蝉鸣撕扯着夏日的闷热,徐曼妮站在滨江公寓的阳台上,她痴痴望着楼下成片的灰楼群。
手机屏幕亮起时,她正盯着林雨墨发来的消息:「北京的车票,我退了。」
那行字像道裂痕,把屏幕里的天空倒映割成两半。
午后,老楼的金属阶梯在正午的阳光下泛着冷光。
林雨墨打开门时,徐曼妮看见他校服领口的汗渍,两人来到阁楼,窗外晾衣绳上的衬衫在风中摇晃,每道褶皱都透着窘迫。
徐曼妮微微扬起嘴角,“不好意思...没打招呼就登门打扰...”
林雨墨只是默默不语,他打开冰箱,拿出珍藏的冰饮:“我家没有空凋,喝点冰的降降温。”
徐曼妮接过果汁,易拉罐的凉意顺着指腹攀爬,她盯着罐身凝结的水珠,“这么多年...你过得很不容易呢。”
“也还好吧。”林雨墨喝了口汽水,“特意来一次,有事?”
徐曼妮也拧开瓶盖,果汁的香甜气味随着纷涌上升的气泡流溢而出,轻轻抿一口,唇齿间的蜜意却渐渐晕红了脸庞,她远远望着鳞次栉比的灰色老楼,宛如看着另一个失落的世界。
也许,只有在这个失落之地,她才能说出一些内心的话语,“雨墨,你的事情,我听说了...所以...你决定不去北京,是吗?”
“我只是,不想再和叔父有瓜葛而已。”林雨墨望着眼前的整片街区,一切都处于难以挽回的低谷,难以看到往后的希望。
“可是...你爸没有尽过责任。” 徐曼妮的声音发颤,“将你抚养成人的是你妈妈和叔叔...”
“他们剥夺了他尽责的机会。”林雨墨的睫毛在阳光下投射出尖锐的阴影,他想起地下室的威士忌标签日期:1999年3月——父亲葬礼的前三天,“我叔叔...用二十箱酒浇灭了我父亲最后的清醒。”
老楼的影子爬上徐曼妮的脚背时,她终于听见自己心跳的轰鸣,“那些都是过去的事了...现在,我们可以一起去北京...一起读大学...一起做很多事情...”
“这一切,都建立在对叔叔的依赖之上,只有这一点...我做不到。”林雨墨的指甲掐进栏杆锈迹,像在撕扯某个未愈合的伤口。“有些路,必须从头开始。”
“好吧...这就是你的决定...”徐曼妮的指尖绞紧校服裙摆,窗外树叶沙沙作响的声音突然变得震耳欲聋,她仿佛听见自己胸腔里炸开一朵血色的花。
蝉鸣戛然而止的瞬间,她已转身冲进烈日。
无数个自己的倒影在灰楼群的玻璃上重叠,那些曾与林雨墨并肩走过的旧道,此刻像被斩断的无尽碎片。
直到宽阔的车道和高耸的楼宇再次出现在眼前,徐曼妮的鞋跟折断在减速带裂缝里,像被遗弃的灰姑娘信物。她踉跄着扶住路灯杆,发现掌心还沾着阁楼铁锈...这一刻,眼泪才不由自主地流下来,心脏像是被剜去般疼痛,一切都破碎的太快。
终究不能相向的命途在此刻分裂,曾经共有的梦幻也瞬间瓦解。
徐曼妮任由长发遮住自己的双眸,她在心底重复着林雨墨最后的话语。
[有些路,必须从头开始。]
难以抑制的伤痛,让脚步无法停下,她在那条仿佛只剩下自己的道路上,孤独飞奔。