不一会儿,他缓缓睁开了眼睛,抬起了手指,指了指房间的一个角落:“就在那里。”他的声音不大,但是十分肯定。
水出玉顺着他的手指方向看去,那是一个不起眼的角落,角落处放着一盆翠绿色的盆栽,枝叶繁茂,生机盎然。盆栽的背后,便是贾瓣的寝床,床铺整齐,锦被柔软,在烛火的映照下散发着一层淡淡的光晕。
这个看似平常的角落,此刻却是隐藏着无数的秘密,叫二人心中充满了好奇与疑惑。
思绪流转,时间来到了现在。
水出玉静静地站在角落旁,身形优雅,神色从容,她朱唇轻启,声音清脆悦耳,却又带着几分不容置疑的沉稳:“葱珠那时就已经拿回来给雷祖过目了,雷祖他老人家博古通今,对各类奇珍异宝更是颇有研究,他说,但凡珍珠,必然产于蚌腹之中,经过漫长岁月的沉淀与磨砺,方能成为稀世之宝,此珠不止千年之龄,绝非寻常之物,换句话说,你们之所以能活到现在,靠的就是这颗千年珍珠。”
她的目光紧紧盯着贾瓣,试图从她的反应中看出些什么。
贾瓣闻言,叹了一声。那声叹息,仿佛承载了她多年来的无奈与心酸。此时的她,虽然挣脱了桃树枝的束缚,身体获得了自由,可心中的枷锁似乎愈发沉重,压得她有些喘不过气来。
她缓缓抬头,目光凄苦,水出玉莹润的光泽也抚平不了她心中的哀痛,那眼神如湖水般幽深,藏着无尽哀伤:“谁又不知道呢?我与妹妹贾珠,双生为子,命运却截然不同,自我有记忆起,只要口含南珠,嘴里便泛起绿色润荧之光,整个人也生机勃发,仿若脱胎换骨,而妹妹却……”
说到此处,贾瓣的声音戛然而止,像是突然被什么东西哽住了喉咙。她的嘴唇微微颤抖,眼眶渐渐泛红,痛苦与哀伤,不用言说。
她垂下眼眸,沉默了片刻,似在平复情绪。良久,才缓缓开口:“妹妹她,先天心脉受损,自出生起便身体孱弱,常年疾病缠身,她就像是一盏随时会熄灭的烛火,命如风中残烛,摇曳不定,全家人的心弦都紧绷着,生怕哪一天,她就突然离开了。”
贾家上下,包括家中长辈,自贾珠与贾瓣还在腹中时便心存忧虑,专门前往庙里祈福,求得一子平安顺遂。在庙里,他们遇到了一个道士。
那道士生得一副仙风道骨的模样,颇有神秘气质,说:“双生子,一有一无。”
“有”与“无”,往往在一念之间。命运藏在玄机里,像是被千万层薄纱遮掩着。
然而,命珠悬浮于海天之间,一半为生,一半为死。
命运早已经被注定。
父母闻言,虽则担惊受怕,却又无可奈何,只得着人花费金银,四处打探,寻觅那传说中的医中圣手,希冀一种活死人肉白骨的医术,来拯救这奄奄一息的弱质女流。
贾瓣说到这里,语气中平白加了几分哀怨。毕竟,在理应无忧无虑的年纪,妹妹却只能与苦涩的药汁相伴,日复一日地喝下一碗碗药汤,身子一天不如一天,连带着脾气也愈发烦躁。这对于任何一个人来说,都是沉重的负担和痛苦的经历。
贾瓣虽然无能为力,但每当回忆起妹妹惨白的面庞和瘦削的形骸,都不免叹息不止。
某个风日晴和的午后,阳光透过窗棂的缝隙,洒落在贾家内室那张雕花梨木椅上。贾母坐在上面,掌心捧着那颗温润透亮的南珠。
平日里,这南珠被贾母珍藏在特制的锦盒里,轻易不会示人。
那日许是阳光正好,又或者是她心中莫名涌起了一股兴致,贾母心血来潮,想要将这颗珍藏的南珠取出,仔细观赏一番。
贾母将南珠置于掌心,细细端详着。她微微眯起双眼,细细地欣赏手中这枚泛着柔和光泽的珠子,似乎透过它,便能窥见贾家曾经的辉煌与荣耀。
她不知想着什么,竟出了神,周围一切仿佛都不存在了,沉浸在自己的思绪里。
一阵微风拂面,轻撩起室内轻薄的纱帘,也引得贾母手指微微一颤,那颗原本在掌心的南珠不受控制地沿着手指滚落下来,划过一道完美的弧线,滚落到贾珠的襁褓里。
贾母心神一颤,瞳孔在瞬间放大,脸上血色褪尽,是难掩的紧张与慌乱。她下意识想伸手去捞,动作却慢了许多。不,已经来不及了。南珠已经落入襁褓之中,与襁褓中的贾珠紧紧相贴。
奇迹就在此刻发生。
原本气息微弱、苍白如纸、仿佛下一秒就会逝去的贾珠,在南珠与身体接触的瞬间,身上仿佛注入了一股神秘的力量。她虚弱的模样荡然无存,原本紧闭的双眼缓缓睁开,瞳孔中仿佛被注入了一抹灵魂之火,眼波流转,是常人难以想象的灵秀与聪颖。
紧接着,他的胸膛开始有节奏地起伏,呼吸也变得逐渐有力,仿佛刚刚从一场漫长而疲惫的昏睡中苏醒过来。
随后,贾珠像是积攒了无数的力气,突然发出了一声振聋发聩的啼哭,那声音异常嘹亮,几乎震得室内一滞,那是新生儿的啼哭啊!小脸蛋瞬间因为啼哭变得红扑扑的,与正常孩子无异。
贾母先是呆住,随后是又惊又喜。她眼睛里的慌乱来不及褪去,就又被狂喜所代替。她忘记了之前还在心急火燎地想要取出南珠。
她瞪着眼睛,难以置信地看着眼前发生的一切,嘴角的弧度一点点放大,渐渐露出了一个欣慰的微笑。
很快,整个贾府都知道了这个天大的喜讯,从老爷太太,到丫鬟小厮,每个人的脸上都喜气洋洋,整间贾府都沉浸在无边的喜悦之中。所有人都奔走相告,说这是上天眷顾,是贾府的福气。
那边是贾珠情况突然已转危为安,可是,贾府众人还没高兴多久,又一个噩耗传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