韩馥的指甲深深掐进案几木纹,油灯在帷帐上投出扭曲的影子。四天前那份用朱砂写着「乞降」的帛书,此刻正在张郃手中簌簌作响。
"使君请看这血印。"
审配突然抢过帛书,苍老的手指戳向边角暗褐色的污渍,"麴义部下皆用右拇指按押,此处却是左手小指——分明是那叛贼砍了降卒手指伪造!"
烛火突然爆出个灯花,将沮授半边脸浸在阴影里:"漳水北岸芦苇高达丈余,正宜伏击。我军当固守邺城,待袁绍与公孙瓒在幽州决战时……"
"够了!"韩馥一掌拍断木案,断裂的竹简哗啦啦散落满地。他能感觉到田丰欲言又止的目光,就像半年前自己拒绝派兵支援界桥守将时一样。那些文士永远不懂,当邺城妇孺指着粮仓余烬哭泣时,主君必须用敌人的血来重铸威严。
黎明前的校场上,八千步卒正在沉默地组装云梯。韩馥抚摸着冰凉的青铜剑鞘,这是灵帝赐予冀州牧的信物。他突然想起昨夜审配最后的谏言:"若使君执意渡河,请至少带走两万弩兵。"
马蹄声从背后传来,张郃的玄甲上凝着白霜:"四万主力已按使君吩咐,分屯邺城东、西两门。"年轻将领顿了顿,声音忽然放低,"只是末将听闻,漳水近日有渔夫见到上游漂下裹着牛皮的木桩……"
"那是麴义在故弄玄虚!"韩馥猛地扯动缰绳,惊得战马人立而起。他必须让所有人看见主君策马踏过浮桥的英姿,就像光武帝当年在昆阳之战率先冲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