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七章
书名:不完美记忆 作者:夜有空 本章字数:5957字 发布时间:2025-04-07

国际艺术��金会的信封比周清澜想象的要厚重。她坐在工作室的旧木桌前,用裁纸刀小心地沿着边缘划开,里面滑出一叠光洁的纸张和一张机票预订单。她的手指微微发抖,目光在"诚挚邀请周清澜女士参加为期三个月的北欧艺术驻留计划"这行字上反复游移。

这是她梦寐以求的机会——与全球顶尖艺术家交流,在全新的环境中创作,甚至还有明年春季在哥本哈根举办个展的可能性。她应该立刻打电话庆祝,告诉母亲,告诉...

手机突然震动起来,屏幕上闪烁着"市立医院"四个字。周清澜的心猛地一沉。

"周小姐,您母亲刚才在买菜时突然晕倒,现在在我们医院..."

护士的声音像是从很远的地方传来。周清澜只记得自己胡乱抓了钥匙和外套,冲出工作室时差点被门槛绊倒。出租车缓慢地行驶在拥堵的晚高峰车流中,她死死攥着那张邀请函,直到纸张边缘深深陷入掌心。

医院走廊的灯光惨白得刺眼。周清澜小跑着找到急诊病房,推开门的瞬间,她看到母亲躺在靠窗的病床上,脸色比枕头还要苍白。一个熟悉的高挑身影正俯身调整点滴速度。

"陆远川?你怎么..."

他转过身,衬衫袖口卷到手肘,领带松垮地挂在脖子上。"小林告诉我你接到医院电话时正在我办公室附近,我就直接过来了。"他的声音低沉而平稳,"医生说是轻度脑梗,发现及时,没有大碍。"

周清澜的双腿突然失去了力气。她扶住门框,感到一阵眩晕。陆远川三步并作两步走过来,一只手稳稳地扶住她的肩膀。

"呼吸,"他轻声说,"你母亲没事。"

病床上的周母微微睁开眼睛,"清澜..."她虚弱地呼唤道。

周清澜扑到床边,握住母亲的手。那只曾经为她梳头、做饭、在她噩梦后轻拍她后背的手,现在摸起来像纸一样薄而脆弱。

"妈,我在这儿。"她努力控制声音不要发抖。

医生进来解释病情时,陆远川安静地退到角落,给她们留出空间。但周清澜能感觉到他的存在,像一堵温暖的墙挡在她和混乱之间。

"需要住院观察两周,之后可能需要长期服药和定期复查。"医生推了推眼镜,"身边最好有人照顾。"

周清澜点点头,目光不自觉地落在包里的信封上。三个月。北欧现在正是极夜季节,漫长黑暗中的艺术创作,她构思已久的主题...

"你有工作就去忙,"周母突然说,手指轻轻捏了捏女儿的掌心,"我请个护工就行。"

"别胡说。"周清澜把邀请函塞回包里,"现在只管好好休息。"

夜深了,病房里的其他患者都拉上了隔帘。周母在药物作用下沉沉睡去。周清澜坐在窄小的陪护椅上,盯着心电监护仪上跳动的绿色线条。

"你应该回去休息。"陆远川递给她一杯自动贩卖机的咖啡,"我留下来。"

咖啡又苦又涩,但热度让她稍微清醒了些。"不用,我没事。"她抬头看他,"谢谢你今天...在这里。"

陆远川拖了把椅子在她旁边坐下。在昏暗的病房灯光下,他的轮廓显得格外分明,睫毛在眼下投下一小片阴影。"那个信封,"他轻声问,"好消息?"

周清澜犹豫了一下,从包里取出邀请函递给他。陆远川快速浏览内容,眉毛微微上扬。"这是大事,周清澜。北欧当代艺术圈最有分量的驻留计划。"

"我知道。"她盯着自己的手指。

"三个月后还有哥本哈根个展机会..."陆远川的声音带着专业人士的欣赏,"你提交了什么作品提案?"

"'声音的缺席'。"周清澜不自觉地用上了讲解作品时的语调,"关于记忆如何在寂静中成形。我计划用冰做装置材料,记录它融化的声音..."

她的声音戛然而止。三个月。母亲需要人照顾。工作室的租金还有两个月到期。小���刚找到新工作不可能长期代班。所有现实问题像潮水般涌来,冲散了创作的兴奋。

陆远川似乎读懂了她的沉默。"会有办法的。"他只是这样说,没有给出不切实际的保证。这种诚实反而让周清澜感到一丝安慰。

凌晨三点,隔壁床的孩子突然哭闹起来。那是个约莫五六岁的小女孩,因为哮喘发作住院,父母回家取换洗衣物还没回来。护士忙着处理其他病人,孩子的哭声在安静的病房里显得格外刺耳。

周清澜看着母亲皱了皱眉,仍然沉睡。她起身走到小女孩床边,蹲下来与她平视。

"嘿,"她轻声说,"睡不着吗?"

