张俊山登上火车时,已经是晚上七点多钟了,此时天色已经全黑下来了,火车站四周灯火通明。
根据火车站候车室里时刻表上显示的时间,这趟列车应该是明天早上九点左右到达哈恩子豪。他并没有时间仔细查询并做出相应的计划,基本上就是不想中间耽误时间,要赶上最早的火车,于是就选了这趟列车。
这应该是普通快车,也就是他从斯望回克伦希尔时常坐的那种绿皮火车。
火车上的人不多不少,也就是大家都有座位,没有人站在过道上。车厢里也比较干净,人们的穿戴也比以前整齐多了。大家的脸上都挂着笑,似乎对生活都充满了希望。
几年没有回国了,国内的变化真大呀!他忍不住心中感慨道。
现在想起来,他已经整整九年没有见到雪婉了,她还好吧?
不知道她当年是不是如李阿姨计划的那样,真的没有去参加高考。不过这已经不重要了,她说过让他代表她上大学。而且现在,他不止代表她拿到了学士学位,还拿到了英国的硕士和博士学位,雪婉肯定高兴得不得了。
他上次给雪婉写信的时候,已经告诉过她,他一拿到博士学位,就立刻回国去找她。
当时他也不知道具体什么时候能拿到,后来学位到手后,他又急急忙忙地要往回赶,没有时间通知她。这样也好,到了她家可以给她一个大大的惊喜。
想到这儿,他忍不住偷偷地笑了起来。
接近半夜时分,四周的乘客都开始东倒西歪地打起盹来了。张俊山虽然一路奔波,浑身疲惫,但是他在飞机上睡了一觉,现在还不觉得很困。
于是他便闭着眼睛,双臂交叉着抱在胸前,又开始回忆起与雪婉在一起的美好时光了。
他想起当初两个人在江边,他在教她游泳时,被一场突如其来的暴雨浇了一个透心凉。雪婉担心就这样浑身湿漉漉地回家,会引起母亲的怀疑的,于是他便建议去小旅馆,洗个澡,然后把衣服烘干再回去。
却没想到,情到深处自然浓,他忍不住想要试着把自己的“三哥”放到她的身体里去,却把她吓坏了。
咳——那时他们两个都是一张白纸,对那男女之事几乎一无所知。他想起当时自己还用手指去试,结果虽然小指头没问题,可是雪婉却因为过度紧张,累得不肯再试了。
现在想起来都觉得好笑。
至于后来跟那两个小痞子打架,他是非常自豪的。虽然明明知道他一个人对付对方的两个,个子比对方矮,身体又不比对方强壮,打起来会吃亏的;但是他必须要保护雪婉,即使自己被打残了也在所不惜。
后来两个人不得不又去开房,只为了清洗身上的血迹不被李阿姨发现,因而会暴露他们私会的秘密。却没想到最后竟然发展到两个人相互给了对方自己的第一次。
现在想起来,他都觉得很奇怪。自己当时被那两个小痞子踢得浑身青一块儿紫一块儿的,甚至连鼻梁都给踢断了。可是一做起爱来,似乎一切疼痛都消失了,真的很神奇。
虽然后来两个人经常想着法子去开房,后来甚至开一次房做两次,但这也是他最最后悔的事。一是他不应该贪图享乐而冒如此大的风险,最后大部分的痛苦又都是由雪婉来承受的;二是他应该戴套套儿的,因为单单就得失而论,那点儿花销与后来的麻烦相比,是绝对值得的。
对于雪婉未婚先孕的事儿,他觉得完全是他一个人的责任,他无论如何都不能原谅自己给雪婉由此而带来的巨大的痛苦。这也是他无论遇到任何困难,也要坚持娶雪婉为妻,要一生一世照顾她,补偿她的重要原因。
火车经过一整夜的奔驰,终于在次日上午到达了哈恩子豪火车站。
为了给雪婉、万叔叔和李阿姨一个崭新的印象,他拖着一大一小的两个行李箱,来到了火车站的厕所里。等到里面的人不多时,他在水池旁用凉水和洗手液把那一绺一绺的油腻的头发都洗了一遍,然后还刮了胡子。
接着他躲到里面,把这一路上穿在身上的衣服和裤子都换了下来,换成了一身西装,但没戴领带。
他把给他们三人的礼物都装到三个大的纸质购物袋子里,拎在手上;把那两个行李箱都存在了火车站的寄存处,这才精神抖擞地走出了火车站。
只见户外秋高气爽,蓝色的天空上万里无云。
火车站四周人来人往,好不热闹。人们脸上都带着笑,一片喜气洋洋的样子。
张俊山心情舒畅,挥手叫了一辆出租车,把冰莹给他的雪婉家的地址递给了司机。看着司机似乎不是很清楚那个地址所在地,他又加了一句:“哈恩子豪大学的教授楼,到了那里就知道了。”
“哈恩大呀? 知道了。”司机把那张条子又还给了张俊山,然后打转向灯,把车驶离了火车站。
“哈恩子豪是历史名城,我这是第一次来这里,没想到城里也在到处盖楼呀。”张俊山一边看着窗外马路两边正在施工的高楼,一边兴致勃勃地跟司机聊着天儿。
“是啊,现在到处都在盖楼、修路。不过,去哈恩大还好,不怎么堵车。”司机边开车边跟他聊着。“你看样子像个老师,你是哈恩大的老师吗?”
