霆,我们之间真的永远不可能了吗?
离若轻笑一下,或许他们早就不可能了,在她拒绝跟他一起离开的那一刻起,她就永远失去了他!他们就注定不能在一起!
霆,这一生,我不会再幸福了!你呢?你还会幸福吗?会的,应该会的!
她透过窗户,望着那一树开得妖娆的梨花,眼泪禁不住从眼眶溢出,从白皙的脸庞滚落。
她就这样呆滞地伫立着,幻焰进来她都没有察觉到。幻焰帮她披上一件风袍,从后面揽住她的腰,头埋在她的秀发里,吮吸着她的芳香。
“你在看什么?”冷冷的声音与眼前这片美景格格不入。
她不回答,任他霸道地抱着,注意力依旧停留在那片雪白的梨花上。
他宽厚的大手不知不觉移向她平坦的小腹,只是单纯地渴望感受一下孩子的气息,她大吃一惊,下意识地挣脱他的怀抱,退到一旁。她害怕他会伤害她的孩子。
幻焰突然有点恼怒,他把她强行纳入怀中,对着她的脖颈,喷出一口口寒气,“你放心,孤王现在不会伤害他,孤王要等到他生下来,然后再慢慢地折磨他!离破天所犯下的罪孽应当由你和你的孩子一起来偿还!孤王说过要让你生不如死,这才只是开始!”
阴冷的笑声向四周蔓延,很快消散,却像一把利剑插在她的心里。
跌落到地上,她禁不住号啕大哭……
泪水模糊了她的双眼,心在隐隐地滴血,像千疮百孔一样。
指尖轻轻地抚上小腹,一股酸味从胃里回上喉间,她忍不住呕吐起来。
苦涩、悲伤、心痛、麻木,一齐涌上心头,五味杂陈。
她明白,从离开离国前往幻国的那一刻起,她就注定生不如死,只是不知道这‘生不如死’竟来得如此凶猛,她根本无力招架。
孩子,娘亲没用,保护不了你!
房门被推开,青鸟和飞鱼领着宫女端一些酸梅进来,看到娘娘坐在地上,着实吓了一大跳。
“娘娘,您没事吧?”青鸟飞鱼慌忙走过去,扶她起来。
离若拭了拭眼角的泪,面如死灰地看着她们,缓缓地说:“我没事!青鸟,飞鱼,陪我出去走走!”
“是,娘娘!”青鸟和飞鱼点了点头。
离若站在天牢前方的桃树下,眼睛紧紧地盯着牌匾上“天牢”两个大字。想象着母后、王兄们正在牢里受苦的情形,两行清泪从她的脸上倾泻而下。
母后,你告诉若儿该怎么办?若儿真的快支撑不下去了!
“娘娘,走吧!大王看到了又该不高兴了!”青鸟扶住她的臂膀,一脸焦虑的表情。
“是啊!”飞鱼连连附和道。
她的脚在移动着,眼睛却始终注视着天牢的方向,直到天牢完全消失在视线之中。
幻焰伫立在不远处,一切都落进他的眼中,表情高深莫测,教人看不分明。
青鸟和飞鱼扶着离若走在拱廊之间,沐妃的身影忽然出现在前方,几人的步子不自觉地放缓了。
沐妃也看见了离若,毫不示弱地迎上来,语气带着酸味:“若妃,咱们真是冤家路窄!”
离若不愿搭理她,只想尽快回到惜梅殿,哪知她伸手拦住她的去路。
“妹妹如今是母凭子贵,要风得风要雨得雨,气势果然盛得不得了!”
伸手,沐妃想要靠近她的肚子,有那么几刻,恨不得将手化成利剑,刺进她的肚子。
离若吃了一惊,倒退几步,青鸟和飞鱼连忙上前扶住她。
骨节分明的手僵在半空中,沐妃慢慢地抽回来,冷冷地说:“妹妹如今身怀六甲,本宫劝妹妹最好还是不要随意走动,万一伤了孩子,到时候妹妹可是后悔莫及!”
没有答话,在青鸟和飞鱼的搀扶下,离若匆匆离去。
望着她离去的纤细背影,沐妃眼泪闪过一丝怨恨,离若,本宫绝不会让你的孽种平安出世!绝不!
