏了蛋蛋也只能痛苦哀号并且跪地求饶。而我绝对不会给它跪地求饶的机会,否则死去猫们的仇又该找谁报?想起小雪球惨死的妈妈和兄妹,想起斗鸡眼面前满地的猫尾巴,想起小溪边被狗群踢来踢去的金渐层的头……眼前闪过的每一幅画面,让我所有的爪尖快要燃起来!炽热利爪一路从萨摩耶的脖子根划到尾巴根,生生在厚实的白毛间灼出一道长长的血痕!
血痕刺眼,可爪尖只挂住一撮狗毛……蛋蛋呢?我问你蛋蛋呢?好家伙,你个萨摩耶居然没蛋蛋!
怎么可能?
我非常确定这条萨摩耶一定是公狗,因为我亲眼看到了它撒尿的东西。难道……它也天生没蛋蛋?还是说它的蛋蛋被人类割掉了?莫非它曾是宠物狗?它也曾经有过温暖的家?那它又为何要流浪?
愣神的工夫,滑铲已结束。生死之战时,愣神就等于死定了。纵然智慧猫比别的猫敏捷,可萨摩耶的爪子已经按住了我。到了如今这地步,我唯有闭眼等死这一条路,除了死得痛快些,我也没有其他奢望了……不对,等等!要死我也该睁着眼睛死,否则怎能牢牢记住杀己仇人的模样呢?
不对,等等!这大屁股是咋回事?你个臭狗竟然要一屁股坐死我!奇耻大辱!简直奇耻大辱!不对,还是不对!这破烂烂的毛、臭烘烘的味……
猫太爷!
猫太爷无声闪现,疾挥残爪,凌空绽开一片血棠!萨摩耶血溅当场,汹涌血泪垂落左边眼角!
“恶犬发狂!快逃!”
猫太爷话音未落,众多恶犬欺身压上,仿佛千重黑云覆盖头顶,瞬息之间蔽日遮天!我从未见识如此阵仗,一时关节僵硬呆愣原地。
“逃!”猫太爷振背嘶吼,蹬腿如簧、拔地冲天,顷刻间掀翻群狗拨云见日!
朝阳耀眼,使我瞳孔挛缩,浑身骨肉自行发动,上蹿下跳穿梭众狗群中,遇到狗头踩狗头,遇到狗裆钻狗裆,避开所有恶臭狗嘴和肮脏狗腿,化身黑色闪电劈中仓库屋顶,逃出生天!
百忙之中,猫太爷递给我一个赞许的眼神,之后继续与群狗战在一处。狗群凶狂,而猫太爷毫无惧色!倘若它还年轻,一定能在众狗群中抓瞎狗老大的双眼,然后丢下一句脏话骄傲离开,徒留一群疯狗无能狂吠!
可是呀,它老了。
老去的猫太爷再也没有年轻时的体力和身法,短暂的高光转瞬即逝,飞速湮灭在狗群深处。
我站在房顶向天哀鸣,哀鸣过后立刻掉头逃窜——此时逃跑并不丢脸——猫太爷的牺牲是为了让我活着,我只有活着,它才不会白白牺牲。况且还有一些幸存的猫躲在房头墙角,我必须为它们杀出血路。逃走时我回望方才的战场,猫太爷的躯干比之前更加破烂,头和肢体四散分离,只有斑斑血迹浅浅连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