“不是,我是来看我对象来的,我已经九年没有见到她了。”张俊山脸上露着笑,兴奋地说道。
“哦? 九年了?”司机听了似乎有点儿吃惊。“这么久不见面……你不担心她吗?”
“有啥担心的?我一直在给她写信。”张俊山十分自信地回道。“不瞒师傅您说,我这是刚从国外回来,一下飞机就来找我对象来了。”
“噢——难怪这么久。”司机回道。“你在国外时,没想着把她带出去吗?”
“怎么不想啊,就是她妈妈……一直不同意俺们俩的事儿……”张俊山仍然掩饰不住嘴角的笑意。
“啊——明白了,又是一方的家长看不上另一方这种事儿。”司机笑着说。
两个人就这样聊着,不知不觉中就来到了哈恩子豪大学。
司机摇下车窗,问了一个学生模样的路人,便把车开进了校园。
校园里很美,四周的树木都开始变颜色了,黄色,红色,橙色的树叶交相辉映,再与绿色的松树为衬托,形成了一道道美丽的风景线。
看着校园里穿梭行走的学生,那种朝气蓬勃的样子,让张俊山这个刚刚毕业的学生,都感到自己有一种人老珠黄的感觉了。
来到了教职工住宅区,张俊山很快便打听到了雪婉家住的那幢楼。
他抬起头望着眼前的高楼,被从楼的侧面照射过来的阳光刺得睁不开眼睛。他用手遮住阳光,仔细地看了看这幢楼,看起来墙面都比较新,应该是这几年内新盖起来的新楼。
楼的一头种着一排树,树上不知是一种什么鸟,站在树枝上不停地鸣叫着,好像在欢迎他的到来。
他在想像着一会儿见面的情景:大门一开,雪婉一脸惊喜地出现在门前,像在她的闺房里那样,一下子冲过来跳到了他的身上!
想到这儿,张俊山抿着嘴笑了起来。他深深地吸了一口气,把右手拎着的三个大纸袋子分了一个到左手,然后便迈着轻快的脚步,兴冲冲地朝着楼道口走去。
可是不知为什么,越往前走,他的心里却开始有些担心起来。不知道她家里有没有人在家? 今天不是星期天,说不定他们都去上班了,他想。
越走近三楼,他的心脏跳得越厉害,以致于他不得不在楼梯上稍作停顿,待心跳稍有缓和,这才继续向上爬去。
终于来到了雪婉家的大门前。那暗红色的大门露着一丝庄严,还夹杂着喜庆的色彩。
张俊山整理了一下头发和衣裤,挺直了腰板。接着连续做了三个深呼吸,又咽了一下口水,这才伸手按动了大门旁的电铃按钮。
可是过了一会儿,却并不见有人来开门。
难道家里真的没人?
他心有不甘,又伸手连着按了两下门铃。几秒钟后,他听到里面有“悉悉索索”的声音传了出来,不禁大喜过望,家里是有人的。
他急忙重新站好,兴奋地盯着大门,等待着那激动人心的一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