站在窗前,离若任寒风吹在身上,耳畔重复地响起阴冷嗜血的笑声。
“你放心,孤王现在不会伤害他,孤王要等到他生下来,然后再慢慢地折磨他!慢慢地折磨他……”
“孤说过要让你生不如死,这才只是开始……”
她疯狂地甩着头,却怎么也甩不掉耳边这嗜血的笑声。
泪水像决了堤般,一颗颗滴下来,滴在她的心上,仿佛滴出一个个窟窿,怎么也修补不好。
记忆停留在那一日,怎么也翻不过去。
那一日,她站在城墙上,母后紧紧地拥抱着她,语重心长地说,若儿,如果可以的话,母后宁愿你不要管父王和母后,跟独孤公子一起离开!
为什么?难道母后不希望若儿留下来,和父王母后一起保卫离国?
母后怎么会不希望若儿留下来呢,只是一旦你走上这条路,你就注定要承受常人难以承受的痛苦,好比走上一条不归路!母后不忍心看到若儿受尽痛苦和煎熬,母后希望每天看到一个快快乐乐的若儿……
母后,您不用担心若儿!这条路既然是若儿自己选的,那么若儿就算爬也要把它爬完!
她从思绪中回到现实。
“母后,您放心!不管前方的道路多么坎坷,不管若儿要承受多少痛苦与折磨,若儿都会勇敢地走下去!”闭上眼睛,她坚定了心底的信念。
蓦地,一股酸味回上心头,胃里翻江倒海起来,她扶着窗子呕吐起来。
呕吐过后,她感觉舒服多了,走到床前,小心翼翼地从枕头下面,取出一瓶秘制药。
手里紧紧地拽着这瓶药,她陷入了沉思。
若儿,这瓶药你收好,以后会对你有帮助的!
母后,这是什么?
这是母后命御医特制的堕胎药,你一定要随身携带!
她紧紧地握着药瓶,却怎么也下不了手。肚子里,孕育的是一条小生命,尽管不是她的爱情结晶,但始终是她的骨血。让她怎么下得去手!
门外传来太监的传令声,她慌忙将药瓶塞进枕头底下。门被推开时,她在床沿上坐下,装出一副云淡风轻的样子。
幻焰走到她身边,顺势将她带入怀中。轻轻地拥着她,他明显察觉到怀里的人儿在颤抖,附在她耳边,冷冷地说:“你很怕孤么?”
不敢激怒于他,她只得违心地摇了摇头。
他松开她的身子,拍了拍手,小路子端着药碗走进来,放下药碗,便知趣地退下。
眼角的余光明显瞥到她的身子缩了一下,他端起药碗,递到她面前,用命令的口吻说:“喝了它!”
她没有半点犹豫,接过药碗,仰头,一口气灌了下去。
如果他不让她的孩子留在世上,无论如何,她也是留不住的!倒不如痛快一点!
看着空空如也的碗,他起身离开,只留下一句冰冷的话“你喝的只是安胎药!孤说过要等他生下来,再慢慢地折磨他,孤怎么舍得这么早就让他死呢!”
幻焰刚离去,离若便扑倒在床上,她忍不住痛哭失声,旧的伤疤才刚好,又添新的伤口。
生命,如同一根低贱的草芥,注定被狂风吹得粉身碎骨;生命,如同落了一地的白雪,注定被践踏得支离破碎;生命,如同一只渺小的飞蛾,注定被那一团烈火烧成灰烬。
离若在桃树下站了许久,粉红色的花瓣落满她的头发和衣襟。青鸟从后面走上来,扶住她的肩膀,轻声说:“娘娘,我们回去吧!烈王不会来了!”
离若转过头,错愕地看着她,满脸疑惑:“为什么?”
“娘娘,烈王昨日已被派往边塞,估计得半年才能回宫!”
为了保障腹中未出世的孩子的安全,原本她已经不顾一切,只希望幻烈还能履行先前的承诺,带她和孩子离开这个是非之地,可惜美梦再次落空了!
怔怔地望着那一树粉红的桃花,离若幻想着他就站在那里,笑靥如花,温暖得像冬日里的朝阳。
幻烈,对不起,我无心伤害你,却还是伤了你!不然,你不会不辞而别!对不起!我身上背负着太多无奈,真的给不了你任何承诺!但愿时间能冲淡你我的一切,让你慢慢忘记我……