小女孩抽泣着点头,小脸涨得通红。周清澜环顾四周,从床头柜上拿起几个药瓶盖、一支笔和几根橡皮筋。她的手指灵活地摆弄着这些简单物件,几分钟后,一个简陋的"乐器"诞生了。

"看,"她轻轻拨动橡皮筋,发出滑稽的嗡嗡声,"这是世界上最mini的竖琴。"

小女孩止住哭声,好奇地看着这个临时艺术品。周清澜继续调整橡皮筋的松紧,哼着一首简单的童谣配合即兴的音调。渐渐地,孩子的呼吸平稳下来,甚至露出一个小小的微笑。

周清澜没有注意到,在病房另一头,陆远川正静静注视着她。他看着这个平时言辞犀利、在艺术辩论中寸步不让的女人,此刻如何用几个瓶盖和橡皮筋安抚一个陌生孩子。他的胸口泛起一种奇怪的温暖,像是目睹了一个不该被看到的私密时刻。

天亮前,周清澜终于撑不住趴在母亲床边睡着了。朦胧中,她感觉有人轻轻将外套披在她肩上,那上面有淡淡的雪松和墨水气息。

---

三天后,周母的病情稳定下来。医生建议转去普通病房继续观察。周清澜奔波于医院和工作室之间,黑眼圈越来越深。陆远川几乎每天都会出现,有时带食物,有时只是安静地陪她守夜。

"你不需要这样。"第四天晚上,周清澜在走廊长椅上对他说,"我知道你截稿日要到了。"

陆远川正在笔记本上写着什么,闻言停下笔。"林妍准了我弹性工作时间。"他合上电脑,"再说,这里很适合思考。医院有种奇怪的...真实性。"

周清澜看向他。这几天陆远川的下巴上冒出了胡茬,衬衫也不再一丝不苟,但他眼中那种专注的锐利丝毫未减。她突然很想伸手触碰他疲惫的脸,但及时制止了自己。

"关于驻留计划,"陆远川突然说,"我查了资料,可以申请推迟两周出发。这样你母亲应该能恢复得差不多。期间可以安排家庭护理..."

周清澜眨了眨眼,"你...在帮我查这个?"

"只是顺手。"他耸耸肩,重新打开电脑,但屏幕上分明是一个详细的时间安排表,甚至列出了几家信誉良好的家庭护理机构联系方式。

周清澜感到喉咙发紧。她想说谢谢,又觉得这个词太轻。最终她只是轻轻靠向他,肩膀贴着肩膀。陆远川的身体僵硬了一瞬,然后慢慢放松,两人的体温透过薄薄的衣料相互传递。

"对了,"陆远川像是突然想起什么,"你要小心莫凌。"

"莫凌?"周清澜直起身子,"《艺术前沿》的那个主编?"

陆远川点头,表情变得复杂。"她下周要发表一篇'当代艺术过度心理化'的评论,我听说...里面有针对你的内容。"

周清澜皱眉,"你怎么知道?"

"我们..."陆远川清了清嗓子,"曾经交往过。两年前。"

这个信息像一块冰滑进周清澜的衣领。她当然知道莫凌——艺术圈最有影响力的评论人之一,以优雅刻薄著称。但她从未将陆远川和那个女人联系在一起。

"哦。"她努力保持声音平稳,"所以这是...前女友的嫉妒?"

"不。"陆远川摇头,"纯粹是职业立场。她一直认为艺术应该保持理性距离,反对将个人创伤作为创作素材。"他顿了顿,"但她不该利用私人了解进行攻击。"

周清澜突然明白了什么,"你给她看过我的资料?"

"绝对没有。"陆远川直视她的眼睛,"但莫凌很聪明,她可能从我的专栏中看出了...我的观点变化。"

周清澜站起身,莫名感到一阵烦躁。"我需要咖啡。"她生硬地说,转身走向自动贩卖机。

陆远川没有跟上来,这让她既感激又失落。贩卖机发出嗡嗡的运转声,滚出一杯冒着热气的黑色液体。周清澜盯着自己扭曲的倒影,试图理清思绪。她不应该因为陆远川的过去而生气,这不合理。但想到他曾和那个以尖锐著称的女人亲密无间,想到他可能用同样的专注目光注视过别人...

