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酷爱文物工作的魔人
——追忆原朔县崇福寺干部王继声
雷云贵
恋爱,有疯疯癫癫着了魔的人;工作,也有敬业守职着了魔的人。上世纪五六十年代,山西朔县(今朔城区)崇福寺文管所干部王继声就是一个酷爱文物工作着了魔的人。他工作起来的魔劲,有魔法,有魔力,所以群众把他叫“王魔”。他一生的感人事迹令人钦佩,有超时代的影响力。时至今日,在当地群众中,仍在口碑传颂着这位魔人。
王继声,山西保德县人。1936年入党后,即赴延安参加抗日救亡工作。其间,在抗日军政大学学习历史专业二年,1948年调朔县民众教育馆工作。因他对历史和文物专长,1950年又调崇福寺文管所工作。他身着中式布衣,穿圆口布鞋。羸弱的身体,瘦削的脸庞,折射出他生活和工作的艰辛。偌大的寺院,就住着他和一个老和尚。他一天除了睡觉吃饭,就是不停地工作。老和尚专心念经打坐,他却要干今天寺院20多人所做的工作,而且干得出奇。为防殿内刮进黄土,他每天用麻纸糊窗。妻子饭熟等不回他,就到寺院叫。他除不回,还拦妻子帮他完成给自己订下的任务。7座殿的窗户短时糊不完,他就动员妻子每天和他一起干。他给妻子每天也订有任务。他怕妻子回家做饭早回,就干脆把殿门锁住,什么时候干完,什么时候才给开门。妻子生气,不帮他干了。他说:“你不帮,我就不回家吃饭。”妻子对他那执著的魔劲没办法,只好依存他。
普查全县文物,更是一件艰苦细致的工作。他一人用一年多的时间,走遍了全县365个村庄和山山水水。他每次出发,都要背一个布袋,背搜(收)集回的文物和标本。他又用3个月的时间,写出了《朔县文物分布情况》、《朔县历史简述》等四本专著,印出来分发到有关部门和农村。200多元的印刷费报销不了,他就用自己的工资支付。在普查的基础上,他选出17处重点文物保护单位,报县人委审批公布。分管县长认为县一级没有必要公布,他三番五次地去给介绍保护文物的重要性。分管县长被他这种魔劲感动,最后只好批准公布。
王继声对工作不仅实干,还会巧干。群众把他的巧干叫做魔法。巍峨的殿宇,复杂的梁架斗拱,高大的塑像,屋脊的琉璃,他一人是怎样去测量的?说起来,我们感到惊异。测绘工具只有米尺、线绳、竹竿和木梯。他用长竹竿系上线绳和垂铁,登上梯子,随意可测出所需测量的高度。额枋长度,量柱下相对距离可知。额枋上杈手的长度,依主体长度绘出几何图形推算。7座殿、山门和钟鼓楼,共有1000多个数据,他就用自己创造的土办法测量出来的。
每月的办公费只有12元,除去订报刊、买扫帚和到省城开会的车费外,剩余的钱都作为征集文物用。时至60年代,他用的墨水还是3分钱的墨水晶,墨水瓶是用一个药瓶代用。文物登记册是用展览板面上剥下的废纸。给省文管会写工作总结的草稿,尽是用30多个纸烟盒粘接而成的一个折叠本。20多年来,征集文物费用,都是节俭下来的办公费和卖旧报纸款。他这种俭辛节流,在我们今日看来是一种怪异。然而,正是靠他这种难能可贵的精神,崇福寺今日才会藏有5000多件文物。
王继声讲解文物有“点石成铁”的魔力。他能把一件很不起眼的文物,说得让你倍加珍视,激发出捐赠文物的激情。他得知小堡村一村民家藏有清代《增补三字经》木雕印版,就上门动员:“放在你家是死宝,只有一人知道,放在崇福寺是活宝,群众都能参观,你能留美名,专家能研究。”这一点化,这位村民欣然捐给了崇福寺。1951年,政府收购群众家里的铜器具,支援抗美援朝做武器,他就到藏有铜佛像的家中去动员。他说:“铜佛像一到了崇福寺,就成了文物,会受到保护,信佛的人谁也能去敬奉。”有铜佛像的群众出于对佛像的情缘,纷纷将佛像捐送到崇福寺。光这一次收回的佛像就有20多尊。50年代后期,他发现县政府机关和一些老革命干部将一些革命文献资料当废纸卖,他知道后,就上门宣传征集。今天,我们能在崇福寺看到这批重要革命文献资料。对他这种远见卓识,无不赞许。
文化大革命初,红卫兵破四旧的滚滚浪潮席卷到崇福寺。他昼夜在寺院锁门守卫。红卫兵在山门外高喊口号:“破除‘四旧’,把王魔揪出来。”他在门内喊口号:“文物不是‘四旧’,保护文物红卫兵有责。”这样抗衡了3天,红卫兵不再来了,他才回家住。1968年,为修恢河大桥,县委决定拆除建筑奇特的县重点文物单位三官庙,(现能提升到国家级文物单位)。他找领导陈述保护理由,激怒了革命造反派,便把他送到“五七”干校学习改造。他抗争,他向省文物部门求援。然而,他这种权利没有了。他每天得受到批判,写检查。听说三官庙被拆除了,王继声揪心泪下,一气不振,含怨离开了人间。
30年过去了。今天,人们在惋惜三官庙遭厄运的同时,也在怀念这位酷爱文物工作的魔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