刘掌柜凝视受伤的白云初,泣不成声,哽咽着说:“白老板,你妹妹为了给你采摘天香豆蔻,在天虞山与恶兽搏斗,险些丧命。二小姐,她实在伤的太重!”
白洛颜伸出双手,从身躯上轻轻拂过,却不忍心触碰。一双柔荑,不住地颤抖。“你怎么不早说?她要闯险境,你怎么不拦着她!”
刘掌柜用宽大的袖子擦拭眼泪,瘪着嘴巴,哭丧着脸,说:“二小姐,二小姐她哪里肯听我的话!”
“不要再说,快去鸿升堂请许叔微大夫!”白洛颜下定决心说。
刘掌柜扇了扇手掌,伺立在侧的小厮立马急冲冲出了竹茗堂,往鸿升堂而去。
白洛颜在原地转圈,踱来踱去,内心极度焦灼不安。
许叔微大夫拎着药箱子,踩过石台阶,往西厢房赶过来。
“许大夫,你来了?快给我妹妹看看?有无生还可能?”白洛颜感叹道。
许叔微上前,仔细查看伤口,翻开一看,只见七寸长的伤口,皮肉外翻,猩红色的血渍染红一大片,还夹带着青绿色的脓液不断往外渗透。
“啧啧,定是被异兽袭击,感染了。幸亏来的及时,不然大罗神仙来了也救不活。”许叔微说道。
他从药箱里一阵翻找,拿出破伤风的药膏,先是给伤口清洗干净,再涂抹上药膏,然后用银色的针线缝补好。做好一切,用白色的纱布包裹起来。
刘掌柜双手奉上天香豆蔻,说:“许大夫,您要的药材取回来,现在可以为白老板疗毒了吧?”
“行,你速速准备。”许叔微点头说道。
一张黄花梨木床榻上,白洛颜侧身卧躺,将团花织锦被褥盖住半截身子。瑟缩着脖颈,额头上冒出细密的汗珠,豆大的汗珠,一颗一颗滴落,宛如贵重的珍珠。
她脸色煞白,发白的嘴唇轻咬,眉头微微蹙着,是一副疼痛难忍的模样。
刘掌柜轻声呢喃,原地转圈,双手拍打着手背,问:“许大夫,白老板怎么了?看着很是痛苦呀。”
许叔微凝眉,从针毡包内拔出一枚又细又长的银针,徐徐走到她身旁。他捏着银针,对准穴位,精准一扎,轻轻捻动。银针透过一层薄薄的皮肤,钻入肉内,扎根定住。
他轻捻花白相间的胡须,经验老道地说:“我先用银针固定住她的安神穴位,刘掌柜,命人速速将天香豆蔻,以三碗水煎服。银针只能暂时缓解她的疼痛,避免毒素扩散入心脉,暂时压制住毒性的发作。”
刘掌柜立马给身旁的小伙计一个肯定的眼神,小伙计会意,马不停蹄地前往锅炉,替白洛颜煎药。
半个时辰过后,许叔微见药汁迟迟没有送过来,吩咐道:“刘掌柜,你先去药房看看,白老板挺不过多久,快去快回。”
刘掌柜得了命令,如一头憨驴,前往药房。
只见药房,方寸之地。炉灶旁,小伙计正坐在木墩上,面前放着一个土炉灶。上面摆着一个土黄色的药罐子,深褐色的药汁逐渐渗透出来。盖子里面的药水咕咚咕咚冒着气泡儿,空气中弥漫着一种浓重的药香。
小伙计手拿蒲扇,不停地打着盹儿。
刘掌柜见状,走到他面前,一把夺过破了一个角的蒲扇,拍打一下他的脑瓜子,劈头盖脸,责骂道:“我让你在这煎药,你倒好,在这打瞌睡。你怎么对得起白老板?”
小伙计醒悟过来,挠挠后脑勺,憨厚一笑,说:“刘掌柜,我昨夜守夜看店铺,现在困乏的很。”
刘掌柜看他眼周一圈浓重的黑眼圈,一副醒不过来的样子,无奈地摆摆手,说:“你先去休憩,这里交给我!”
小伙计爽朗一笑,露出一口洁白的贝齿,乐意地离开药房。
刘掌柜亲力亲为,蹲守药房,看着天香豆蔻的药方,一点一点煎熬成浓稠的药汁。待火候差不多了,他这才手拿白色的抹布,紧紧握住药壶的把手,将药汁盛放在碧玉瓷碗内。
滚烫的深褐色的药汁掉落到瓷碗内,瓷碗好似开花一般,绽放出朵朵翡翠色的花纹。一缕白色的烟雾袅袅升腾而起,药香味十足。
待药汁盛放到瓷碗三分之二的位置,刘掌柜才将药碗放置在红漆木盘内。他小心翼翼地端着这份独一份的药,绕过朱漆廊道,回到东厢房。
刘掌柜因为紧张,手背上的青筋暴起,神色紧张兮兮。他站立在一旁,前所未有的谨慎。直到看着许叔微将天香豆蔻的药汁亲自喂进白洛颜的嘴里,一颗高悬的心这才落地。
喂食完毕,刘掌柜贴心地双手奉上白色的毛巾,才亲自给白洛颜擦拭干净嘴角残留的药渍。
许叔微将白洛颜放下,取下定在安神穴位上的银针,物归原主地放进针包内。
他拎着药箱,临行前,回头瞟一眼熟睡的白洛颜,叮嘱说:“解毒的药,白老板如今已经服用。这药只服用一次不够,需要再次煎煮,服用三次为止,方可见效。”
刘掌柜一拍脑门,欣喜地说:“幸亏许大夫提醒,药渣我已经收好。许大夫放心,我一定按照您的吩咐,三碗水煎服。”
拜谢过许叔微,刘掌柜这才往茶堂踱去。
路过西厢房,刚巧撞见白云初扶着深褐色的门框,亦步亦趋地行走着。
刘掌柜忙上前搀扶住她娇弱的身躯,问:“二小姐,你身子还未痊愈,不能擅自行走,折煞老身也。”
白云初一把撇开他干枯如枝干的手臂,怒斥,“走开!我要去看看姐姐。她的毒解了没?”
“回二小姐,你放心。许大夫前脚刚走,白老板已无大碍。”刘掌柜虔诚地禀告道。
“既然无碍,为何拦着我?”白云初怒斥,喉咙中冒出怒火。
“老身也是为了二小姐的身体康健着想啊。”刘掌柜忙不迭地献殷勤。
“呸,你若继续阻拦我,小心我告衙门去。”白云初威胁道。
见这平日里忠厚老实,唯唯诺诺的白云初此时也有要强的一面,刘掌柜顿时起了敬意。