"清澜?"

母亲的呼唤将她拉回现实。周清澜匆忙回到病房,发现周母已经坐起身来,精神看起来好多了。

"陆先生刚走,"周母说,"说有急事。"她意味深长地看着女儿,"你们很亲密?"

周清澜假装整理床头柜上的药盒,"只是朋友,妈。他是艺术评论家。"

"他看你的方式不像只是朋友。"周母轻声说,"这三天他来了五次,每次都记得带我最爱的那家粥店的皮蛋瘦肉粥。"

周清澜的手停在半空。她甚至没注意到这个细节。

"他比上一个好,"周母继续说,"那个设计师,太自我中心了。"

"妈!"周清澜哭笑不得,"我们真的只是..."

"好好好,"周母笑着举手投降,"不过清澜,人生很短。你父亲走后我才明白,有些机会一旦错过..."她没有说完,只是轻轻拍了拍女儿的手。

那天晚上,周清澜辗转难眠。她打开手机,搜索莫凌的文章。最新一篇题为《创伤作为噱头:当代艺术的情感消费主义》正在预热。简介赫然写着:"下周我们将探讨某些'新锐艺术家'如何将个人悲剧包装成深刻,实则缺乏真正的艺术突破..."

周清澜关掉手机,胸口发闷。她知道这只是一篇评论,不应该影响自己。但想到这些文字可能源自陆远川无意中透露的见解,甚至他们亲密时的私语...

窗外,一轮满月悬挂在病房楼的尖顶上方。周清澜从包里取出随身携带的素描本,开始疯狂地画线条,一条叠一条,直到整个页面变成一片漆黑的混乱。

---

父亲忌日那天,周清澜独自去了墓园。母亲还需要静养,她不想让她情绪激动。清晨的墓地笼罩在薄雾中,青草上挂着露珠,踩上去发出轻微的咯吱声。

周明远的墓碑很简单,一块黑色大理石上刻着他的名字和生卒年月,下方还有一行小字:"音乐是他爱世界的方式"。周清澜放下带来的白色小苍兰,轻轻抚摸冰冷的石碑。十年了,她仍然能清晰记得父亲弹钢琴时修长的手指,和他教她辨别和弦时温柔的声音。

"爸,我可能要放弃北欧的机会了。"她低声说,喉咙发紧,"妈妈需要我。"

只有风吹过树梢的声音回应她。周清澜从包里取出一个小录音机,按下播放键。父亲演奏的《月光》在寂静的墓园中流淌。这是那盘抢救下来的磁带中的一段,音质不太好,偶尔有杂音,但每个音符都饱含生命。

"我遇到了一个人,"她继续说,手指无意识地绕着衣角,"一个批评家。很聪明,也很固执。有时候我觉得他比我自己还了解我的作品..."她停下来,摇摇头,"我在胡说什么。"

音乐突然中断,磁带发出刺啦刺啦的空白噪音。周清澜皱眉,拍打了几下录音机,但音乐没有恢复。就在她准备取出磁带检查时,一个影子落在她面前的地上。

"我猜你在这里。"

周清澜抬头,看见陆远川站在几步之外,手里拿着一束白色鲜花。他穿着正式的黑色西装,领带系得一丝不苟,像是刚从什么正式场合过来。

"你怎么..."

"你母亲告诉我的。"他走近,将花束放在墓碑旁,"她说今天是重要日子。"

周清澜不知道该说什么。陆远川蹲下身来,与她平齐,目光扫过墓碑上的字。"音乐老师?"他轻声问。

周清澜点头,"钢琴。他去世前最后一个月,已经虚弱得坐不起来,但还是坚持在病床上教我乐理。"她的声音有些发抖,"那盘磁带...是他偷偷录的,给我未来的婚礼。"

陆远川的眼中闪过一丝痛楚。"周清澜,关于莫凌..."

"不,今天不说这个。"她迅速打断他,站起身来,"我们去喝一杯吧。我爸爸喜欢威士忌,他说过等我长大了要一起喝。"

他们找到墓园附近的一家老式酒吧,上午刚开门,几乎没有顾客。昏暗的灯光和木质装潢让人仿佛回到上个世纪。周清澜点了两杯单一麦芽,不加冰。

"敬周老师。"陆远川举起杯子。

"敬爸爸。"周清澜碰了碰他的杯子,一饮而尽。酒精像火线一样从喉咙烧到胃里,她忍不住咳嗽起来。

陆远川皱眉,"慢点喝。"

"批评家先生又开始指手画脚了?"周清澜又倒了一杯,酒精已经开始模糊她的思维边缘,"你知道吗,我爸爸从来不会批评我。即使我弹错所有音符,他也只会说'下次会更好'。"

"听起来是个好父亲。"

"最好的。"周清澜的声音突然哽咽,"他走的那天,我因为参加学校郊游没赶上...他的手已经冷了。"她盯着酒杯,"我画了那么多手,却永远画不出他的。"

陆远川沉默地听着,没有给出空洞的安慰。他只是轻轻覆上她颤抖的手,温暖而坚定。

"我决定不去北欧了。"周清澜突然宣布,"妈妈需要我。工作室也需要我。"

"你可以两者兼顾,"陆远川说,"推迟两周出发,安排好护理..."

"不。"她摇头,金黄的酒液在杯中晃动,"我不想在千里之外担心。艺术可以等,家人不能。"

陆远川凝视着她,眼中有什么东西在闪烁。"你比我想象的还要固执。"

"这是夸奖吗?"

"最真诚的那种。"他微笑,眼角泛起细纹。

不知是酒精作用还是别的什么,周清澜突然觉得无法呼吸。陆远川的脸在昏暗灯光下显得格外清晰,他的眉骨投下的阴影,下巴上若隐若现的胡茬,还有那双总是能看透她的眼睛...

他们的距离似乎在不知不觉中缩短。陆远川的气息拂过她的脸颊,带着威士忌的醇香。周清澜能感觉到自己的心跳声大得几乎要盖过酒吧的老爵士乐。就在两人的唇即将相触的瞬间,她脑海中突然闪过莫凌讥讽的笑容,和那篇尚未发表却已如影随形的评论...

她猛地后退,椅子在地板上划出刺耳的声音。"我...我去下洗手间。"周清澜慌乱地站起来,几乎撞到路过的服务生。

洗手间的镜子映出一张通红的脸,眼睛亮得异常。周清澜用冷水拍打脸颊,试图冷静下来。她差点吻了陆远川。更可怕的是,她差点因为一篇还没看到的评论而退缩。

"懦夫。"她对镜子里的自己说。

当她终于鼓起勇气回到座位时,发现陆远川正在接电话。他的表情变得严肃而专业,是工作来电。周清澜悄悄坐回位置,等他结束通话。

"抱歉,"他放下手机,"林妍打来的。莫凌的文章提前上线了。"

周清澜的胃沉了下去。"很糟糕?"

陆远川的嘴角绷紧。"比我想象的更有针对性。"他犹豫了一下,"她暗示你的作品过度依赖'父亲情结',缺乏真正的艺术突破...还引用了心理学论文来支持她的观点。"

周清澜感到一阵尖锐的疼痛,仿佛被人当众剥开伤口展示。"心理学论文?"她干笑一声,"她可真下功夫。"

"听着,"陆远川倾身向前,"这只是一个人的观点。你知道你的作品价值..."

"我当然知道。"周清澜打断他,声音比自己预想的要尖锐,"我只是不明白为什么她如此针对我。除非..."她停下来,一个可怕的念头浮现在脑海,"你和她...最近还有联系吗?"

陆远川的表情变得复杂。"上个月在艺术论坛遇到过。只是寒暄。"

"寒暄。"周清澜重复这个词,突然感到一阵疲惫,"我想我该回家了。"

"我送你。"

"不用。"她站起来,动作太急差点碰倒酒杯,"我需要一个人想想。关于驻留计划,关于...一切。"

陆远川也站了起来,眉头紧锁。"周清澜,别让一篇评论影响你。无论是关于你的艺术,还是..."

"还是什么?"她挑衅地看着他。

"还是我们之间。"他的声音低沉而坚定。

周清澜的心脏漏跳一拍。"我们之间有什么吗,批评家先生?"她问,声音比她想象的更加挑衅。

陆远川沉默了片刻,然后做了一个完全出乎她意料的动作——他伸手轻轻抚上她的脸颊,拇指擦过她颧骨下方。这个触碰如此温柔,却让周清澜整个人僵在原地。

"你知道有什么。"他轻声说,然后收回手,"等你准备好了,告诉我。"

周清澜站在酒吧门口,看着陆远川的背影消失在街角。威士忌的余温仍在血管里流淌,而她的心乱得像被猫抓过的毛线团。她想起母亲的话:"人生很短。"又想起父亲常说的:"勇敢一点,小清澜。"

但此刻,她既不知道如何面对那篇充满恶意的评论,也不知道如何回应陆远川眼中的期待。她唯一确定的是,那盘磁带里缺失的三十秒——父亲最后没来得及说完的话——此刻比任何时候都更加沉重地压在她心头。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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